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秦陌這話,我涼涼的笑:“真榮幸啊,這也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為一個男人去打架。”


    “何夕。”他像是沒有聽懂我話中微帶著的挖苦,自顧自的說,“你創造了不少我人生的第一次。”


    他話音剛落,不知為何,我盯著他的唇,想到了那個在混亂中輕輕的擦碰,接著鬼使神差的吐出一句:“唔,你也不差,基本上把我能給未來丈夫留的第一次都拿走了。”話一出口,我就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一夜情對於我和他來說像是一個禁忌,自認識以來我們都很有默契的將這個話題避開不談。不管我們現在關係怎麽樣,男女之間一旦摻雜了性隻會越來越複雜。


    而且那夜確實是我的第一次,我現在如此一說,難免有一種想讓他負責的感覺。


    他挑了挑眉,眸中劃過一絲精光,轉眼看我,盯了好半晌,突然道:“你是在暗示什麽?”


    我本以為他會生氣,沒想到他竟這麽平淡的吐出這句話來。眼神還該死的認真,看得我心頭一跳,仿似有什麽毛絨絨的東西滾過。他這副表情簡直就像在說“你敢說我就敢答應。”


    我忙轉開了眼,嗬嗬一聲幹笑,看了一眼牆上的鍾:“呀,你看,這都十一點半了,不打擾你休息,我先回去了。”然後果斷撤退,掩上門扉的那一刻,我似乎聽見他的喃喃自語,“其實,這樣也不錯。”


    哪樣不錯……我沒膽量問,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病房,打算明天一大早就走人。我想,等交了房之後,決計不能再與他有半點聯係了,這個男人太危險。


    而現在的我太容易對他動心……


    翌日。


    我正琢磨著要不要去和秦陌道個別再走,房門一響,我開了門,門口卻是站著的陸伯和坐在輪椅上的秦姨。


    我呆了一瞬,腦子裏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他們來幹嘛。緊接著第二個念頭就是:趕快裝做秦陌的媳婦。第三個念頭接踵而來:出息!丫被秦陌壓榨慣了!這次他又沒付你錢,幫他幹嘛!


    但是在我的念頭一個接一個冒出來的時候,我臉上已堆出了一個甜甜的笑:“秦姨你怎麽來了?”


    秦姨眼睛紅紅的似乎剛才才哭過一場,她沒進屋,拉了我的手便讓我蹲下去給她看看,滿眼的心疼:“這臉怎麽腫成這樣了?女孩子還怎麽出去見人?”


    這樣的疼惜讓我有點不知所措,在我看來,我與秦陌演的是一場戲,演完轉身就走,可以打打鬧鬧,但是要論心貼心的相處,像家人一樣互相關懷似乎又過了一點。


    “還沒吃早飯吧,我帶了點粥過來,好歹喝點。”陸伯推著她往秦陌的房間走,秦姨拉著我的手,心疼的念叨,“怎麽會就遇見搶劫犯了呢,要錢給他就是,看看你們倆弄得這麽狼狽的模樣。”


    我想秦陌肯定是怕她擔心沒給她說實話,我就應了幾句“怪我們太不小心。”


    推門進去的時候秦陌床上放了個小桌子,正在喝粥,秦姨道:“阿陌,給夕夕也盛一碗。”


    秦陌抬頭看了我一眼,眼中閃著些許我看不懂的光芒,令我背脊倏地一麻,不知為何竟讓我生出點想往外跑的感覺。我想,此時如果不是秦姨還拉著我的手,說不定我真的會倉惶的留下一句再見,然後奪門而去。


    他依言盛了碗粥,伸出手,遞給我。我猶豫了好久,直到秦姨奇怪的看向我,我才將粥接過,頂著秦陌的目光點頭道謝。


    我喝著粥,心裏翻來覆去的想我這是怎麽了,幹嘛要怕他,昨天我還算是救了他來著。他出了那麽大的糗,我倆見麵,臉紅心慌的人應該是他才是。


    “說到底還你沒個歸宿的問題……”秦姨還在對著秦陌說些什麽,我接著神遊天外,腦海裏將我與秦陌第一次見麵到現在的所有畫麵都一一過了一遍。


    從什麽時候開始與他熟悉起來的,什麽時候與他交惡,什麽時候又走得這麽近,我在記憶中全然找不到答案,隻記得一次次激烈的交鋒,達成協議然後合作,我與他好像從來都是互相敵視的,但是又奇怪的老是站到了同一個戰線。甚至於生出了點類似於棋逢對手那樣詭異的對抗快感……


    以至於對他受傷會……心疼。


    心疼!我突然驚覺,昨晚的我,看見秦陌的傷所產生的那股心疼與焦慮,對於現在我和他表麵所處的關係來說是那麽的不恰當。


    如果說昨晚被打的人是謝不停,且謝不停之前還沒有緣由的讓我白白等了他一個多小時。看見他挨打,我頂多找個角落打個110,然後再悄悄的去叫小區保安。斷然不會當時便失了理智的大叫起來。


    因為……因為被打的人是秦陌麽……因為何夕你對他……


    “……夕夕,你說行不行?”


