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逝去的人便如同內心最深處的記憶,時時刻刻都能想起,卻始終無法再伸手觸碰到對方的身影。


    人死如燈滅。


    這個說法其實並不太貼切。


    燈滅了還可以複燃,人死了還能複生麽?


    即便有,那也是的手段,與常人無關。


    這世間從來都不缺乏常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普普通通,於平凡中度過一生。


    物以稀為貴,人也同樣如此,當太多普通的人聚攏在一起,原本就沒有什麽特質的他們就更加不具備什麽閃光點,逝去了便逝去了,他們不會帶走什麽,也不會留下什麽,要不了多久,旁人也會漸漸忘卻他們的名字,忘卻他們的經曆,就仿佛他們從未來過這個世界。


    太多的人生來平凡。


    卻沒有人在一開始就甘於平凡。


    隻不過他們在與現實的搏鬥中一次次失利,一次次受傷,一次次與自己的夢遠離,終於認清了所謂的現實,認清了所謂的命運,不再拚搏,不再鬥爭,而是麻木地重複著毫無新意可言的生活。


    相較之下,與他們相反的一群人生來便是天之驕子。


    他們無需付出多少努力,便能夠輕易地得到旁人一生渴望卻始終無法得到的東西。


    當旁人還在揮灑著辛勤的汗水,以一種無比疲憊的姿態堅持著掙紮著,試圖從山腳爬至山腰,再從山腰爬至山頂,體會一下“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豪情時,他們已經早早地來到了山頂上,負手而立,俯瞰著這山上和山下的所有生靈和景象。


    能走到這一步,他們靠的卻不是自己的雙腿。


    而是借助了仙人般的手段,一路騰雲駕霧,甚至直接插上了一對本不屬於自己但卻在一些人的精心安排下能變作自己助力的羽翼,一舉登頂。


    頂端的風景自然是要比底端的精彩得多。


    處於那個位置,他們能夠更加容易地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抒發心中意氣。


    然而再高的閣樓若沒有堅實的地基作掩護,便隻能懸於空中,看上去雖然玄妙奇異,可隻要四周風雲乃至懸崖峭壁都不再為其提供助力,樓毀人亡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


    隻是那又如何?


    無論他們的結局如何,至少他們曾經擁有,而那些東西恰恰是許多人一生期盼卻都無法得到的。


    命運有時就是如此不公,不講道理,不講人情。


    所以無數原本純良的生命在黑暗中迷失自我,有了嫉妒,有了憎惡,有了揮之不去的滔天恨意。


    能怪誰呢?


    或許誰都可以怪。


    又或許誰都不能怪。


    怪與不怪又有什麽分別?


    平凡的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凡。


    寵兒還是一日既往的得到上蒼的眷顧。


    無人能跳出道界,就有人能跳出命運了?


    怕是萬年也難遇吧。


    更何況擁有那等機遇的人,本身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受眷顧者吧。


    卑微的後天生靈一心想要變強,一生都在變強。


    可到頭來要麽是輸給了先天生靈,要麽是輸給了歲月。


    徒添萬古遺恨!


    混沌大破,神紀逝去,魔紀遠離。


    時隔多年,先天與後天之爭卻又再度在曆史長河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有所不同的是,這一次的爭端是建立於兩個後天生靈之上,隻是他們一人動用的是純粹的後天手段,另一人卻涉獵了先天法寶。


    ......


    借助炎帝權杖溝通大日之力,開盤古天道眼的刑天正變得無比虛弱。


    每時每刻,他都在大口喘氣,渾身汗液直流,使得先前連番大戰還未得到恢複的法力流失得更加快速。


    他此時的每一個舉動,都在向旁人展示著他的虛弱。


    然而除卻虛弱之外,他所表現出的還有極度興奮所帶來的狂熱!


    被陸伯涯以天刑劍梟首的他本已無頭,本已無眼,隻是因為他的意誌力太過強烈,還想在看看這世界,還想在這世界中為炎帝薑榆罔奮戰,故而才以乳為目,以臍為口。


    其肚臍口倏然擴張出了一個極彎的弧度。


    他在笑。


    既是滿意的笑。


    也是猙獰的笑。


    其胸膛上有著兩道魔光極速閃動。


    他在看。


    既在看那受萬民敬仰愛戴的人皇。


    也在看那血流不止氣息微弱的披發男子。


    人也軒轅,劍也軒轅。


    名為軒轅的人被天道眼看穿,本堅固不破的道法變得破綻百出,讓他有了可乘之機,終被煌煌大日天威焚燒,一具道身正自散道。


    名為軒轅的劍亦被天道眼所看穿,黃金劍氣在天道下崩毀,大道紋路趨於無形,劍身黯然,若一顆明珠被黑水浸透,不再光彩奪目。


    以魔王修為將神皇道身重創至此,上萬年,下萬年,他刑天怕都是獨一人。


    有此戰績,足以自傲!


    盡管他也為此付出了無比沉重的代價。


    陸伯涯兩度斬刑天之首,但都未曾傷及本源,隻是以劍威鎮壓神農血脈,使得後者在一定的時間內都無法以神農血脈進行治療,重新生長出頭顱而已。


    但軒轅黃帝卻是憑借盤古十八天輪和軒轅劍之威,直接在他體內神農血脈中種下了數以億計的小神通,這些神通單獨分離開來,都不會對他造成什麽威脅,可一旦引爆,彼此連環,卻是有七成可能危及他的性命,可謂恐怖毒辣之極!


    所幸的是,軒轅黃帝這具道身現在已被重創,暫時沒有了徹底引爆這些神通的能力,至於其本尊,想來仍在有熊氏本部,距離常羊山極遠,短時間內也無法趕至,也就是說在這一段時間內,刑天還是安全的。


    至於要如何破解這些神通,就已是後話了。


    刑天現在所想的隻是若軒轅黃帝這具道身隕落於此,將會對他的本尊造成多大影響,其影響又能否起到改變戰局的決定性作用?


    他思考著,也笑著。


    一步一步朝著軒轅黃帝的道身邁進。


    刑天卻是不知,在古老宇宙的另一端,正有兩人對弈,棋局之中已將他與軒轅黃帝囊括。


    就連意外被卷入圖中,觸碰遠古秘辛的秦蒼,也在這局棋之內。


    既是一局棋,便有棋子與棋手之分。


    小小一方棋盤,縱橫各十九道,卻是可演化萬般變化,天下紛爭,陰陽生滅,宇宙輪回,皆在其中。


    故而除卻必要時刻的棄子之外,每一次落下的棋子都有它自己的意義,若以芸芸眾生為棋,那麽棋子的意義便會擴大為宿命。


    既是宿命,便是終其一生也難以擺脫的枷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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