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易攤開手掌,在手背出現淺白色劃痕,象征腐朽、枯滅的劍氣牢牢附著自己手背,向著更深處蔓延。


    “枯梅疏影?這家夥居然已經開始琢磨冬劍了?”


    茂林劍法是荀家人都會修煉的一門劍技。其中春有三劍,夏秋冬各有兩劍。枯梅疏影,象征死氣和凋零,暗合冬意。和夏劍中的虯榕蓋天正好對立克製。


    荀昆臉色微變,右手化掌為拳,直逼荀易麵門。


    橫竹翠微!


    這是茂林劍中以力道稱絕的一劍!


    竹影漫天,大堂中由竹子做成的各種木製品皆有縷縷精氣彌漫至荀昆的拳頭。


    “昆哥,咱們家操控木靈的血脈天賦,可不是讓你這麽用的。”荀易心疼自家家具,左手立在胸前,輕飄飄一掌拍出。


    劍意招式融入肉掌,如三月春風拂過柳堤,將荀昆匯聚的竹靈精氣打散。


    清風拂柳,茂林第三式,陽和輕柔的一掌震碎荀昆匯聚的力道。手掌握住荀昆的拳頭,卸去大半力道,穩穩將他壓在座位不能動彈。


    僅僅是試探交手,二人高下立判。


    “昆少爺還請好好坐穩。”突然另一隻肩膀上落下寬大手掌。厚重,強勁的力道壓著荀昆,柳子明冷冷道:“來者是客,但客人也要遵從禮數,不然小子也隻好失禮將你打出去了!”


    比起荀易清風拂麵的那一掌,柳子明明顯沒有留手,捏著肩膀甚至能夠聽到一陣骨骼吱吱聲。


    “咳咳……”荀易輕咳幾下,潤了潤嗓子,柳子明收手站在荀易身邊。


    荀昆心神大鬆,暗忖:“單論劍法,荀易的確比我強。該死!真不知道祖父當初給他開了多少小灶。不過要真正打起來,他應該不如我。”荀昆心中盤算,荀易身有心疾,隻要操作得當就能逼得他當場心疾發作,這也是擊敗他的一條捷徑。手掌握了握,象征生機萌發的茂林第一劍“玉露椿芽”將苦梅劍氣化解。


    小小吃了個暗虧,荀昆老實下來化解劍氣。荀易拿著賬本一頁頁快速翻動,不多時荀易皺起眉頭。


    “怎麽,賬本有問題?”荀昆放下心事,趕緊問道。


    荀易沒說話,仔細研究上麵的數字。


    荀昆瞧荀易臉神色越發不對,心中忐忑。“這賬本應該沒問題吧?老爹雖然圖謀家產,但總不至於在祭田祖產這邊下手。真要是被人拿住把柄,日後家老們麵前一捅,那可就完了。”


    來之前荀昆並沒仔細查賬本,瞧荀易臉色,不由得有些後悔。莫非真有什麽問題?


    “這賬本嘛……”


    “怎麽?”荀昆伸出頭,腦子裏想出無數個解釋的借口。


    “我還沒看完。”


    “啊?”


    “但是我餓了,先吃點東西再說。”荀易扭頭喊黛萍:“問問廚房,早點備好了嗎?對了,堂哥要不要吃點?”一臉純然看著荀昆,荀昆氣急敗壞,準備的各種借口頓時沒了用處。


    白白擔驚受怕,荀昆沒好氣道:“不用!你自己吃吧!”


    沒多久,一位素淨麗人捧著盤子放在荀易邊上,柔聲道:“少爺,你昨天要的紅棗黃米粽以及荷葉碧粳粥。”


    香氣散開,荀易深吸了一口氣,當著荀昆的麵慢慢品嚐。慢條斯理,刻意在荀昆麵前慢慢消磨他的耐心。看著荀昆逐漸發黑的臉色,荀易心中暢快。看別人吃癟的表情,是最美味的佐菜啊!


