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頂■↑點■↑小■↑說,wwvw.23w)


    百戰軍發展至今,賴李從璟不惜血本培養軍中將領、提升各級將官素質,現已大有成效。在淇門建軍之初,李從璟便自掏腰包,為軍營請來先生,教授隊正以上-將官識字,使其“識字明理”,以此進行文化啟蒙。


    讀書識字,是啟迪智慧、培養思維的絕佳方式,拋開那些天縱奇才或有大勢運的人不談,尋常人要想成才,提升己身文化素質是必然道路。亂世道德淪喪,人心不古,禮崩樂壞,人行事往往沒有顧忌,隨心所欲,李從璟讓百戰軍中將官皆讀儒家經典,不僅有正其心、謹其行、提高其忠誠度的想法,亦有挖掘其智慧,讓其更懂用兵之道的用意。


    正是受益於此,百戰軍建軍至今,雖擴展極快,卻軍紀嚴明,軍風剛正,從無犯上作亂之舉。在攻占平州時,大軍雖付出頗大代價,諸將皆恨平州百姓不助王師,但李從璟撫民三策既出,無一將違抗軍令。究其原因,固然是李從璟威信無兩,但也有百戰軍素來作風中正的原因。


    若非如此,李從璟何以能讓平州百姓歸心,又何以能名震幽雲,讓黃宗等人甘願來投,甚至被傳為“幽雲之福”?


    不僅如此,將士素質提升,眼界開闊,深解義理,也使得他們更能理解用兵之道。軍情處、斥候都無一不是高技術含量的兵種。百戰軍在河上與王彥章陣戰時,孟平數出陷陣都、橫衝都,最後攻破敵陣;李從璟入草原後,郭威帶林英、林雄領君子都轉戰草原,連戰連捷,這都非尋常軍將能為。百戰軍之所以能常勝不敗,不僅因為李從璟能征善戰,更是因為軍中各級將領能戰善戰!


    李榮乃是最早跟隨李從璟的老將,又是斥候出身,本身心思就活泛,感知力非常,能見微知著,善於精益求精,後經過百戰軍培養,又在軍情處曆練多時,其或許不擅長領大軍陣戰,但其“特種作戰”的思維,恐怕軍中少有人能與其並肩。


    因是,李榮說出方才那些話,並且能想出破敵“妙計”,並非奇事。


    當下,李榮將心中所想細細與黃宗三人說了。黃宗等人細聽之後,皆以為可以一試,就連許伯先都沒有異議。


    黃宗道:“李將軍此計甚妙,若能順利實施,要破契丹不難。隻不過我等要神不知鬼不覺摸清契丹糧草,並襲擊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嚐聽聞,糧者,軍之命脈。契丹蠻賊勞師遠征,想必對糧草格外重視,防備必定極嚴!”


    說來李榮的計策很簡單,如黃宗所言,就是四個字:襲敵糧道!


    “此計要想出來並不難,難就難在能成功做到。”李榮點頭道,忽而笑了笑,對眾人說:“此事若是換做他人,或許不能為,但諸位久在山林,本就擅長奇道,正麵迎戰大軍可能力有不逮,但要說在荒郊野外,摸清契丹糧道並襲擊之,諸位之能遠在一般軍隊之上。再者,軍帥在營州被圍之前,已令第五姑娘在外布置了大量軍情處銳士,有軍情處相助,我等行事足以事半功倍。”


    “第五……姑娘?”


    “軍情處?”


    “那是何人?”


    一位姑娘,一個從未聽聞過的存在,讓黃宗三人大感不解。


    李榮露出神秘之色,“往後諸位慢慢就知曉了。”


    接下來,李榮帶著黃宗等人,並八百壯士,繼續往北前行。因為越來越靠近營州城,眾人的行蹤也越來越隱蔽,到最後已是接近於晝伏夜行。


    這日,大隊人馬正行走在山道中,轉過一個彎,突然看見道中高高立著一匹高頭大馬,不偏不倚,正好擋在了路中間。那匹馬分外神駿,瞧見眾人出現,不跑也不跳,彎著低著的脖子打了個響鼻,竟然像是在對眾人打招呼。


    路旁的石坎上,有一個坐姿不羈的男子,正在狼吞虎咽對付手中的一張大餅。他出現在眾人視野中時,正好打了個飽嗝,不前不後正好和駿馬響鼻同時,兩種聲音一同響起,就顯得有些喜感。


    黃宗等人不期路上竟會遇到陌生人,不免大驚。要知,他們在趕路時,本就格外注重隱蔽行蹤,何以會突然碰到外人?而且看對方的神態,明顯是在此處等著他們!


    不等黃宗等人反應過來,那人已經扯開嗓子,對路中的駿馬罵道:“你給老子閉嘴!他娘的,逗你二爺玩兒呢?二爺不出聲你也不出聲,二爺打個嗝,你還放個屁跟老子唱和,你是匹馬,不是個人,你要記住你自己的身份!”


