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沈櫟執意要同黃塵煙在一起,就隻能入贅精武候府。唯有如此,才能叫明聖帝放心精武候府。可若是如此,沈家偌大的家業沈櫟隻能放棄。


    畢竟他若是嫁入精武候府,日後傳宗接代的名字可是精武候一脈,提及不到半點沈家。沈家又怎麽會讓他繼承家業。


    正想著,屋門突然被人推開,夏子衿以為是剛剛出去的馨兒端藥回來,下意識的抬起頭,頓時怔在原地,差點兒懷疑自己看錯了,愣愣的抬起手掌來揉了揉自個兒的眼睛,定睛看去,眼眶霎時紅了,“盛卿,你來了。”


    夏盛卿頂著風寒不停趕路,想著等見到她,一定要好好訓斥她一番,好叫她清楚自己做了多危險的事情。但是此刻瞧著她眼眶通紅,聲音軟軟的喊自己,好似帶了無數的委屈思念,他胸腔裏的火氣立時猶如被一盆冷水撲滅。


    多日不見,夏子衿原就蒼白的臉色因為中箭受傷,顯得毫無血色,眉間的鳳尾花透露出一種詭異的紅。夏盛卿隻瞥了一眼,就迅速移開目光,將她拉到懷中攬著。夏子衿將腦袋埋進他懷裏,嗅著熟悉的味道,忍不住道:“盛卿,你怎麽會突然來這裏,父皇已經大好了嗎?”


    夏盛卿見她一心記掛京城的局勢,滿眼緊張,禁不住搖頭輕笑,曲起手指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你放心吧,這些,為夫都安排好了。倒是你,若是不好好休息,難不成真想一輩子留在這裏不成?”


    夏子衿剛準備回話,門口就傳來一聲怒吼,“你是什麽人,竟敢隨意靠近明珠公主!”


    聽著這道聲音,夏盛卿立時眯起眼眸,他來時可是打探的清清楚楚,這家醫館的人先前可是以為夏子衿是他的夫人,竟敢趁夏子衿昏迷期間占她的便宜,夏盛卿眸子裏冷光一閃,就跟著站起來,神情冰冷的看向榮遇。


    榮遇萬萬沒有想到來人竟然會是夏盛卿,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就倒退一步,麵上浮現出歉疚的神情。夏盛卿原還準備責怪他,可瞧著他滿麵頹唐的樣子,夏盛卿嘴巴張了張,到底是沒有說什麽。


    夏子衿的視線一直跟隨著他,見他並沒有衝榮遇發火,這才鬆了口氣。雖說,她的確是為了救榮遇才被射了一箭,可那是她自願的,榮遇這些日子不斷自責,本就心裏難受,若是夏盛卿再出言責怪,必然會對他造成心理負擔。


    但此事原就怪不得榮遇,當時情況緊急,她覺得,若是她同榮遇的位置調個個,榮遇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就在她皺眉沉思的時候,榮遇已經勉強扯起一抹笑容來,“對不起,我……”


    “榮遇!”夏子衿叫了一聲,眼帶焦急,“你為何要道歉?救你本就是本公主心甘情願的事情,就算當時不是你,本公主也會如此,因而,榮世子不必自責了。若是榮世子當真覺得心裏頭過不去,日後本公主請世子幫忙的時候,世子不要推拒便是了。”


    她語速極快的吐出這一大段話,好似珍珠砸在盤子裏一樣,落到榮遇的心底。困擾榮遇多日來的心結噸數在一瞬間破開,他怔在原地,嘴巴顫了兩下,隨即認認真真的行禮告退。


    等著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夏盛卿才扭過頭來,撫著夏子衿的發絲,“你倒是心疼他。”


    語氣十分不滿,甚至還帶著滿滿的委屈,夏子衿禁不住抬起頭,瞥他一眼,禁不住笑起來,拽著他的袖子撒嬌,“盛卿,你若是再這般,我可就不陪你了。”


    這邊濃情蜜意,京城裏卻是要炸開了鍋,月靜安得知夏天勤消失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召夏盛卿進宮。然而派去傳信的嬤嬤卻是回來稟報,說是夏盛卿前些日子已經出城,調查夏天勤的下落去了。


    對於明聖帝這安排,月靜安唇角不由自主的掀起嘲諷的弧度,恐怕夏盛卿找到夏天勤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揍她一頓為夏子衿出氣,回頭直接殺了他,最後嫁禍到匪徒身上。


    不過想歸想,夏天勤此刻依舊是她的盟友,她就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沉吟片刻,月靜安就叫來坤沙首領,將此事吩咐下去。


