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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陽軍加上百戰軍,本身就不到六千人,還要分出一部分把守城池,而孟州新降,李從璟也不可能將後背都丟給河陽軍,讓百戰軍出城太多,這就更加減少了軍力。


    孟州城外,李從璟身後軍陣僅有四千人。


    而戴思遠身後,有七千梁軍。


    所以當戴思遠看到,李從璟竟然敢下令唐軍以方陣進攻時,不得不生氣,同時嗤笑李從璟無腦。


    “方陣,出擊!”戴思遠傲然下令。


    他決意在孟州城外跟李從璟陣戰,絕非意氣之舉。


    雖然北伐以來連番敗北,戴思遠確實想要出一口惡氣,雖然之前殺回孟州,戴思遠的確是想報仇,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不想就此認輸。退一步而言,就算認輸,為了回朝好交代,他也想在撤退之前,打贏一場戰鬥。


    盛名之下無虛士,戴思遠是梁朝名將,自有眼力,他早已看出,唐軍並非不可破。且不說李從璟可用於陣戰的人少,百戰軍和河陽軍之前素無配合,兩軍更是才化敵為友,協同作戰的能力能有多強?


    梁軍雖然適逢大敗,但哀兵必勝,梁軍此戰若是不克,隻有以敗軍身份回朝,哪個軍士願如此?而眼下與李從璟的陣戰,就是梁軍反敗為勝的唯一機會,將士誰敢不拚命?


    因此,戴思遠認為可戰。


    而一旦陣戰擊潰唐軍,梁軍便能咬著敗退的唐軍攻入孟州城,奪取城池也是大有所望,若能如此,此番北伐於戴思遠而言還大有可為!


    戰場勝負,不到最後一刻,一切都存在變數,不拋棄不放棄,戰鬥到底,才有可能擁抱勝利。


    陣而後戰,兵法之常。孟州城外,無論是唐軍,還是梁軍,巨大的方陣如一張鋼板,從東西方各自向對方移動,而後撞在一起。步卒大陣不比騎兵軍陣,撞擊之勢沒有那般爆裂,但兩軍兀一接觸,一條線上的廝殺烈度,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兩軍相交,首先是前鋒兩排盾牌的凶猛碰撞,轟隆的撞擊聲中,不等前排盾牌手穩住陣腳,後排長槍手俯身探出長槍,從縫隙中刺向對方軍士雙腿,慘叫聲中,立即有盾牌手倒下,而這時,盾牌手手中的短刃也刺向對方,這一擊,誰的速度快誰就能斬殺對方。


    兩塊前進的方陣因為碰撞而慢下來之後,陣中的弓箭手引弓搭箭,一簇簇鐵箭拋射向對方軍陣中,或者落在對方舉起的盾牌上,或者射中沒有盾牌掩護的軍士,立即造成成片傷亡。


    李從璟已經離開軍陣,回到了孟州城頭。步卒衝陣,個人武力的作用幾乎為零,站在高處指揮才是正事。在城頭女牆後,俯瞰之下,李從璟可以清楚看到整個戰場的局勢。


    兩軍交陣,前陣廝殺最為慘烈,雙方已經突入對方陣中,近身肉搏最是震撼人心,血肉橫飛的場景讓人膽寒。中陣中,弓箭手仍在放箭,半空中的利箭組成一張張簾子,落進對方軍陣。而在後陣,將士們蓄勢待發。


    這樣的陣戰,沒有任何取巧和算計可言,拚得就是堂堂正正的戰力,誰的軍隊戰力強,能擊潰敵軍軍陣,誰就能贏,若是戰力相當,那就拚人數,誰人多誰就勝。


    戰鬥在這一刻變得異常簡單,也異常殘酷。


    李從璟以百戰軍為前陣,河陽軍為後陣,布置步卒方陣序列。遊弋兩翼的騎兵,也與對方展開了廝殺,但看得出來,騎兵的廝殺隻是在尋求平衡,彼此都沒有真正發力。


    “兵法雲:勿擊堂堂之陣。而眼下兩軍俱都陣型嚴整,卻仍在彼此拚死搏殺,兵法之言,書上之言也,看來不可盡信。”李有財早已被眼前的場麵震驚到,他雖不是沒見識過戰爭的人,卻很少能見到這樣的激戰。


    李從璟沒回頭,仍舊看著戰場,聞言隨口道:“書上之言,皆有上下文,斷章取義,如何能理解兵法精髓?勿擊堂堂之陣,可不是指代眼下這種情況。”


    李有財怔怔無言,李從璟不留情麵的批判讓他無法接話,他驀然驚醒,看來這位軍帥不喜歡文官議論插手軍伍之事——日後得注意這點,莫要再犯忌諱了。


    這時,排陣使來報:“軍帥,梁軍變陣,騎兵發力,步軍大陣從兩翼各分出一部,意圖突進我軍陣中!”


