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慧如言語之中提及了夏晟卿,可這番話聽在夏子衿耳中卻又成了一番惆悵之語。


    她同夏晟卿的婚事不知何時才能有著落呢,眼下那皇長子一派與太子一派正鬥得洶湧不已,她觀望著夏晟卿夾雜在其中,又要保全自身,誠然是十分不易的。


    起初夏子衿總以為夏晟卿投身於太子麾下都是為了榮華富貴與權勢滔天,可這些日子來皇城發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裏,不管是秦貴人的落魄淒慘還是虎威將軍的落馬,夏子衿都能夠從其中瞧出一兩分夏晟卿的手筆來。


    別人或許不了解夏晟卿,可她卻是對夏晟卿再清楚不過的了。那些事的發生,或許就是夏晟卿想要彌補先前沒有救下柳安祁而生的愧疚之情。


    其實她早早地就原諒了夏晟卿,隻是不曉得他所追所求的究竟是榮華富貴還是與她相依相伴。


    這個疑問堵在心口,壓得她久久喘不過氣來,可她又拉不下麵子去親口問他。


    瞧著夏子衿忽然便有些惆悵又不言語,月慧如起了幾分疑惑,搭上了夏子衿的手溫然言道:“公主這是怎麽了,是慧如說錯什麽話了?”


    夏子衿搖了搖頭,恢複了往日的神色,又朝她露出一分笑來。


    “我怎麽會有什麽呢,倒是慧如你呀,這新婚燕爾的,可要與表哥抓緊了。”


    “抓緊?”


    月慧如疑惑地望了望夏子衿,又見她忽地露出幾分揶揄與含笑的神色,便瞬間是明白了她話中所指。


    “公主又在拿我尋開心了!”月慧如羞得啐了她一口。


    夏子衿笑了笑,正要開口,卻見月慧如忽然緊緊地皺起了眉頭來,一方帕子捂在口上,扶著胸口略有嘔意。


    “慧如,可是身子不適?”夏子衿擔憂地問著,瞧月慧如一麵以手捂著嘴,幾欲作嘔,一麵又不停地拍著胸口緩著不適之感。


    月慧如幹嘔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止住了不適,一張小臉卻是霎時間發白起來,憔悴得駭人。


    “我也不知這是怎麽了……這幾日皆是這般會忽然發作,當時難受得緊,過一會兒子便就好了。”


    夏子衿扶著她靠在一旁稍作歇息,見她這般難受的模樣倒是像……


    像是有了身子?


    這番念頭在夏子衿心頭悄悄轉了轉便又丟棄了,柳安祁與月慧如成親才不到半月,即便是懷上娃娃也沒有這麽快的。


    夏子衿陪著月慧如在那涼亭裏坐了許久,她的不適之感雖然減少了些許,看上去還是難受的緊。這會兒子山裏應是有些涼的,月慧如穿的也不大厚實,她既身子不適,夏子衿想了一想,便將之前去翠雲山中賞玩的計劃作罷了。


    而正巧著這時玉清寺中又來了一人。


    那人玄衣黑發,高冠束帶,一席墨蘭的鬥篷長長地披掛在身上。那步伐有力而沉著,麵容略帶幾分清冷之色。而那麵上的清冷在望見涼亭之中的夏子衿時,便全然化開,轉為了濃濃的暖意。


    “夏總管?”


    小葵正在夏子衿身後候著,因為夏子衿乃是背對那出口,並未瞧見有什麽人悄然接近。倒是小葵微微訝異,後緩緩出聲。


    聽著小葵這麽一喚,夏子衿的身子驀然地怔了怔,有些不自在的轉過身去。


    身後那人依舊是一身玄色的衣裳,那雙眉眼也依舊清澈而深邃,讓她望不到邊境。


    “公主,柳少夫人。”


    夏晟卿朝著二人點了點頭,在望回夏子衿的麵上時又重帶了幾分溫柔之色。


    “夏總管怎麽來了?”月慧如發問道,臉上依稀可見她的氣色不佳。


    “我辦事的時候路過柳府,瞧看著柳大公子派了人來接柳少夫人回府邸,說是柳少夫人的娘家母親來了柳府探看,隻是不巧偏生撞見柳少夫人同公主一道去玉清寺進香了。既如此,我便自告前來此處將公主與柳少夫人一道給接回去。”


    月慧如點了點頭,聽完自己的母親來探望,也便著急回去。


    夏子衿怕她身子還是不便,在她的右側攙扶著她。而與夏晟卿擦肩時碰上他那炙熱深邃的眼神,心頭又起了些微妙之意。


    一路上小桓子與夏晟卿坐在馬車外頭駕車,夏子衿與月慧如便坐在車裏頭有小葵伺候著。


    一路上月慧如皆是一方帕子半捂著嘴,一副隱隱要做嘔的模樣,夏子衿擔心她是腸胃出了什麽毛病,又不敢將自己心中的另外那個猜想給提出來,隻是吩咐了月慧如回府之後一定要請個大夫來好好瞧上一瞧。