    “雪姨啊,你們幾個先下去吃飯,隻留下白杉和黛萍陪我就好。”


    “那堂少爺你?”雪姨美目流轉,看向旁邊的荀昆。


    荀昆心中一蕩,這雪姨並非荀家自己的丫鬟奴仆,而是荀易母親那邊帶來的陪嫁。模樣貌美,性情賢淑,女紅廚藝樣樣精通。也就是她在祖父荀鈺死之後照顧荀易,才沒讓荀易被某些人直接害死。


    “好一隻狐狸精啊!今年怎麽也有四十多歲了吧?一點都不顯老。”荀昆趕忙收攝心神:“本少爺不餓,你們自便。”


    雪姨對柳子明示意,眾人下去,隻留下兩位少爺以及白杉、黛萍。


    荀易斯斯文文吃飯,時不時讓白杉把賬本翻頁,時間一點點過去。


    瞧著日頭慢慢上升,荀昆忍不住了。他本就是沉不住氣的主,被荀易這麽磨著時間,最終道:“賬本你慢慢看,回頭我下午再過來拿!”惦記著花巷裏麵的幾位情人,直接甩袖離去。


    他走之後,荀易將碗一擱,歎了口氣:“走得太快了,剩下這口粥我還沒吃完呢!不過他這次居然待了這麽久,應該已經是新紀錄了?”


    “嗯,這次能夠忍這麽長時間,昆少爺的養氣功夫的確是越來越好。”黛萍回稟,心中好笑。自家少爺一貫喜歡折騰人,尤其是二房那兩位堂少爺,更是從小落下的抽。


    “少爺光顧著針對昆少爺,不知道賬本看得如何?”白杉收了飯碗,低聲問道。


    “我們家需要再找一個賬房。”


    “怎麽,少爺也看不出這賬本有沒有問題?”


    “看得出來,前半個月的賬沒大問題,但是看得眼花頭疼,還是找個信得過的人比較好。”荀易看著身邊白杉和黛萍,不滿道:“也是你們笨,少爺我都那麽心細教你們了,居然還看不懂賬本。尤其是明哥兒那笨蛋,我還指望他幫忙掌家呢!”


    白杉憨憨一笑,沒有吭聲,隻摸了摸腦袋。


    而旁邊黛萍抿嘴一笑:“少爺真是不當家,您倒是清閑得很,每天隻需去府學上課讀書,時不時還能放假玩耍,可是柳管家那邊的工作就多了。不單單要忙著家裏麵的事,還需要關注祭田、祖宅那邊的情況,加上咱們家的鋪子書社,哪件事不是人家在操持?”


    “得,瞧見沒,這春天早就過去了,怎麽還有人動了春心呢?”荀易跟身邊人打趣。


    黛萍臉色一紅,回了幾句嘴。


    “汪汪——”一隻小白狗溜溜達達從院子裏跑過來,後麵緊跟著一個綠衣少女。“丹參,丹參,你慢點!”


    少女二八芳華,是荀易的另一個貼身侍女。一大早幫荀易給自己的寵物狗喂食。


    丹參趴在荀易腳下,黎蘭匆匆拿著幾根帶肉骨頭:“少爺正吃飯呢,我們先回去。”丹參瞥了黎蘭手中的骨頭,看了一眼,不屑撇撇嘴,繼續咬著荀易的靴子。


    “沒事,就讓它陪我吧。”荀易從黎蘭手裏麵拿過骨頭,親自喂食。


    這丹參的名字,自然是為契合荀家一貫的審美。按照荀易最初的取名,是“蛋生”。據說這隻白狗是從蛋裏生出來了,不過當時隻有荀易自己看到,其他人也不相信。於是,其父就取名丹參。而令人奇怪的是,這名叫丹參的小狗對肉骨頭一點興趣都沒有,反而對荀易喝的參茶補品感興趣。所以荀易喝藥剩下的藥渣就給丹參食用,幾年下來丹參居然沒有被那些藥渣毒死,實在是一大奇跡。


    荀易親手給的肉骨頭,丹參聞了聞,總算是給自家主人一個麵子,叼了兩口。


    “丹參這小家夥嬌氣,除了少爺之外也隻有雪姨和柳管家給的食物才吃。”黛萍示意黎蘭先下去,自己在邊上看荀易和丹參玩耍。


    ……


    另一邊,荀昆負氣離去。剛剛到了大門口,忽然一隻腳橫在門口堵住去路。


    柳子明靠著大門:“昆少爺這就走了?”


