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若一還在驚疑不定的猜想。那方蒼霄黑著臉大步跨到她身邊,一把捉了她的手腕,拉著她便往回走。


    若一被拖得一個踉蹌,頓時有點邪火往上冒:“大清早你幹嘛!”


    “你還知道轉眼?”蒼霄一聲冷笑,言辭中帶著十足的譏諷,“我還道你魂都看掉了!”


    若一脫口而道:“我魂掉了和你有什麽關係。”


    這話衝得蒼霄臉色又是一沉,他待要開口,身後那個清朗的聲音大叫道:“放手放手!抓什麽抓,是你抓的麽!”


    蒼霄鐵青著臉看向那個少年劍客,若一也頗為莫名其妙的將那劍客盯著。


    接收到兩人的目光,黑衣劍客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衣袍,擺出一副遺世獨立的飄渺模樣,肅容道:“顏若一,你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小黑屋麽?”


    若一初聽這話,嘴角抽了一抽,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大明湖畔的小黑屋,這……這不正是她怪異服裝店的名字麽!


    若一怔了半晌,緊接著身子有些微微顫抖起來。


    蒼霄眉頭微皺,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西光路四十四號,四單元四樓四戶。”黑衣劍客一邊說著,唇角的笑容拉扯得越發燦爛,“你鑰匙還在老子手裏,你想跑哪兒去!”


    “莫……”若一眼眶急速紅了起來,也不知突然從哪裏生了股大力,將蒼霄的手掙了開,沒理會蒼霄怔忪的表情,她踉蹌著腳步,幾乎是跳著飛撲到黑衣劍客的懷裏。


    那劍客則是笑得極明媚的將她接了個滿懷,任若一渾身顫抖的將頭死死埋在他胸前。


    “顏若一,老子可算找到你了!”他長手一圈緊緊將若一抱住。


    一路以來的辛酸委屈,瞬間全湧上了心頭,他鄉遇故知的激動和重逢的萬分狂喜讓若一將腦袋搭在他肩上頓時痛哭失聲,含混不清的一個勁兒叫著他的名字:“莫默……莫默,莫默……”


    聽在別人的耳裏隻會覺得她一直在說著“摸摸……摸摸……摸……”


    蒼霄的臉色鐵青得發黑。


    而莫默還真的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把她的頭死死往自己懷裏壓了壓,隨後一臉挑釁的甩給蒼霄一個白眼,用幾百年都不曾動用過的溫言細語對若一說著:“若一不哭,我來接你了。”


    若一哭得渾身一顫一顫的,隔了好一會兒才抽著氣,咕噥著:“你裝什麽……什麽x,聽得我頭皮,頭皮都麻了。”


    莫默咧著嘴大笑著把她的臉捧起來,掐住她臉頰的肉就往兩邊拉扯,使勁兒的拉扯,帶著些許咬牙切齒的意味說著:“你這個折磨死人的小妖精!老子翻過了千山萬水來找你啊,千山萬水啊!你就這樣……”


    話還未說完,一記淩厲的寒光劃過兩人之間,莫默一抬手一擋,那寒光打散。


    若一兩把淚一抹,立馬將莫默護在身後,紅著一雙眼道:“蒼霄住手!是我認識的,我認識她!”


    蒼霄默了默,眉目間殺氣更勝。


    莫默笑嘻嘻的戳了戳若一的腦門,搶過話茬道:“蠢得,人家倒是巴不得你不認識我。”她抬眼打量了一眼蒼霄,“剛才你和我動手的時候我還在猜你是誰呢,一說找顏若一,就那麽大火氣。原來你就是蒼霄。”


    蒼霄並不理她,隻盯著若一問:“他是何人?”


    莫默一聽這語氣,臉上的笑僵了半秒,眉頭一挑。隨即展露出個大大的笑臉,將若一的肩一攬,直接捂住她要答話的嘴,幽幽說道:“你這話問得可真好……”


    若一一見她這副神態語氣,心知不妙,掙了兩下,就怕她說出什麽驚人之語。


    莫默不動聲色的將若一攬得更緊。


    “若一以前曾和我提過你,我想你隻是她生命中的一段過去,走過了便走過了,就沒有多在意。現在看來你們之間的關係好像不像我想的那麽簡單啊!”


    若一越聽這措辭越覺得不對,紅著雙眼,扭頭去看她,不知她究竟要搞什麽鬼。奈何莫默將若一的嘴捂得死緊,一點聲音也不讓她發出。


    “你問我是誰……”莫默勾了勾唇,化作男兒身的她比若一高出了整整一個頭,一低頭,唇角正好挨在若一的額上。這個姿勢跨著溫情和淫邪界限,好不撩人。


    果不其然,蒼霄被這撩人的姿勢生生撩出了一股子魔氣。


    若一心急的想推開莫默,叫她別玩了。卻被她下一句話雷得麵黃肌瘦腸穿肚爛。


    她說:


    “顏若一是我未過門的妻,你說我是誰?”


