荀易望著這條漫長玉階的終點,那就是自己沉眠之所。


    至少,自己的準備比東皇要全,還有一處真正的沉眠之地。


    “你在做什麽!”龍歌大步走過來,一把拽住荀易。


    寒風吹過,浮動荀易單薄的祭服。


    “不做什麽,就是完成自己應該做的使命。”


    通過荀易的側臉,能看到他眉宇間的憂愁和一抹絕然,龍歌皺眉說:“沒有什麽使命,比你的命更重要。”


    突然,青年笑了。輕輕搖搖頭,荀易強顏歡笑說:“正好,殿下來得正好,那就隨我一起來吧。”


    他拉著龍歌走向祭壇,路上忽然問:“還記得嗎?殿下曾經讓我幫忙隱藏樹種。後來我把它放在荀家老宅。”


    “炎帝之種嗎?那東西在哪裏我們根本不清楚。但既然龍族要拿,給枚假的即可。”龍歌不以為然:“你怎麽突然提起這個?”


    “炎帝之種的確在我們家,而且的確一直以來都在荀家老宅。它被天祖化作青草藏在花園,每年隨百草枯榮,生生滅滅,故而不被外人得知。”


    龍歌下意識抬頭看向祭壇,在祭壇頂端似乎有一團不可捉摸的玄氣?驀地,他想到任婰告訴自己的事情。莫非……莫非荀易想要重演古紀元的往事?


    二人一步步走向玉階,荀易坦然說:“在我家封存百年,老宅本身就是催發炎帝之種的祭壇。至於我,是唯一能完全催動炎帝之種力量的人。”


    突得,龍歌一把拉住荀易:“回去,這條路,你不該走。”看這座沉悶壓抑的祭壇,龍歌心中有種不詳的預感。


    荀易沒理他,繼續自己的話:“殿下,還記得嗎?早些年,你曾經在圖書館幫我挑了幾本書。”


    福神一係的秘儀?龍歌想起荀易初入神道的時候,自己擔心他出狀況,刻意在大周地界逗留,假意幫他挑選書籍暗中照拂他的事。


    “福神一脈的祭祀儀式都不喜歡血祭,很多以血祭為主導的儀式都被福神一係刪除。但某一係列的血祭儀式,哪怕是炎帝陛下都默許保留。”


    那就是福神以自身為祭,包括曆代福德上帝,有數人用自身祭獻給天道,換取天庭對異域的勝利。因此,福德上帝的換代才會那麽嚴重。


    “我選擇的秘儀,叫做天殤永樂祭,五代福德上帝曾用過這種秘儀。他讓自己的從神為主祭使,親手將上帝的心口剖開,取出心髒祭獻給天道。換取被困異域的諸神能安然歸來,並且反攻至火神王聖域邊緣。”


    “本來,我一個人進行這個儀式,需要親手剖出自己的心髒。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最怕疼,而且心髒似乎跟我犯克,每幾年都要出一次這個事。我自己下不去手,所以能不能請殿下幫忙呢?”


    “請你為主祭,親手幫我挖出心髒吧。”


    ……


    天後宮,自從在諸神視野中消失後,它出現在一處莫名之地。周遭是無邊無際的虛無,這裏距東皇閣所在之地很接近。


    不過兩處宮閣還是隔了一層微薄的世界晶壁。故而兩方暫時沒有察覺對方的存在。


    西王妃的化身在東皇閣和男神商議。


    “看來,新紀元的創造要開始了?”


    “新紀元?這麽快?炎帝之種的力量怕是不多了吧?難道這是最後一次?”


    “或許吧。”


    此情此景,西王妃也在思考救世之策。


    “夫君當日遺留的創世神器到底在哪裏?為什麽至今都沒找到?還是說,那東西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如果創世必不可免,那麽我需要解決的,就是混沌巨神的威脅。”


    四十九位混沌巨神形成一個巨大的鴻蒙元胎。這就如同一個巨大的肉瘤,讓諸神無法將它剖開,更無法將它殺死。


    此刻,龍相帝失去三界之力,漸漸支撐不住。


    “你們退下!”龍相帝一聲大吼,命其他人退下,自身在神力沒有完全枯竭之時,強行在混沌自爆真身。


    混沌神龍自爆,劇烈的爆炸形成一條天河晶壁,橫在三界之外暫時將混沌巨潮的去勢衝開。並且以衝擊力攜帶混沌巨潮撞擊混沌元胎。


    “天衍屏障!”一層光輝在元胎外張開,但在混沌巨潮的衝力下,逐漸推回新宇宙的方向。


    那尊龍首神人看到這一幕,馬上劈出一斧妄圖斬碎元胎。梵先生也從混沌乍現,凝聚全力法力的一拳轟向天衍諸天神陣結成的防禦屏障。


    天後宮中,看到龍相帝放棄三界的這一幕,天後雖然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但雙手還是忍不住緊緊握在一起。


