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是在一片漆黑的病房。


    被子上消毒水的味道讓我很不舒服。我雙手摁在胸口上,那處似乎頂著什麽硬物,令我呼吸不暢。腦子還有點暈乎乎的,我轉頭一看,窗外已是一片黑暗。


    最近老是流血受傷的。我認為我是時候該去燒燒高香了。


    “咳咳……”黑暗而安靜的環境中突然傳來男人咳嗽的聲音,我驚了一驚,尋聲望去。卻見病房沙發上有個裹著單薄的被子蜷縮著睡覺的身影。


    “老爸……”我戰戰兢兢的喚了聲猜測中的人的身份,所幸沒有回應。想了想,我又喚,“秦陌。”


    那人下意識的應了一下,又轉了個身。在我以為他會接著睡下去的時候他卻猛的坐了起來。


    我被他快速的動作嚇了一跳,呆呆的望著他。隻見他抹了把臉,長歎一聲,像是有數不盡的無奈。接著他起身開燈。突然的燈光耀得我眼花。不得不虛著眼適應了好一會兒。等我將周圍都看清後,秦陌已經站在我的病床邊。


    他伸出手:“拿來。”


    我怔然:“什麽?”


    他的耐性似乎被耗光了。一把掀開我的被子,在裏麵一陣摸索。我一聲驚呼反射性的往後一退,結果卻生生從床上摔了下去。


    尾椎一陣悶痛,他沒有給我半點叫喚的時間,繞過床徑直向我抓來。


    我氣得想大叫非禮。正值此時,病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我與他同時轉頭望去。


    是病房巡夜的護士。護士看見屋內的場景渾身似激動似羞澀的一震:“你們……你們這是……”然後她嬌羞的埋下了頭:“其實,其實醫院的床不大適合做這樣的事。”


    做你妹!我在心中破口大罵。


    秦陌也怒氣不小:“出去!”


    小護士被喝得雙眼一紅,淚盈盈道:“我隻是、我隻是好心建議。你女朋友身子不好……”


    趁著小護士與秦陌說話的時間,我慌忙摸索了一下全身,終於找到了秦陌要我拿的東西——他的手機。


    被我緊緊的卡在胸口雙|峰之間,又用手死死捂住……


    我想我大概知道他初醒時的那聲長歎是在歎息什麽了。


    我抬頭掃了他一眼,他還在應付那小護士。我轉身趴下,掏出手機,兩下便翻到了那個音頻,手指快速的一點,邪笑著將音頻徹底刪除。我欣喜若狂的仰天長笑三聲,把他手機扔到床上,得意道:“還給你還給你!”


    秦陌看著被我扔在床上的手機,臉色黑青了一圈。


    我眼珠子一轉突然又想到了一個讓秦陌無法辭掉我的辦法。我捂著後腦勺柔弱的往地上一躺:“哎呀!好痛啊!”


    他視若無睹的撚起手機,抓著床單把手機狠狠擦了幾下,然後毫無留戀轉身便走。我指著他的背影做哭腔道:“你要是走了一定會後悔的!”


    他走到門口的身影一頓,回過頭來看我,滿眼皆是“你摔瘋了?”的嘲諷。


    一旁的護士小姐看得一頭霧水,我打著哈哈讓她出去。


    關上門,房間裏又隻剩我們兩人。我捂著屁股坐回床上,盯著秦陌正色道:“秦先生。發生之前那些事我真的表示非常抱歉和萬分遺憾。但是這個單子我真的不能丟。相信同為職場人,你應該能理解我的難處。”


    “不理解。”他指著牆上的時鍾道,“你已經耽誤我很多的時間了,相信同為有腦子的人,你應該理解我有多不想見到你。”


    我笑道:“我當然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我同時也不想把你推我下樓梯,並意圖對我施暴的事情鬧大。”


    此話一出,他眉目一沉,盯了我半晌,倏地笑了,眼中盡是犀利的寒刃:“何小姐,和我鬥你還不夠格。”


    這話著實不假。如果不是為了保飯碗,我打死也不願意與他為敵。


    我在心裏暗暗歎氣,麵子上卻仍要把戲做足了:“秦先生,我自然知道你這話不假。但是,我相信一個做企業的人最不想見到的就是自己有一個狼藉的名聲。如果我爆出那樣的醜聞,不管是於您個人,還是於您公司都是很不利的。即便您能一手遮天的將這個消息掩埋,但是我相信,您在掩埋消息上所耗的精力肯定比讓我幫你裝修房子的精力大。”


    “我知道您對我有許多的意見,不喜歡見到我,說實話,見到您也讓我挺不好意思的。但是為了工作我不得不如此。我相信秦先生一定也知道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您何不將我們之間的這次合作當成一個徹頭徹尾的交易,不是交易您的房子,而是交易讓我不要胡言亂語的代價。”


    他摸著袖口的扣子,我看得出來他已經在思考我的意見了。


    我不要臉皮的再接再厲道:“更何況你現在最需要的隻是一個能快速入住的房子。在業界,我所做出來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交給我來完成這個工作您並不吃虧。因為個人的感情而挑起這麽多麻煩的事端著實不像是一個優秀領導者所做的明智決定啊。”