    難不成在她尚未察覺的時候,莫默已經把她當成了百合的對象了嗎……


    空氣靜默了半晌,連山門裏嘈雜著收拾戰場的嬰梁山門徒們的聲音都歇息了。


    莫默挑釁的盯住蒼霄,嬰梁的門徒們也探頭探腦的打量蒼霄,若一也呆呆的望向蒼霄。


    “原來如此。”蒼霄極是淡定的一聲冷笑,“顏若一,這便是你的‘最好’?


    若一想起了之前說的那番話,垂眸沉默。


    笑聲更寒:“我不會解印。”蒼霄臉色微白的轉身離開,“到時候,你要什麽結局,我陪你就是。”


    這話若一並沒有聽懂,而蒼霄也不需要她聽懂。


    他心裏不由苦笑:就算同歸於盡,也無論如何都無法忍受她和別人在一起麽……蒼霄,如今的你真是卑劣的讓人覺得狼狽。他強自按捺住心口喧囂的劇痛:有了婚約又如何,喜歡別人又如何,想放棄他又如何……要他放手……


    顏若一,你可知這早已不是我自己能做得了主的了。


    最悲哀的,或許是自己的感情連自己都無法做主。


    若一這樣想著。


    蒼霄寂寥而去的背影似乎在她腦海中刻成了比墓碑上的字還要痛心的痕跡,怎樣也揮灑不去。


    “顏若一!”莫默突然高聲道,“人早走沒影了還傻望著幹嘛!不過,這蒼霄的確是個絕色啊,難怪你這麽日思夜想的念著。”


    若一回頭看了莫默一眼,沒有說話。


    “怎麽?”莫默挑眉,“你還真的念著他啊?你不會還傻著吧!”


    “你怎麽找來了?”若一索性岔開話題,“還弄成這副樣子。”


    莫默是個直腸子,她的腦筋比她的腸子還要直,若一這麽一岔,她當即就順著若一的思路走了,仰天大笑三聲她道:“怎麽樣,是不是被我帥氣的外表閃瞎了狗眼!你瞧瞧你剛才激動得,嘖嘖,沒想到姐……咳,哥哥我在你心中分量還不輕嘛!”


    若一又重頭到腳掃了一眼她黑衣劍客的打扮,撇了撇嘴:“你一說,我到真覺得你像男人這麽一打扮,倒還有些衣冠禽獸的風彩。”


    莫默也不氣,抓了顏若一的手就說:“暫時讓你享受一下口頭上的勝利,我不和你廢話。現在既然找到你了咱們就快些回去吧。等回去了,姐……哥再好好疼愛你一番。”


    “等等!”若一高聲叫住莫默,“現在就走嗎?現在就走?”


    “你這不廢話嗎?你和衣服,在。我和衣服,也在。人和東西都到齊了,當然是現在就走啊。磨嘰什麽!”


    “等等莫默!我們……我們還是找個隱蔽一點的地方,他們都看著呢!”


    “讓他們看,反正以後誰也看不著誰了。”說罷,直接在嬰梁山的大門口,在眾門徒的麵前結了一個手印,便開始念咒。


    反正以後誰也見不著誰了……若一一怔,心裏莫名其妙的有些慌張起來。


    兩人交握的手心緩緩變得灼熱。


    要走了嗎?若一紛亂的想著:再一次離開蒼霄,離開九州?連一聲道別都沒有,悄然離開?


    對啊,自己已經把話都那樣和蒼霄說了,回去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至於道別……他們之間重來都沒有重逢過,又何必要道別。


    而且這次能再回九州本來就是一個意料之外的事。能再次見到蒼霄已經足夠她偷笑了。所以現在走吧!


    分開不再見,才是最好的放手。


    可是這心中的不甘和難過又是怎麽回事?明明這次她毫發無傷,明明這次是她主動把他拋下的。明明這次……


    原來,隻要是離別都會讓人感覺痛苦至斯。


    眩暈感漸漸濃重,若一隻聽莫默低喝:“凝神!”


    莫默叫她凝神,可是她卻總是想起那晚,蒼霄肩頭發上被雪萱草落滿的蕭瑟身影。孤寂清冷到極致卻也美麗到極致。像一個虛幻的迷夢,隻是眨眼間便破碎得隻剩清醒。


    熟悉而陌生的眩暈感襲來。若一想:


    蒼霄,這次我希望你從此以後再沒有憂傷。


    你別在難過了,也別再那麽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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