    這個情況李從璟也已注意到,梁軍旗鼓驟變時,他就有預料。眼前戰場,梁軍步軍大陣分出兩股支流,他也看的清清楚楚。


    看來戴思遠想要仗著人多,三麵發力,擊破唐軍軍陣了。


    “旗鼓傳令:偃月陣!”李從璟沉聲道。


    偃月陣,最常用的軍陣之一,軍陣依托後方山勢河流或者城池,擺成月型,中間厚,而兩翼也有不錯的防禦力,是典型的防禦陣型,實際上可攻可守。


    百戰軍和河陽軍沒合編,複雜陣型做不出來,偃月陣是極少幾個簡單易操作,能夠迅速成型的軍陣。


    唐軍以百戰軍在前,百戰軍變陣時動作迅速毫無縫隙,沒給梁軍可趁之機,不久偃月陣成型,奔流到兩翼的梁軍,在接陣之後意圖破陣而入,立即受到唐軍的頑強阻擊。


    廝殺麵由直線變成弧線,無疑擴大了許多,傷亡迅速增加。


    “兩軍戰力相當,而梁軍人數占優,廝殺麵擴大,這樣下去,我們耗不起,一旦傷亡超過一定數目,大軍必潰!”排陣使一臉汗,他提醒李從璟,“還請軍帥定奪!”


    從決定與戴思遠陣戰開始,這個局麵就在李從璟預料之中,他負著手,不動聲色道:“援軍立馬就到,無需驚慌。”


    “援軍?”排陣使驚訝起來。


    李從璟說的是實話,之所以敢與戴思遠陣戰,就是因為彭祖山率領的五千新卒,距孟州已經不遠。原本他是打算,在彭祖山援軍到了之後,再去追擊戴思遠,一舉將其拿下,畢竟梁軍他是沒打算放走的,能抓的俘虜消化後就是他的軍力,他自然想多抓一些。


    但沒想到戴思遠敗而不潰,反而返身殺回,他便索性將戰場選在孟州城外。


    現在,李從璟所要做的,就是保證在彭祖山到來之前,大軍不潰。而隻要大軍咬住了梁軍,待彭祖山援軍到,梁軍就跑不了。


    “軍帥之前跟戴思遠說,對贏他沒興趣,原來是惑敵之言。”李有財反應過來,終於明白了李從璟的打算,不由得感歎。


    李從璟冷淡道:“敵人的話,那也是能信的?”


    一騎自另一座城門入城,急匆匆跑到李從璟身旁,稟報道:“啟稟軍帥,彭將軍在來的路上,遇到一股梁軍截殺,現正在激戰!”


    聞聽此言,排陣使和李有財都是臉色一變。


    援軍不能及時趕到,對眼下戰局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哪裏出現的梁軍?”李從璟不動如山,淡然問道。


    “陽壩、簡山寨的方向。”來人道。


    李從璟輕輕一笑,“倒是小瞧了戴思遠,他留在這兩城的守軍應該不會多,竟然還敢派出去截殺我的援軍,真是有魄力!看來他攻下簡山寨來孟州之前,還是有所準備的,怪不得此時敢與我在此陣戰。”


    “軍帥,援軍不能及時趕到,我等該當如何?”排陣使急了。


    李從璟擺擺手,眼神和臉色都不見變化,說了兩個字,“不急。”


    李從璟不急,排陣使卻心急如焚,但急了半天也沒用,看到李從璟胸有成竹,以為他自有謀算,自嘲一笑,暗道有軍帥在此,何必擔心。


    若是有煙,李從璟此時一定會抽一根,但是沒有,所以他心中的緊張沒處排解,隻能去數城外大軍的人頭,以分散注意力,不讓憂慮擾亂他的心神。


    其實,此時他心中也沒譜。


    人算不如天算,哪有事事都在掌控中的。


    “傳令下去,你親自去。”眼見城外軍陣已有鬆動跡象,李從璟對排陣使道:“軍陣各部位置,都頭指揮使都給我釘死,若後退半步,立斬不赦!”


    排陣使神色一凜,趕緊去傳令。


    指令下達之後,鬆動的各部逐漸穩住陣腳,偃月陣還是偃月陣。


    但李從璟心裏清楚,這樣的軍令隻能起一時之效,不可能改變戰場局勢。他舉目向戴思遠的位置望去,隻能清楚看見戴思遠的身影,卻無法眼見其神態,但李從璟好似看清了他勝券在握的表情。


    “想要贏我,也不是那麽容易的。”李從璟暗暗冷笑。


    戰鬥依舊在持續,一個接一個軍士在不斷倒下,兩軍鏖戰的線麵上,鮮血逐漸染紅黃土,屍體密布,而在這些景象的基礎上,是一方軍陣的前移,和另一方軍陣的後退。


    不能坐等了,李從璟告訴自己。此番陣戰,是他人心不足,想要吞下更多梁軍,但這也是他一直以來對敵的既定方針,戰場的失敗是指揮調度的錯誤,戰鬥目的和初衷並不導致勝敗。


    “給蒙三傳令,讓他發力,突入梁軍陣中!”李從璟忽然道。


    “那可是孤軍深入啊!”剛剛傳令回來沒多久的排陣使驚道。


    “變偃月陣為鋒矢陣,強突梁軍軍陣!”李從璟神色果決,語氣更是不容置疑,“給蒙三說清楚,我要他撕裂梁軍大陣,此戰,有進無退,有死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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