    這說明,龍相帝最終選擇以身殉葬,為三界和混沌巨神們同歸於盡。至於未來,便是荀易交代的計劃了。


    可是真正當龍相帝隕落的這一刻來臨時,天後神色大變,不自覺從禦座上起身,這縷殘靈加速自己的毀滅。


    而嬴琇看到三界中荀易意圖祭獻自己,再度叩啟炎帝之種時候,她銀牙一咬:“天後娘娘,我希望您將重天世界交給我!”


    天後娘娘握緊拳頭,勉強平複心緒,用冷靜的語氣說:“留在天後宮,當新紀元到來時,你會因為共享荀易的氣運功德一步登天。但如果現在出去,哪怕是本宮都沒辦法保你。出去之後,前途渺茫,極有可能魂飛魄散。”


    “我要出去。我的未婚夫在外麵搏殺奮鬥,我在這裏等候最終的結果算怎麽回事?被人養在溫室的花草嗎?”嬴琇堅毅說:“就算前路唯有一死,也不能苟延殘喘躲在這裏。”


    看著少女堅毅的臉龐,天後悵然無語,愣愣出神:“真是熱血啊,曾幾何時自己也如她一樣敢打敢拚。但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漸漸開始冷靜的思考全局得失呢?是陛下登基?還是父兄隕落……”


    天後閉上眼,良久後才說:“本宮死後,神力化作一方全新的重天世界。這方世界充斥易變之力,凝聚一縷天後本源。隻因為本宮一縷殘靈猶在,故而無法傳承下去。你隻要殺死本宮,就能獲取這股力量,繼承九重宇宙登臨無上境界。如果你連本宮都無法擊敗,那麽出去之後也沒用。當然,弑殺天後的代價,你應該明白。”


    嬴琇抿著唇,默默點了點頭。“天後娘娘,得罪了。”


    月光渲染滿室,冰輪化作嬴琇此生最強的一擊。


    天後坐在禦座上,她根本不用動手,身上的天後光輝自發演化各種太陽屬性的神輝擋下太陰之力。


    天後娘娘的道,是易變千萬,追求天地之間的變化。這一點和荀易類似,通過太陰光輝自發演變相應的克製方法。


    然而,月光隨之一變,伴隨一聲清脆的琴聲。漫天光輝凝成一枚微不可察的銀針刺入天後娘娘胸口。


    音律?大音希聲?


    天後若有所思打量嬴琇。嬴琇不知何時,左手五指流下鮮血染紅鵷鶵九雛琴。剛才正是她以琴聲擬化天籟之音,將天後娘娘暗算。


    “琴律嗎?的確,這是你和一般月神所不同的特殊手段。真正的天籟大羅之音,隻可惜隨你而去,要成為千古絕唱了。”


    天後殘靈消散,整個星海宇宙的權能落入嬴琇身上。


    扶搖直上九重天!


    嬴琇也是神主,具備無上潛力。如同龍相帝曾經加持荀易,天後傳承的最後力量也讓嬴琇暫時跨入這一界限。


    而當嬴琇擊殺天後娘娘獲取宇宙主權時,西王妃在外麵的玄姬身份,也突然暴起擊殺大天後。


    “玄姬,你做什麽?”


    旁邊諸神大怒,但還沒等他們上前,大天後隕落時遺留的虹光法則被玄姬娘娘繼承。


    東皇閣中,男神臉色一變:“娘娘,你該不會是要……”


    “子華,日後這處東皇閣便交給你了。昔年你和陛下曾爭奪福地上帝之位。其實陛下送你回來的用意,你還不明白嗎?”


    男神搖頭:“當初年輕氣盛,貪圖官位名利,曾拜入天帝門下妄圖借天帝之力爭奪福德上帝之位。然而諸位帝君所看好的人,從始至終都不是我。在心胸上,我不如東皇陛下多矣。”


    西王妃沒有理他,而是輕聲說:“倘若新世界再開,屆時你經曆數代,應該算是最老字輩的神祇。那時候,就請你輔佐天帝,正麵行動吧。”


    說完,西王妃這一縷化身和本體結合。以金聖大天後的法則證道九重天。


    背後九重光輪不斷閃耀,一方宇宙雛形徐徐出現。可惜的是,此刻西王妃沒工夫穩固根基,完善九重神輪道,旋即化作虹光衝天而起,對上混沌之中的那枚元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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