    將月慧如送回了柳家之後,馬車行列之中,便隻剩夏子衿與夏晟卿及其伺候的兩人。


    夏晟卿自己個兒鑽進了馬車裏頭,讓小葵出去替了他的位置與小桓子一道趕車。


    那諾大的馬車車廂之中隻坐著夏子衿與夏晟卿兩人,雖說還是十分寬敞的,可夏子衿卻覺得有些拘謹,反而顯得比方才還要狹窄了起來。


    “公主為何見了我都不發話,可是還在生我的氣?”夏晟卿側頭望著她說道。


    夏子衿微微咳嗽了兩聲,眼神飄忽的轉到一側低頭說了聲:“沒有……”


    那模樣甚是有些嬌憨,兩頰透著淡淡的粉色,夏晟卿瞧著她這模樣,倒也不像是生氣,便也揚開了一抹笑意勾了勾唇,往她身邊挪近了一寸。


    他往這邊挪一寸,夏子衿便麵色微紅的往邊上又挪了一寸。這般一挪一近,一近一挪,兩人竟是慢慢擠到角落坐到了一塊兒去了。


    夏子衿隻覺身側那一抹檀香越發有些濃,直直往她鼻尖裏鑽來,而她微微側首,餘光卻瞧見夏晟卿隻在離她一寸近的地方,上身微微向這兒傾來。


    他的鼻息噴灑在她的頸肩,有些癢癢地發燙。


    “你……”夏子衿頓了一頓抬眸來瞧瞧看他,正好對上夏晟卿那雙波瀾無驚的眼眸,裏麵深嵌著的,是一個完完整整的她。


    “噓,別說話。”夏晟卿在她耳旁輕輕的出聲。


    那溫熱的氣息,不時噴灑在夏子衿的頸窩之間,她故作鎮定,卻又些忍不住那一陣酥酥麻麻的癢意。


    看著那張俊臉似乎是有些越貼越近,夏子衿以為夏晟卿又要像那日一樣深吻上來,嚇得連忙往後頭又挪了一挪,整個人便是靠貼著馬車的車壁上。


    這可是在馬車上頭,雖說小葵與小桓子尚在外頭駕車,可僅僅隻隔著一扇車簾,他們二人若是像那日那般如何能躲得過那兩雙耳朵。


    夏晟卿瞧著她的動作,便是知曉,夏子衿在想些什麽,他忍俊不禁地抬了抬唇,一雙修長的手輕輕撫摸上她如玉般的麵頰,最後停留在溫潤的臉頰一側細細地磋磨著。


    “公主莫要害怕,我隻是想極了你,想要這樣近一些看看你罷了。”


    這般會錯了意倒是讓夏子衿頗有些尷尬,她微微咳嗽了兩聲,坐正了身子,見夏晟卿的手從自己的臉頰上挪開,忽而他又傾下了身子來,在她的臉頰右側輕輕啄了一口。


    那處被夏晟卿輕輕啄了一口的膚表,微微滾燙,連同著夏子衿的脖頸都泛起了微微的桃紅之色。


    巧的是這時前方的道路出現了一個坑洞,小桓子駕著馬車行駛差些穩,一時之間未曾注意到那塊,於是乎車軲轆陷進了那坑洞裏頭。


    隻聽得咕咚一聲,馬車整個也震顫了兩分,這震顫的功夫便見馬車裏的兩人周身也不穩起來。


    夏子衿未曾坐穩,更是整個人被晃得趴到夏晟卿的身上,一時之間四目相對,兩唇相接。


    唇上溫潤的觸感,亦如當時。夏子衿忽然便腦袋一空,兩眼直勾勾的望著夏晟卿那張放大數倍的俊臉,不知道手腳兒該如何擺放。


    “公主,前頭路上出了坑洞,咱們的馬車陷進坑洞裏去……了……”


    小葵下半句話還沒有說出來,掀開簾子,停留在那車簾子上的手,猛地一抖,望著馬車那一副說不盡的旖旎畫麵,嘴角抽了一抽。


    隻見夏子衿整個人趴在夏晟卿的身上,而夏晟卿背部貼著馬車車底,任由夏子衿“欺向”他的唇。


    小葵哪裏見過夏子衿這番主動而熱情的模樣,甚是嚇了一跳,腦袋裏千回百轉,又想著夏子衿此時定是不想她打擾的,一時思緒活絡起來,於是乎裝出一副什麽也沒有看到的模樣,眼神飄忽的四處飄了飄,咳嗽了幾聲,諾諾到:“奴婢什麽也沒有看見,公主與夏總管繼續吧!嘿嘿……”


    說著說著,小葵竟是捂著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連忙放下了車簾子在外頭與小桓子嘰嘰喳喳的議論了起來。


    夏子衿噌的一聲從夏晟卿的身上跳了起來,知曉此時她定是解釋不清的了,想著小葵方才向她投遞來的那一抹意猶不盡的神色,她便想要一腦袋拍撞在這馬車上。


    夏晟卿曉得她是羞臊了,見她這幅模樣煞是可愛,便也忍不住要逗逗她,微咳兩聲正兒八經道:“竟不知公主竟然會這般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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