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是在我意想不到的時候出現。”


    劍氣逼人!


    眼神懾人!


    雨妃弦瞧見秦蒼後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平靜如涓涓細流,與她先前展現出的驚愕之色形成鮮明反差。


    “我來了,於你而言,這不就夠了?”


    指節停止舒展,劍身停止出鞘。


    他的劍氣還有劍威卻是時刻不休,言語的這一刻,又暴漲了數倍。


    “你是想將我變成你的劍下亡魂,還是說隻是一塊連過客都不如的墊腳石?”雨妃弦迎著他與劍氣一般鋒銳的目光,直接問道。


    秦蒼道:“兩年前我說過不打算殺你,而今同樣沒有打算改變主意。”


    聞言,雨妃弦卻並未鬆氣,繼而道:“如此說來,你是打算把我當成前進路上的墊腳石了。”


    秦蒼搖頭,道:“我隻是來向你要一件不該屬於你,反而更加適合我的東西。”


    雨妃弦驟然笑道:“無賴的口氣,強盜的行徑,我卻對你沒有一點恨意,難不成這就是你與生俱來的人格魅力的精髓所在?”


    秦蒼道:“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那是你的自由,也是你的權利,我不會橫加幹涉,隻是這樣東西,我一定要得到,你留不住。”


    雨妃弦當然明白他口中反複提到的這樣東西具體是指何物,她同樣明白以秦蒼如今的實力,哪怕自己的傷勢已經複原,並且還擁有其他的助力,也沒有多大的把握能夠勝他,可她依舊不願就此妥協,身為羅刹門主,不管本性如何,經曆如何,在這層身份不曾被剝下時,始終都會具備著羅刹該有的威嚴。


    尋常隱而不顯。


    關鍵時刻則是恰恰相反!


    秦蒼不清楚雨妃弦是如何在短短一瞬間內做到凝聚氣勢,與早有準備的自己分庭抗禮,這一刻他隻感覺有股像是地獄閻羅與天庭神聖融合後產生的雄厚氣息向自己撲麵而來,以至於原本縈繞在他周身的強橫劍氣被層層削減,不再一往無前。


    他感到意外,卻不覺得震驚。


    因為如果雨妃弦不具備一定實力的話,當年她根本不可能讓蓑衣客臨時起意,扶持她為新一代的羅刹門主,更不可能在天魔門柳乘風的虎視眈眈之下,將羅刹魔門發展到如今這般地步。


    有無信心戰勝對手是一回事,對自己的對手保不保持尊重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時此刻,雨妃弦的突然舉動無疑贏得了秦蒼的尊重。


    然而,那依舊不是她一開始想要的。


    不過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步田地,與自己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馳,顯然不能再算是一件特別折磨人的玩笑方式。


    ......


    “你很強。”


    注意著雨妃弦的氣息變化,秦蒼給出了這樣一個評價。


    簡短,但卻中肯。


    可若與他的下一句話聯係起來,這三個字具備的意義就遠非稱讚二字所能概括的了。


    “雖強,卻不是那種無法戰勝的強。”


    望著麵前這個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和不同尋常的男人,雨妃弦笑了笑,沒有反駁。


    她在等著秦蒼率先出劍。


    或者說她想要看看,短短幾年時間,曾經那個還需要諸多庇護的造化境修士,究竟成長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她全神貫注之下,又能否緊緊製衡住他的劍?


    一眼洞悉雨妃弦想法的秦蒼卻並不急於出劍,而是一反常態地重複了先前說過的那番話,隻不過除此之外,還增添了別的東西。


    “我此行前來,隻是要那樣不屬於你,更適合我的東西。我知道魔道中有很多防不勝防的詭譎法門,我知道掌握在你手中的它未必就是真品,你無需急著拒絕我,也無需急著反抗我,你隻需給我一句話,一句不含虛假的真話,我便能根據那句話做出對你我都有利的判斷。”


    “對你我都有利的判斷?哈哈哈哈!”


    似是覺得秦蒼末尾這句話很是好笑。


    原本笑中就喜愛潛藏深意的雨妃弦此刻展現出的狀態更是玄異莫名。


    一位可以控製住許多魔道強者的羅刹門主,而今竟是控製不住自己的笑聲,在麵對一個非敵非友的男人時,笑得像是個失去了魂魄的瘋子。


    如此突如其來的一幕,就連秦蒼也沒有料到。


    “很好笑麽?”雖然驚異於雨妃弦的舉動,但秦蒼的耐心顯然沒有遭受到破壞,當即便向她詢問道。


    此言一出,雨妃弦的笑聲有了明顯的收斂,終於在數息之後,徹底歸於平靜。


    然而她接下來所說的話,卻是與平靜二字扯不上絲毫的關聯。


    “秦一劍,我對你的情,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何產生,又是在何時產生。那不像是男女之情,也不像是道友之情,朦朦朧朧,虛虛實實,存在於我的感知中,但每當我想要伸手觸碰,把它拿近,看得更仔細時,就一定會遭逢莫大的阻力,仿佛在以人力與天威對抗,隻得以失敗告終......一個魔居然會花心思理解情這一字,並且有了極大的誤解和不清晰,說來真的可笑啊!但我知道,你無法發自內心地笑出來......嗬嗬,因為你也有情,也是個可憐可歎的有情人,你很少表達,你習慣沉默,卻不代表我看不到,猜不到!”


