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岐山一聲借劍,剛剛鑄成且沾染了伏羲神血的神劍滄瀾果真應聲劈下,威能之強,直接破出玄域天穹,與陸伯涯借十萬八千神劍洞開天地之門戶的那一幕格外相似。


    隻不過陸伯涯那一劍是從第一重天破至九重天闕,而周岐山這一劍卻是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從第九重天中降下,劍光撕裂重重天幕星河,直往第一重天陸伯涯所在之地掠去。


    神劍光輝傾灑,劍氣吐納之際若有龍蛇遊動,互相交纏,其中伏羲神血暴動,覺醒劍靈,又牽動四麵八方,形成一張碩大的陰陽太極圖,內藏陰陽二爻,闡述宇宙萬物演變之道,又有伏羲氏先天八卦卦象符文組合跳動。


    道法之精深,足以讓千萬為之神往!


    ......


    周岐山一手按住劍柄,一手握住劍身,劍氣滾動,伏羲神血傾灑之際,滄瀾劍便順勢翻轉縱向劈出天外,一劍之威勝過百萬雄師之力,傳至下方天域。


    以大洞天的修為借力施展出連神王強者都不得不重視的一劍,哪怕在這之前他隻是個不起眼的鐵匠,但今日這一劍既出,便足以令他自傲一生,無愧伏羲氏之名!


    但與陸伯涯一劍破至九重天的壯舉相同,這樣的一劍周岐山僅能動用一次。


    此劍過後,他還是那個在神靈魔靈麵前都很微不足道的大洞天煉氣士,不管秦禦風以金翅大鵬鳥之力或是九轉道玄訣幫助他多少次,這一劍對他而言都將成為絕響!


    絕響一劍,所帶來的反噬程度可想而知。


    周岐山的臉色在瞬間蒼白如紙。


    肌肉健碩,充滿了原始野性之美的身軀仿佛在頃刻間被抽空,他甚至已不能動用煉氣士最基本的禦空之術,像一柄折了鋒芒的斷劍,急速向下方墜下。


    若非秦禦風早有察覺,飛出他的洞天秘境,重新化作人形,右掌中靈力湧動,將周岐山的身軀接住,再驟然向上一托,他便隻能像之前那些被殘垣斷壁掩蓋的鐵劍一般,湮沒於風塵之中。


    身體虛弱到了極致,周岐山伏羲真身難以維持,也是很快恢複人形,自洞天秘境中取出幾枚丹藥,吞服之後氣機方才有所好轉。


    “周兄,傷勢不要緊吧?”


    “放心,死不了的......不過可能我這輩子都沒辦法踏入境界了。”臉上浮現出一抹苦澀笑意,周岐山如是說道。


    “明知反噬如此嚴重,你為何還要斬出一劍,借劍給那位險些間接毀了玄域的神王?”秦禦風一臉不解,他原以為周岐山真的隻是一心鑄成神劍,借神劍之力化解玄域危機而已,不曾想他竟然還強行運功,隔著數重天域借劍給陸伯涯。


    周岐山咳了幾聲,道:“陸伯涯不僅是在為栗陸氏而戰,還是在為人皇軒轅氏乃至整個人族爭取時間,人族歸根結底也算是伏羲和女媧的後裔,我自然要幫。”


    秦禦風心神大震,失聲道:“你怎麽對第一重天內的戰事如此了解?”


    周岐山笑道:“因為我是伏羲。”


    我是伏羲!


    簡短無比的四個字卻是勝過千言萬語,足以將秦禦風心中諸多謎團疑雲解開。


    “那這神劍滄瀾也是你為伏羲氏所打造的一柄神兵了吧。”秦禦風忽而道。


    周岐山卻是搖了搖頭,看著他,道:“此劍並非是我為伏羲氏而打造,而是為你打造......”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或許還包括你的後世子孫。”


    “後世子孫?”秦禦風啞然失笑:“你想的倒是很遠。”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想的遠,做的才能更多。”周岐山大有深意地說道。


    秦禦風疑慮道:“可這滄瀾劍乃是神兵,唯有境界的存在方能最大程度地發揮出它的威力,我方才九轉道玄訣九轉齊開,助你覺醒劍靈,已是傷及本源,之後能否修成尚且兩說。至於我的後世子孫,道途如何同樣不可知,若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自然最好,若是一代不如一代,豈不讓這神劍蒙塵,反遭他人覬覦?”


    周岐山倏然探出雙指,在滄瀾劍劍身上彈了彈,聲音清脆,若流水叮咚般悅耳。


    “我鑄劍之時留了後手,在滄瀾劍中種下了三重禁製,動用那絕響一劍之後,三重禁製之力便會生效,將此劍的品級與威力壓製到靈器層次。若你後世子孫平庸,此劍便一直當作靈器使用,但如果非池中之物,此劍便會有破封重現輝煌之日。”


    “解封第一重禁製,滄瀾劍為聖器,解封第二重禁製,滄瀾劍為神兵,三重禁製盡破,滄瀾劍威能再無保留,伏羲劍靈會再度複蘇,說不定還可趁此機會讓用劍者的伏羲神血或女媧神血也覺醒。”


    “伏羲神血或女媧神血......”秦禦風目光閃動,眼中有著毫不掩飾的向往之色,他乃是純血人族,本也有著覺醒伏羲神血或女媧神血的可能,但他修行多年,一直都未遇到過覺醒血脈的機會,那就好比是橫亙在悟道極境與洞天極境麵前的之界,遙遠,難以跨越。


    “若我後世子孫有覺醒伏羲神血或女媧神血的能力,倒也算是彌補了秦某的缺憾了。”秦禦風自嘲一笑,隨後四下打望而去,終目光遙遙望向天外。


    “周兄,你覺得陸伯涯敢接你這一劍麽?若是接了,又能延續幾分威能?”