    短短一天時間,月靜安就知道了夏天勤的方位,打聽到夏盛卿去了柳州。提到這一茬,月靜安臉都綠了,她費盡心思培育出來的兒子,現在為了個狐媚子就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月靜安垂在袖口的手掌不斷握緊,夏天勤在牢裏叫了一天一夜,嗓子早就啞了,見到有人來救她,頓時激動的熱淚盈眶,問都不問,就跟著對方一起走。


    等到了京城門口,夏天勤慌亂的心才再度平靜下來,他換了身衣服就直奔月靜安的寢宮。先前救他的人明確告訴他是奉了月靜安的命令,他逃得升天,自然是要去感謝一下的。


    最為重要的事情是,經過此次事情,夏天勤進一步認識了月靜安。身為一個宮中嬪妃,卻能調動那麽多死士,委實奇怪。若是他能夠將那些死士掌握在自己手中……


    想到這一茬,夏天勤一顆心立時“咚咚咚”的跳動起來,他極力撫了撫自己的胸口,讓自己鎮定下來,掩去眸子裏的貪婪,這才隨著嬤嬤進去給月靜安請安。


    此次派坤沙救他,月靜安也是極其冒險,若是叫夏天勤順藤摸瓜查出些什麽就真遭了。可若是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任由夏盛卿放肆,到最後殺了夏天勤,引來明聖帝的關注,那才是真的糟糕。


    月靜安頭疼的靠在藤椅上,單手支著眉心,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瞧著在下首行禮的夏天勤,淡淡開口,“你先起來吧。”


    “不知蓮妃娘娘是如何找到本太子的?”夏天勤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好似怕她說謊一樣。


    月靜安見他當真起了疑心,禁不住頭疼不已,睜開眼睛,定定的看著他,半晌才從嘴巴裏吐出一句話來,“這話,太子應當去問那些個將太子救出來的人,來問本宮,怕死不太妥當。”


    雖然夏天勤已經知曉那些人是她派過去的,隻要她咬緊牙關不承認,想必他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夏天勤見她這般說辭,禁不住愣了一下,隨後垂首,掩去眸子裏複雜的神情,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心思複雜。


    明聖帝得知夏天勤平安無事,當天下午就召見了他。夏天勤剛剛從月靜安的宮中回府就接到詔令,連收拾衣裳都來不及,就被宣旨的公公催著進府。


    依舊是在禦書房,夏天勤喘了口氣,這才抬腳走進去。明聖帝站在珠簾後頭,看著他完好無損的進來,心底的擔憂才算消失。


    無論如何夏天勤都是他的皇兒,就算他對夏天勤有所懷疑,可對於夏天勤的性命還是看的極重的。夏天勤站在下首,剛好用餘光瞥見他麵上一閃而過的放鬆,禁不住渾身一顫,心底掠過暖流。


    但是下一秒,夏天勤就硬起心腸,“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對著明聖帝哭訴,“父皇,兒臣差點兒以為見不到父皇了,還請父皇為兒臣做主啊!”


    不論這次是什麽人在背後操縱將他給抓了起來,他都不會放過此人,夏天勤眸子裏劃過厲色。就在夏天勤進宮向明聖帝哭訴委屈,求他給自己一個公道的時候,夏啟軒正在自己的府邸裏,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不停的走來走去。


    先前夏天勤被人挾持,他還想著要是直接死了最好。沒想到,他不僅沒有死成,還完好無損的回來了。想到這兒,夏啟軒就禁不住咬牙切齒,垂在袖子裏的手掌握成拳頭,夏天勤此次回來,定然會想方設法將這件事情牽扯到他身上來。


    在他擔心的同時,夏天勤的確在打著這個主意,在他看來,這次是個絕佳的機會,隻要讓明聖帝以為此事時夏啟軒設計的,那夏啟軒的路也算是到頭了。


    夏啟軒心頭一陣陣的煩躁,想著可能會出現這樣的局麵,禁不住深吸一口氣,快步走進書房,寫了一封信,叫人送給夏盛卿。


    夏盛卿收到夏天勤從關押的地方跑出來時已經是三天後,夏子衿在床上將養了十多天,終於能勉強下地,她扶著馨兒的手在院子裏散步回去,就望見夏盛卿神情凝重的望著一張信紙。


    夏子衿不由自主的皺眉,走上前,“盛卿,可是京城出什麽事情了?”


    夏盛卿嘴巴張了張,竟然不知道怎麽和她開口,畢竟她還不知道自己抓了夏天勤的事情,原本還準備等夏子衿回去後,讓她親手懲處將她傷成這樣的人,沒想到反倒讓人跑了,實在是氣人的很。


    隻是他關押夏天勤的地方十分隱秘,負責看守他的皆是死士,依著太子府那些個廢物,應當不足以找到那個地方才對。夏盛卿的眉頭一點點擰成個疙瘩,神情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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