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諸弟子到齊,眾人坐在花園。兩側無數藥盞爭相綻放,粉黛、碧玉、燦金、杏黃諸色各不相同。


    老太傅命人上酒,先讓諸弟子吟詩作對考教文采。荀易和曹義坐在一起,中規中矩作了一首詩。


    然後就盯著麵前菊花酒。


    他年紀小,老太傅不讓他多喝,隻小小飲用一杯。


    漫不經心坐在位置上思考煉星之術,突然旁邊一道文氣化蒼蠅飛來。荀易拂袖一掃,將文氣所化蒼蠅打散,抬頭看向始作俑者。


    老太傅眾多徒孫都在,這些人瞧荀易這個小弟子在場,一個個心中不忿。他們老師聞名多年,憑什麽跟荀易這個靠後門進來的人同坐?


    於是,幾個弟子商議後,暗中在後麵做小動作。幾人以文氣畫出蚊蠅戲弄荀易。


    荀易見這些師侄折騰,心中好笑。


    不過他到底是少年心性,荀易看了看周邊無人注意,他沾著酒水在桌子上寫了一行字。


    “疑心生暗鬼。”墨氣流入五個水字,頓時推動水光卷向那幾個師侄。


    秋華諸子看在眼中,有心瞧瞧這位小師弟的手段,故而一個個不吭聲。


    隻見水光投入那些人酒杯,狀似無意在杯中晃動液體。


    一開始那些弟子們還沒察覺,但當他們舉起酒杯時突然一聲慘叫,其中一人跌落酒杯,連滾帶爬逃離座位。


    “蛇……有蛇……”那人顫顫巍巍,指著酒杯道:“杯中有蛇!”


    眾人一陣慌亂,這些徒孫們看著酒杯,不少人杯中爬出黑蛇。


    蛇吐蛇信,慢慢爬向他們。


    邊上一陣慌亂,老太傅微微皺眉。


    “疑心生鬼,杯弓蛇影。”段陽天搖頭,屈指一點,破去荀易的文氣,一條條黑蛇散去。


    “若心生正氣,何懼鬼邪。”另一位中年人出口訓斥自己的弟子。正因這些人懷疑荀易,質疑荀易,才被荀易引動心緒,生出暗鬼。


    然後,這位中年人對荀易舉杯賠禮。“說來,小師弟的文氣修為入第二重,並不比我前些日子所見的楚家兄弟弱。”


    另一人笑道:“說起來,楚家老二貌似跟小師弟參加同一批恩科?”


    “是同一批,我倆名次靠近。”這說的,是當初金芸榜上的楚天碧。他在北方遊學,最後於隴川郡參加科舉。正好被荀易壓了一個名次。


    中年人讓弟子們道歉,荀易連忙回禮:“小輩們鬧意氣,我這做叔叔的豈會計較?”


    諸人繼續飲酒,全不把此事當回事。


    宴會後,諸人不曾離席。隻讓那些不曾領悟文氣的弟子離開。除卻秋華諸子外,還有幾個徒孫輩的人站在自家師父或者父親身邊。


    諸人靜靜看向老太傅。


    老太傅拿起自己昨日寫好的祭文,用菊花酒一潑,頓時冒出四色文氣。


    光輝絢爛,漸漸升起虹橋。


    然後從袖袍取出一枚黃玉尺,以玉尺輕輕一劃,在場諸人被文氣裹住。當眾人再度睜開眼時,出現在一片茫茫世界。


    當白霧散去,眾人看到眼前有一片桃花林。旁邊立著一塊界碑,上書“桃源鄉”三字。


    見此,荀易哪裏不曉得此乃何地,腦子裏自然而然想到一篇文章。


    正是這篇文章流傳廣泛,讀者的願力凝聚在一處,才形成這片桃源之鄉。


    “這就是陶聖的桃源鄉?”青龍突然開口。不過他附體荀易,旁人不得而知。


    他出身近古時代,和陶聖那個時代相差不遠,兩人都作為天神,分屬句芒座下不同派係,彼此還曾打過招呼。


    “看他也沒突破先天,那我就放心了。”青龍有些幸災樂禍。


    孟晨借助荀易之手複活,但他複活之後見這個陌生世界,心中感慨不已。當年認識的那些人,有很多已經身居高位。


    當今的龍相帝,曾經還僅僅是一條天龍。


    如今歲星那邊不少先天神,當年成就還不如他。


    隻有陶聖,青龍能感覺到這位陶聖跟自己一樣遭逢隕落大劫。桃源鄉凝聚眾多願力,但並無人吸收掌控。


    “他也死了嗎?”青龍心中頗不是滋味。但是那個年代戰爭慘烈,別說區區一位文道封神的聖人,就連文道著名的幾位先天大聖都跟著隕落。


    諸人站在桃林一側,另一邊潺潺流淌江水,這江水就是眾生對桃花源向往的精神力量所凝聚。


    在凡人心目中,桃花源意味著美好、無憂、自在和逍遙。


    願力滋潤桃花源,穩固這一方世界在無數年後仍不曾毀滅。若非陶潛昔年下咒,恐怕這股願力都能誕生一位桃源之神。


    眾人穿過桃花源,荀易見樹上碩果累累,旁邊曹義笑道:“這鮮桃滋味不錯,小師弟可以嚐嚐。”


    聞言,荀易和幾個再傳弟子摘下桃子。打量桃子,見水靈大桃凝如胭脂,紅若丹霞。


    幾人一口咬下。


    “主神,等等。”青龍看出不對,趕緊叫停。


    但為時已晚,荀易渾身哆嗦,一股願力充斥全身。旁邊幾個師侄更被這股力量幹擾,不得已用文氣抵禦。


    這願力是眾生對美好事物的向往,跟文氣衝突太大。荀易接連吐氣,將願力排出。


    青龍道:“這些桃子都是願力凝聚的產物。若信仰神在此,可用願力純粹神力,更可增強力量。但是主神你又不是信仰神。”


    荀易將剩下桃子一扔,落地化作丹霞又重新出現在樹上。


    曹義見荀易等人果真去吃桃,樂得哈哈大笑。


    眾人悻悻然,扔了桃子跟曹義趕路。


    穿過桃林,見水之源頭有一座大山。


    山口立有大樹,樹下二童子呼呼大睡。


    眾人過去後,一人上前招呼。


    兩童子醒來:“我二人奉長老之命,請各位前去桃源鄉赴宴。”


    荀易打量二人,依稀覺得二人不對勁。他的眼睛視野和旁人不同,因為玲瓏心的關係可以看到一些特殊的東西。


    模模糊糊瞧見兩團靈光,偷偷用“天道法眼”一照,心中暗驚:這二人並非人類,而是一種介乎於靈體的特殊存在。


    “壽歲三百載,長生若童子。”青龍道:“海外有諸不死之國,風情各異。陶潛那家夥仿照某一國將自己族人安置。”


    “稚為小,幼為長,年老之後返童顏。”


    荀易一聽,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怪靈誌》。“出生如常人,但是在年老之後會一步步還童。到嬰兒之時記憶全消,相當於全新個體重新長大?”


    “換句話說,長生不死?”孫戩插口進來:“這種長生意味著逃離輪回,恐怕不能大行於世。”


    “沒錯,這就是陶潛當年的安排,隻存在於桃源鄉中。所謂生老病死,僅僅是人生一站,衰老之後返還童顏重新長大。所以很多小童反而比成年人的資曆更老。當然,記憶全消,重新經曆人生。唯有先天靈光在此中不斷壯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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