    周岐山但笑不語。


    ......


    第一重天,陽濉穀。


    風常清洞天秘境之中。


    本藏匿於秦蒼背後劍鞘的滄瀾劍不知受了何種神秘而又強大的力量的牽引,竟不受秦蒼所控,自行破鞘而出,秦蒼反應迅速,雙手按住劍柄,運轉起體內所有能調動的力量,但卻始終化解不了滄瀾劍的去勢。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滄瀾劍的異動,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秦蒼咬牙,身上滲出冷汗,其雙手不斷顫抖,眼看就要放任手中長劍脫手而去,他卻不知從哪聽到了某種呼喚聲音,眼中閃過一絲失神之色,這一失神,使得他立時被滄瀾劍反控,劍身飛舞如長龍,竟在瞬息之間帶他飛出了風常清的洞天秘境。


    鏘!


    有一劍西去,劃破空間,劍吟聲震天撼地,竟蓋過了四周神農氏與伏羲氏大軍廝殺之聲!


    “蒼小子!”風常清振臂疾呼,探手一抓,想要止住秦蒼去勢,卻被一尊神農氏神皇找到可趁之機,當下便挨了一道神通轟擊,伏羲神血四濺。


    滄瀾劍去勢如雷,帶著秦蒼遙遙遠去,他看不見這一幕,耳畔的殺伐之聲同樣漸漸遠去。直到他跟隨滄瀾劍來到了已然破碎成廢墟荒地的一線峽中,廝殺之聲方才複回。


    秦蒼目光驚疑,顯然未曾從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反應過來,但在此刻,他的腦海中仿佛又響起了先前那道呼喚聲音,他不知哪裏來的膽量與氣力,竟在四麵環繞之下朗聲高喊:“陸伯涯,借你一劍,可敢用乎?”


    聲如雷霆,震顫九天!


    “有何不敢?”


    十萬八千神劍中,陸伯涯身形顯化,王者法相懸於其後,若山嶽矗立,他右手探出,法力結成絲線,將秦蒼手中滄瀾劍裹挾。


    劍來人飛!


    秦蒼被一股柔和勁力托起,平安落至地麵。


    而滄瀾劍則是順勢落入陸伯涯的手中。


    滄海明月升,天穹波瀾起。


    陸伯涯劍舞畫圓,成一輪明月,月光傾灑,劍氣擴散,卷起波瀾,空中震顫之音更甚,他的身影同樣變得更加偉岸!


    共工氏神皇五指印劍搖搖落下,他渾然不懼,哈哈大笑一聲,劍意起而法力漲,終一劍橫掃而出!


    潮起潮落。


    劍出劍收。


    他劍出之時四方顫動鬼神皆驚,收劍之時一切風平浪靜。


    卻有五指連根齊斷!


    似五大擎天巨柱崩毀!


    遙遠的九重天闕深處,一尊隱藏在黑暗中的共工氏神皇忽而悶哼一聲,口中溢血,看向自己右掌,便見掌心紋路皆亂,五根修長手指齊斷,血流不止。


    “陸伯涯......”他並未動怒,隻是口中不斷重複著這個名字。


    “倒還真是小覷你了,隻不過一天之內連出兩次誅神劍的你,還有幾分氣力去與刑天對抗?”


    共工氏神皇冷笑一聲,忽然消失於重重黑暗之中,連氣息都是隱匿不見。


    ......


    陸伯涯收劍。


    四方皆驚,四方皆靜。


    無人交談,無人廝殺,不管是神農氏大軍還是栗陸氏族人,在此刻都是用著一種敬畏而又震撼的目光看著他。


    秦蒼亦是如此。


    唯有一人是例外。


    那是一位渾身染血,手持巨斧的魁梧男子,脖頸處有著一道極為整齊的切痕。


    確切地說,是劍痕。


    魁梧男子無頭。


    他自然便是刑天,在陸伯涯動用第一次誅神劍時,便被梟首。


    對於許多生靈而言,無頭便意味著死亡,然而對於兼具神農血脈與盤古氏肉身神通的他而言,被斬斷頭顱也無外乎是一道皮外傷而已,傷不到本源。


    有笑聲傳出。


    正是那顆先前被斬飛的刑天頭顱所發。


    空中乍起漩渦,刑天之首從中穿過,落入脖頸之上,無縫銜接,伴隨著一陣骨節哢嚓作響之聲,他便是恢複如初,連血痕都黯淡了許多。


    刑天在笑,笑的是陸伯涯和栗陸氏,看的卻是秦蒼。


    “一個凡血人族卻突然出現在此地,並且借劍給陸伯涯,我很佩服你的膽色,同樣也很想要知道你的膽色究竟從何而來?”


    他仍在笑。


    但笑的很冷。


    是連秦蒼都心悸的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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