    駿馬嗚咽一聲,像是聽懂了那人的話,又像是在表示抗議,邁開蹄子小跑兩步,終於不再擋在路中間。它跑到路邊,對著一株野花撒起了尿,還像人一般,咧著牙齒仰頭發出一陣長笑。


    這一幕讓黃宗等人哭笑不得,但那男子卻露出滿意之色——也不知他在滿意什麽。


    訓斥完駿馬,吃餅男子似乎覺得還不盡興,在石坎上站起來,拿剩下的半張餅,指著李榮等人,大聲道:“你們走得太慢了,照你們這速度,走到營州城,戰事都結束了,那還有什麽搞頭?告訴你們,二爺很不滿意!”說完,用牙齒撕扯下一塊餅肉,卷進嘴裏,大口咀嚼起來。


    黃宗等人不明所以,怔怔望著那位吃餅男子。許伯先問黃宗,“老黃,是這人腦子不正常,還是我們有病?”


    黃宗瞥了他一眼,懶得說話。


    李榮笑著上前,向吃餅男子抱拳,“趙統領,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無恙,怎能無恙?二爺有恙得很!”趙象爻跳下石坎,走到李榮身前,打量了黃宗、許伯先、陸君嚴這幾位“同道”幾眼,撇撇嘴,“李兄,你這次帶回來的人不如何嘛,趕二爺當年差遠了!”


    陸君嚴等人臉一黑,李榮清楚趙象爻脾性,不欲其與黃宗等人多言,直接進入正題,“趙統領在附近多時,可曾有什麽收獲?”


    “那是當然!二爺出馬,何時差過?”趙象爻隻差沒拍胸膛,“經多日偵探,契丹糧道所在,已被二爺我鎖定在三條路線上,隻待你帶人到此,便可徹底查清契丹糧道具體所在!”說著,一揮手。


    一位青袍男子,不知何時已出現在趙象爻之前坐著的石坎上,此時跳下來,掏出一卷錦帛,交到趙象爻手上。


    趙象爻打開錦帛,展於眾人眼前,立即讓眾人一驚。


    這是一幅簡易地圖。


    地圖上有三條紅線。


    ……


    片刻之後,趙象爻收起地圖,悠然開口,對李榮道:“吳長劍那廝隨大當家去了渤海國,第五那小丫頭呆在軍帥身邊,現如今營州城外的主事就你我二人。臨行前,軍帥已向我言明,此番後續之事,但聽李兄安排。不過,現如今路有三條,你我卻隻兩人,如何分工,在最短時間內探清這三條路線虛實,卻是需得仔細考量一番了!”


    李榮不動聲色,反問道:“依趙統領的意思?”


    趙象爻和李榮同為軍情處三大統領之一,如今軍情處統率桃夭夭護衛莫離前往渤海國,唐境裏的軍情處事務,一向是第五在居中調理,算是暫時接替了桃夭夭的職務。然而身為軍情處統領,李榮和趙象爻都知,第五尚且年幼,雖久為桃夭夭副手,能處理軍情處日常文牘,卻無法調度、指揮整個軍情處,如今真正對軍情處事務提綱挈領的,實際上是李從璟本人。這也是第五近來一直在李從璟身邊的原因。


    除開第五姑娘,和跟隨在桃夭夭身旁的吳長劍,如今軍情處中趙象爻和李榮地位最高。李榮資格老,能力出眾,早在軍情處創建時,就是三統領之一,趙象爻無法與之比肩,這也是李從璟讓趙象爻聽令於他的原因。


    但李榮卻知曉,以李從璟和桃夭夭人盡皆知的曖昧關係,加之趙象爻和桃夭夭的淵源,他是無法將趙象爻當作尋常後進來看待的,所以此時他並未乾坤獨斷,而是詢問趙象爻的意思。


    李榮既然問起,趙象爻當仁不讓,道:“依我之見,李兄與我各領一部人馬去探尋一條路,至於第三條……”他看向黃宗,“不如就請黃兄統帶如何?”


    從大小來說,百戰軍強,“義軍”勢弱,從關係上來看,百戰軍是主,“義軍”是客,“義軍”前來助戰,隻能依附百戰軍行動。趙象爻提議讓黃宗獨領一路,無疑是對他的“重用”和信任。


    黃宗先是一愣,隨即喜而抱拳,“將軍有令,不敢不從,唯恐不能勝任!”


    李榮了解趙象爻,知道他雖平日行事放-蕩不羈,就像方才,見麵就說黃宗等人不如他當年,但在正事麵前,他亦嚴肅中正不輸任何人。聽了趙象爻的建議,李榮笑而稱善。


    ……


    在距離營州城不到千裏之地的西方,一支鐵甲精騎正在茫茫草原上急速行軍。這支大軍人數眾多,少說也有兩三萬人,尤為可怖之處在於,其中盡皆騎兵,人各雙馬。


    此時天色已近日暮,落日如金盤,在遙遠的地方和地平線親吻,天邊半紅半黑,如煙如霧。


    大軍前部,一位契丹將領奔向一位年輕人身邊,對他道:“太子殿下,天色已晚,大軍是否紮營?”


    在任何一個國度,能被稱之為太子的都隻有一人,契丹亦如是。年輕卻不稚嫩的太子看向東邊,馬不停蹄,淡漠道:“營州戰事吃緊,耶律敵刺元帥久攻不下,父皇已經震怒,我等當晝夜兼行,力求早日抵達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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