    “不行!”我驚呼,幾乎跳起來。


    房間裏的人皆是一震,似乎被我嚇得不輕。秦姨看了我半晌,有些受傷道:“我也就是提個意見,畢竟這些事還是要你們年輕人自己去斟酌,我沒別的什麽意思……”


    “呃……”我清醒過來,看了眼臉色陰沉的秦陌一眼,又掃了眼緊皺著眉頭的陸伯,最後目光落在秦姨身上。我撓了撓頭,“這個、這個……”如果我這時問他們剛才都說了些什麽,會不會讓人覺得我是在裝瘋賣傻……


    我想哭,但是我確實不清楚你們剛才說了些什麽啊!


    “你們自己談談吧,是我太心急了些。”秦姨看出我的窘迫,勉強笑了笑道,“今天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說完,示意陸伯推著她出了門去。


    我見秦姨臉色很是不好,心中覺得愧疚,但是又不知該說些什麽,唯有暗自唾棄了自己幾句。


    病房裏靜默了一會兒,我轉頭也想和秦陌道別,但是一看見他駭人的神色,我心中直打突,一個字也沒擠出來。


    “我不知道,何小姐心裏竟然這麽反感我。”


    “咦?”


    “我見你這模樣,就像我媽剛才提的不是訂婚,而是上刑。”他冷笑,“我是有多讓你害怕?”


    所有的言語都褪去了色彩,留在我腦海裏的就剩下黑色的兩座如大山一樣的字……


    “訂……訂婚?”


    我不可置信的盯著秦陌:“秦姨是在開玩笑麽?”


    他冷眼望著我。


    我默了默內心激烈的掙紮了幾番,最後長舒一口氣:“還好我答的是不行……”話一出口,我感覺周圍的氣壓立即低了幾許,“呃……我是說,如果剛才我沒有走神的話,嗯……我會拒絕得委婉一點。”


    接受著無情的低氣壓襲擊,我抽了抽自己的嘴,然後尷尬的拉扯著嘴角:“我還有工作,告辭。”


    直到走出醫院,我的心跳依然快得奇怪。我回頭望了望住院部上麵無數病房的窗戶,使勁摁住自己的心髒:“出息!何夕你就這出息!”


    聽見訂婚……丫第一個反應居然是欣喜若狂!


    完了完了完了!我仰天長歎,扶額招車,急速閃離此地。


    在公司走了一天的神。晚上回家,我又在樓下撞見鬼了。


    這次我沒有再無視他,而是抱著手,站在他麵前,好整以暇的盯著他:“楊子,褲子脫了吧。”


    他本來是一臉嚴肅,被我這話一驚,脫口道:“何夕,我沒想到你現在竟然饑渴到這種地步……”


    我掏出包包裏的指甲刀同樣正色道:“你誤會了,上次咱們不是說過了麽,剪掉小弟弟。既然你這麽渴求著來找我,我怎麽好意思一次又一次來拒絕你呢。脫褲子,不然我就親自動手了。”


    他好生怔愣了一番,最後歎了一聲氣,似是非常無奈道:“你這臭脾氣就不能改改,一個女孩子說這些話,誰還敢要你。”


    “哦。”我點了點頭,“原來你是嫌剪掉小弟弟不夠爽,還想被爆菊?”


    “何夕!”他有點生氣了,眉頭一皺道,“我是認真來和你談談的。”


    我點頭:“你談。”


    見我態度變得合作,他神色又緩和下來,問我:“你在與秦陌交往?”


    我借著路燈的光剪起了指甲:“幹你屁事。”


    他深吸一口氣,又道:“看在以前朋友一場的份上,何夕,我奉勸你最好離他遠點。”


    我想起昨夜秦陌被打後頹然的坐在牆角的楊子,抬頭望著楊子,難不成那些事是他,或者說是他背後的人做的?


    楊子見我真的在認真聽他說話,顯得有點高興,嘴角微微勾起了一個笑,然後又很快掩蓋了下去,他繼續道:“秦氏的作風過於強硬,半點也不給人留退路,已經有很多人看不慣了。跟著秦陌現在雖然風光,以後肯定沒好果子吃。”


    我心頭微微一亂,又馬上鎮定下來,盯著楊子道:“談完了?”


    他望了我半晌:“而且,即便秦氏能永遠風光下去,你與秦陌多半也是沒結果的。”我冷眼盯著他臉上的苦笑,這樣的笑容我見過許多次,以前每次我把他欺負得狠了,他真生了氣,我又逗他笑的時候他便會露出這樣的表情,說“夕夕老婆啊,你全身都是驕傲做的刺,這麽紮手,為什麽我還偏偏放不開呢。”


    我仍記得,我會在他身上蹭:“都紮你肉裏去了,當然放不開。你這輩子就認了吧。”


    而現在的楊子,臉上還是那樣的笑,卻與我談論的是另一個男人的事。


    “你和他都太驕傲。”


    楊子留下這句話便走了。


    我沒有如往常那樣放狠話,也沒有做出鄙視他的眼神和動作。


    我望著他獨自離去的背影,在樓道下站了許久。


    這是我們分手以來,我第一次深深的思考我與楊子這段感情結束的原因。以前是不敢觸碰,蒙蔽著自己的眼睛,將所有的過錯全推到了楊子的身上。現在我敢觸碰了,敢揭開傷疤了,也總算是看清,原來我和他的結束,不僅是因為距離,不僅是因為他的無法堅守,還因為我的過於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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