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沈不覆眉宇間的意外更重。


    向來冷冰冰的林疾風眉宇之間添了幾分笑意,眉飛色舞地說:「夫人進宮把景騰帝給宰了,現在朝中文武百官都擁護您稱帝,隻等您得勝歸去!那些臣子已經改口喊夫人皇後娘娘了!將軍,您不知道……我聽說當日夫人衝進宮中殺掉景騰帝的場景帥得不行,夫人甚至大大方方坐在龍椅上!當時好多人以為這個女人想當皇帝想瘋了,卻沒想到她是給您搶皇位……」


    大帳之內引起一陣喧鬧,議論紛紛,每個人的臉上、聲音裏都帶著喜氣。


    「太好了!再也不用擔心宮裏頭使絆子了!」


    「正是!這種一邊拋頭顱灑熱血,一邊擔心不知道哪天宮裏的皇帝要捅刀子的日子真難捱!我就說過,咱們將軍當皇帝最好了!」


    「不對不對,應該改稱呼了……」


    沈不覆失笑,略無奈地搖搖頭。當年她與他玩笑想要至高無上的皇位,他也曾答應會把皇位送給她。卻不曾想,他的動作太慢,肖折釉已經自己把帝位搶到手了。


    三個月後。


    武黃。


    盛雁溪跪在地上,臉色蒼白如紙。


    武黃帝站在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鄙夷地、嫌惡地、不耐煩地看著她。


    「又為了那個男人?」


    盛雁溪搖頭。


    「哼,上次你偷偷跑去見他,朕饒了你一命。現在又要挑戰朕的忍耐?盛雁溪,別忘了你的身份!」


    盛雁溪充滿死氣的眸中有漣漪浮現,她抬起頭來,仰望著武黃帝,說:「臣妾時刻記得。」


    武黃帝冷笑,「這簡直是朕聽過的最好聽的笑話!你身為盛國公主時,不要臉麵的往那個男人身上貼。嫁給朕後又千裏迢迢跑去找他!不是說要為你父皇報仇?嗬,朕看你隻是為了見那男人一眼以解相思之苦!如今你居然還有臉麵來求朕出兵幫他?」


    武黃帝彎下腰,握住盛雁溪的鬢發,陰森森地盯著她:「盛雁溪,是你傻,還是朕傻?」


    盛雁溪頭皮一陣陣疼痛傳來,她為了減少這種疼痛不得不跪行往前挪動,更靠近武黃帝一些。她忍著痛望著武黃帝,真切地說:「臣妾並非為了他!」


    「那你為了什麽,嗯?」


    「因為我姓盛!因為我是盛氏皇家的女兒!因為我本來就是祈和的和親公主!」眼淚從盛雁溪眼中紛紛湧出來。


    在沈不覆拒絕她的那些年裏,她還是活的,可是當她穿上大紅嫁衣以和親公主的身份遠嫁武黃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


    死了,卻又不能真的去尋死。


    「你以為朕會相信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武黃帝嘲諷地看著她,「若想朕出兵相助,你用命來換!」


    盛雁溪忽然笑了。


    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笑過了,武黃帝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怔了怔。他鬆了手,不悅地轉過身去,不想再看這個女人:「回你的冷宮待著去,別再消磨朕對你剩下的那丁點情義!」


    盛雁溪朝著武黃帝伏地三跪拜,而後麵朝盛國的方向,將早就藏在袖中的匕首猛地刺進心窩。


    「娘娘!」守在大殿門口的兩個侍女衝進來,將攤倒在地的盛雁溪抱起來。兩個侍女從盛國跟隨盛雁溪嫁來,此時皆是泣不成聲。


    武黃帝震驚地轉過身來望著盛雁溪身下蜿蜒成河的血泊,紅得刺目。


    武黃帝不發一言地離開,第二日下令將盛雁溪的靈柩送回盛國。又下令武黃國皇室後代永不準將皇家女兒送去別國做和親公主,並永世拒絕與別國聯姻。


    當然,他依諾發兵相助。


    盛雁溪的靈柩被送回明定城的時候,肖折釉不由心中戚戚。


    盛雁溪的兩個侍女將她的靈柩送回來後,便一頭撞死在棺木上。她們從小侍奉盛雁溪,在盛雁溪遠嫁的時候也甘願背井離鄉地追隨。她們知道她這幾年心中悲苦,無時不惦記歸鄉。如今終於能將她送回來,兩個小侍女也再沒遺憾,願在來世再侍奉她們的公主。


    侍女自盡前將一個木牌交給肖折釉。


    肖折釉提著係在木牌上的褪色紅繩,下麵墜的木牌輕輕地晃。木牌上刻了一個「霍」字,年歲久遠,字跡險些看不清了。


    肖折釉了然。


    當年霍玄將刻著「阿楠」名字的祈願牌係在祈願樹上的時候,盛雁溪也悄悄刻了他的名字吧?


    當年盛雁溪得知遠嫁和親的命令,適逢暴雨突降,她連夜奔赴那座倒塌的寺廟,跪在殘骸裏翻找的其實是這一塊刻著「霍」字的祈願牌吧?


    當她冒雨翻找了一夜,終於找到這個祈願牌的時候,竟然又幫沈不覆將「阿楠」的祈願牌也翻找了出來,送給他。


    肖折釉悄然長歎。


    肖折釉下令用最高規製將盛雁溪葬於皇陵,追封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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