    將該說的,能說的都說了,我就此打住。


    房間沉默了一會兒,他突然笑道:“何小姐口才不錯。”


    聽他這話,我知道這事情十之八九成了,於是也抹了把冷汗,客套道:“過獎,隻是以前曾參加過學校辯論賽而已。”


    “你用樓梯上這一摔,換來了你所想要的所有東西,雖然手段卑劣,但是目的確實達到了。”他道,“明天你還是繼續工作。你的酬勞我絕不會克扣半分。但是也請你在這段時間……不,從此以後別讓我再在任何地方看見你。”


    我立即狗腿的點頭:“秦大老板放心,以後我見著您絕對砍了頭揣著走。”


    哪還等我說完,房門“嘭”的一聲已經關上。聲音雖響,表示著關門者的心情不佳,我卻激動的在床上跳了兩跳,扭著屁股吼了好幾個“yes”。


    飯碗保住了,全天下哪還有比這個更美好的事呢!


    我跳回床上,用被子將自己裹住。長舒了一口氣,美美的閉上眼正要準備睡去,腦子裏突然閃過一道精光——


    今天我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沒做呢?


    算了,管他的,反正不會是什麽大事。


    第二天我纏著一腦袋繃帶從醫院直接去了公司,同事們見了我都驚了驚,挨個問我怎麽了。我隻哈哈笑道說是運氣不好,被客戶家的廁所門夾了。


    他們隻奇怪客戶為什麽那麽早就裝了廁所門,倒也沒有再問我其他的。


    在公司收拾了下東西,寫了幾個設計方案,我決定還是要去實地看看才行。拎包起身,恰巧看見了正在複印文件的趙姐,腦海中又是一陣精光閃過。


    昨天,我貌似忘了一個人。


    陳尚言他好像約我看電影來著……


    我慌忙掏出手機一看,早已停電關機。我捂著頭一陣沉吟,在抽屜裏翻出充電器,充電,開機,一看,我傻眼了,昨天關機之前有二十來個未接電話,全是同一個人打的。


    心懷著些許忐忑,我撥了個電話回去。


    沒人接聽,我又撥了一個,響了許久,終於有個略顯沙啞的聲音接起了電話:“喂?”


    “呃……我是何夕。那個……”


    “夕夕?”那邊的聲音一亮,極是欣喜道,“你終於肯理我了,你還生氣嗎?”


    “生氣?”我一頭霧水。


    “夕夕,昨天沒去赴約是我不對,但是確實是因為有個病人要動緊急的手術。等我做完手術後,我給你打電話都沒人接,我知道你……”陳尚言焦急的跟我解釋著他昨夜失約的原因,我聽得嘴角不斷抽搐,敢情他也沒也沒去啊!


    我隻得摸著腦袋笑道:“哈哈,沒事沒事,過去的事就過去了。”


    陳尚言又是一陣深深的愧疚。我好生安撫了一會兒,他才終於罷休,最後約了我今晚下班後去吃飯。有飯蹭我自是欣然答應。


    搞定了這邊,我開始專心的準備工作。


    裝修秦陌的房子是我工作以來接到的最艱難的任務。要求裝修速度快,設計又有許多限製,最主要的是——沒辦法和客戶麵對麵的溝通。但是以lisa所說的那幾項要求,我大致確定了歐美簡約風的裝修風格,然後與lisa取得了聯係,決定明天便把大致的設計方案拿給她看,或許是通過她再拿給秦陌。


    但是不管給誰,今晚我已經注定是熬夜的杯具命運。


    與施工隊伍取得了聯係,一整天我都在秦陌的“家”裏做著各種記錄並尋找靈感。


    忙碌時,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與施工的師傅們告別後,我拍了拍一身的灰便去赴約了。


    到了約定的地方,我遠遠的便看見陳尚言站在樹下正在打電話,不便打擾他,我悄悄的走過去。等走得近了,聽見他有些惱怒的聲音:“我已經說過了,我有女友。昨天的事隻有這樣一次。”


    呃……我抹了抹頭上滲出來的冷汗,我是不是聽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


    “別說了,如果你還是執意這樣,我就隻有把你調走……夕夕!”他轉頭恰恰看見了我,驚慌失措的掛了電話,站在那裏像個做了錯事的小孩。


    我心底一聲歎息,臉上卻掛起微笑著向他走過去:“等多久了?”


    “沒……沒多久。”他撓了撓頭,臉上又微微紅了起來,待看見我頭上纏的繃帶時怔了一下道:“這是怎麽了?”


    我又如是的把“廁所門”理由說了一遍,隨後便拽著他往餐廳走:“忙了一天,餓死了,先吃飯。”


    他任由我拉著,手心微微發燙:“夕夕,剛才……你到多久了?”


    “剛到。”


    我答得十分淡定,因為在我看來,我與陳尚言現在隻是在“談談”。就算以後真的會結婚,那也就隻是結婚而已。愛情,在這個年頭畢竟是一個奢侈品。我消費不起,自然也嚐不到愛情的售後服務——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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