    一直在掌控著主動權的秦蒼聽聞雨妃弦這般快速激烈的言語後,神色忽而極度陰沉,儼然一副一言不合就可暴走殺人的模樣。


    但他在極力克製。


    因為唯有如此,他才能聽雨妃弦把該說的話說完,而非從中打斷。


    “有情人未必是懂情人,懂情人卻多是無情人......人世間的事情總是這麽複雜,看得透時斬不斷,斬得斷時看不透,你心中有情,必然也有恨,不是因我而生,而是因其他人,她多半也是個女子,並且是個極度漂亮極不尋常的女子。隻有這樣的人,才會與你有那麽多的交集,有那麽多的因果牽連,才能夠成為你的心魔,讓你愛她也恨她,恨得忘不了她,以至於你的一舉一動都藏有她的影子......秦一劍,我說的這些對不對?”


    秦蒼握劍手掌突然青筋暴起,臉色也是緊繃如鐵,半晌時間,默不作聲。


    這卻恰恰是再好不過的回答。


    “若我沒有猜錯,你得到八荒魔珠之後,下一步的動作不是即刻閉關,爭取用最短的時間煉化八荒魔珠的力量,成為魔道巨擘,而是趕在玄域五極互通之日前,盡最大可能將八荒魔珠內的魔性吸收,使得自己不再是純粹的琴魔情魔,而是一心求道之魔。待得五極互通後,你便火速以一心求道的魔軀去尋她了解這段糾纏不清的清緣和因果,你與她之間必然有一戰,敗則死,勝則生。你與那個女子的因果了結之時,要麽是你命喪之日,要麽是你證道之日......這些,又對不對?”


    同樣氣勢淩厲,讓人不敢正麵回應的一番話。


    再度換來了秦蒼的良久沉默。


    可這一刻在沉默中隱忍的他並未爆發,青筋鼓漲之後是縮回,臉色緊繃後是鬆弛。


    其中過程如何無人得知。


    雨妃弦也不知。


    她知道的是結果,一個讓她意外的結果。


    她原以為自己這些猜測性居多的話剛說出後不久,尚有疑慮的秦蒼便將徹底誕生殺心,畢竟一個聰明的人可以容忍另一個聰明人的存在,卻絕不會放任能精準解讀出自己心中所想的人一直高枕無憂地生活下去。


    事情的發展剛開始符合她的預料,但到了末尾卻不知何故,沒有以她想象的方式收官落幕。


    秦一劍還是那個秦一劍。


    劍出時很少有人能將他奈何。


    劍不出時依舊鮮有人能奈何得了他。


    至少在此刻,本該以言語攻心的方式贏得先手之機的雨妃弦並沒有果斷出手的把握,因為她總有種感覺,若自己不動,秦蒼突然出劍,分出勝負還有一段時間,若自己妄動,秦蒼那一劍即便不會譜寫出她的亡歌,也將讓她頃刻間失去反抗之力!


    他沒有選擇在沉默中爆發。


    也沒有選擇在沉默中消亡。


    他隻是將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複雜糾葛轉移到了劍上,在短時間內將人與劍的角色互換。


    人,如劍心般通明。


    劍,如人心般複雜。


    像劍一樣通明的人出招時絕不會拖泥帶水,一劍就是一劍,必殺就是必殺,無需考慮,隻憑本能。


    像人一樣的劍絕不會隻盯著一個死角,在不改變大體方向的前提下,它的虛晃動作已能讓對手心驚膽顫!


    人劍互換,在境界上要次於人劍合一。


    可若論實際效果,它比起後者有過之而無不及!


    “看來,我還是小覷了你。”


    不似歎服,不似妥協,領會到其中機要變化的雨妃弦並不頹喪,反而看待事物的眼光有從局內移到局外的跡象。


    隻是,她的人,一直都在局內。


    “動手吧。”


    “與我一戰。”


    “我將憑借這一戰的效果來判斷我要的東西是否在你身上。”


    靜則如水。


    動時如雷!


    秦蒼頃刻間三語連發,在雨妃弦還未反應過來之際,滄瀾劍便應聲出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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