    看到柳子明,荀昆心中有些發怵。柳子明並非荀家人,不像荀家那些家生子是從小培養。據說這是在荀易八歲那邊,柳子明被其祖父典當到荀家的當鋪。當時荀鈺應下這樁“活當”,讓柳子明在荀易身邊照顧。因為不是家生子,柳子明在荀家並未當做奴仆看待。荀鈺還曾給他請專門的講師教習。論起來,待遇隻在荀家幾位嫡係少爺之下。更重要的是,這位從小練武,沒少幫著荀易對付荀昆兄弟倆。


    想到童年陰影,荀昆冷著臉,反手揮動腰間佩劍砍向柳子明的腿:“狗奴才,給我滾!”


    “衡竹翠微。”借助佩劍施展,可比剛剛和荀易試探的時候更勝一籌。等閑人被這一劍砍中,少說也要筋斷骨折,甚至有斷肢的危險。


    柳子明雙手抱胸,斜眉瞥見這一劍落下。忽然身形一動,還沒等荀昆反應過來,大手如鐵鉗掐著荀昆脖頸。


    砰——


    隻一個交鋒,柳子明就把荀昆按在地上,荀昆手中佩劍被柳子明踢開。“昆少爺連我們家少爺都打不過,竟然還想跟我打?”目光俯視,如同看一隻螻蟻。“少爺脾氣好,懶得跟你計較。但如果你再不長眼,那就不是小時候揍一頓那麽鬆寬了!”


    荀昆氣血上逆,憋得滿臉通紅。這時候,這廝的武力居然這麽強了?一招就能將我拿住?恐怕父親的武學修為也不過如此吧?


    撲——啦——


    遠處有一盆清水撲來,柳子明閃身躲開,荀易倒在地上被潑了一身。


    “哎呀,昆少爺沒事吧?”雪姨施施然走到門口,略帶歉意:“妾身正收拾少爺的洗臉水,沒看到門口有人。少爺可要換一身衣服?”


    “不用了!”荀昆一身狼狽,起身踹開大門直接走人。


    望著他的背影,柳子明皺眉:“雪姨何必幫他?依著他的脾氣,恐怕不肯放過少爺。”


    “你來得晚,有些事情不了解,你認為隨便告誡一頓,就能讓他死心?”麗人如雪,扭頭對身邊英武男子道:“你知道荀昆的母親,當年的二太太是怎麽死的麽?”


    柳子明在荀易八歲那年才來荀家,隻知道不久之前荀昆的母親,荀易的二嬸因病而去,到底怎麽回事並不清楚。


    “是怎麽死的?”柳子明正要詢問,突然看向大廳。


    隻見荀易拿著賬本一溜小跑,還在對大堂裏的黛萍說:“時候不早了,黛萍,丹參你去交給雪姨照顧,本少爺該去書院拉壯丁幹活咯。”


    正巧看到門口雪姨和柳子明,荀易打了聲招呼,從門房提走書箱。


    柳子明見他帶著賬本去書院,立馬了然:“少爺是準備讓劉家公子幫你算,還是讓李家少爺給你幹活?”


    “說的那麽難聽幹什麽,這是朋友之間的助人為樂!回頭一人送個包子就完事了。多麽物美價廉的勞力啊!”荀易一邊感歎,一邊背好書箱前往靈峰書院。手機用戶請訪問ht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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