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健估算了船隊的航程後,下令向北轉向。


    腦子裏是有世界地圖的概念的,知道在那片風暴區裏有無數的暗礁,隻能繞到熱帶航線再向北折才行。


    隻是那片處子之地上到底是怎麽樣的社會形態他卻不得而知,南美和舊大陸還是已知的世界線,但這片新的孤島大陸上的世界線則是全新的。


    是如同集權的奴隸製印加?還是如同聯邦製的瑪雅?還是如同原始時代一樣的公有製土地觀念的土著?物種重新分布,這裏有馬,有牛,還有當初的那些曆經了千辛萬苦遷徙到夏城北方的白色人種……


    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是陳健知道如果沒有特殊的改變,按照發展最多也就是處在奴隸製的族群。


    風暴已經平息,最後的對這個族群的迷霧保護也即將消散,新的並非孤島的時代即將來臨。


    大家都是公平的,都是同一起跑線上的,各有高低,就看將來的世界會變成什麽古怪的模樣。


    大海之上,船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這樣一幕奇觀。


    那些遠遠看去低沉的烏雲,隨著船帆的靠近露出了藍色的天空;那些時而聚散的濃霧隨著船支破開的白浪,遠遠散去化為天空中的雲朵。


    一場轟隆隆的風暴之後,碧空如洗,風平浪靜,隻有水手們拉動船帆的號子聲。


    楊森跪在甲板上,不斷地禱告著;而船上的水手們則爬上高高的桅杆,大聲地歡呼著這樣一番仿佛奇跡一樣劈開雲霧的航行。


    當船終於到達北緯三十二度的時候,陳健下令向東轉向。


    幾天的航行之後,有經驗的船員已經確定,這裏靠近了陸地,而且會有一條十分寬大的河流。


    海水的顏色遠遠看去已經不再是深海的顏色,這顯然是有大量的淡水衝入到大海之中。


    經曆了一個多月艱苦航行的水手們興奮起來,輪番爬到了桅杆上觀望。


    軍艦鳥和海鷗多了起來,終於在四月十三號的清晨,一名水手在桅杆上大喊:“陸地!陸地!”


    蘭芳號上的所有會爬桅杆的水手蜂擁地擠上了桅杆,用肉眼或是望遠鏡眺望著。


    陳健拿出望遠鏡,觀察著隱隱約約的海岸線,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裏沒有大的海島,顯然這裏應該就是陸地了。


    根據昨天晚上觀星員的記錄,這裏的緯度是北緯三十三度二十七分。


    當這一切被楊森聽到後,他更確定這些人是撒旦的使徒,這裏是隱藏在光明之下上帝之榮光無法照耀的惡魔之土。


    消息很快傳遍了船隊,船隊上的人們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鞭炮,用最為喜歡的方式慶祝這一次勝利。


    劈劈啪啪的鞭炮聲和硝煙在海邊上回蕩飛揚,陳健下了命令。


    蘭芳號降下了副帆和前帆,隻留下主帆,降低了航速。


    兩艘小型的百噸左右的船隻繞開船隊,走到了最前麵,開始測量水深,以及為後續的船隊尋找下錨的地點和避浪的港口。


    在這裏遊弋了兩天後,終於找到了那條寬闊的大河的入海口,借助漲潮的時機,船隊靠近了河口。


    所有在船艙中的人都湧上了甲板,看著這條仿佛不亞於大河的寬闊河流,興奮地大喊。


    對於這些人來說,這樣一條河也就意味著足夠的、可以耕種的土地。如果一切按照殖民公司所說的那樣,這裏將可以過上遠超故土的生活。


    船隊緩緩地靠近,並沒有看到人,也沒有看到任何一艘帆船。


    在這樣的河口,沒有船帆,隻能證明這片土地上的人或許真的還停留在石器或是青銅早期的時代。


    就在這時,陳健的望遠鏡中,遙遠的河口中出現了一艘獨木舟的船影。


    獨木舟上的人顯然也看到了這支巨大的船隊,有些驚慌,想要離開,飛速地搖動著船槳,但卻沒有帆船的速度。


    很快,蘭芳號靠近了河口,水手們站在甲板上,驚訝地看著河口中飄蕩的幾艘獨木舟。


    獨木舟上有人,知道羞恥,穿著一件簡單的似乎是棉布做成的衣物,遮住了身上的隱私部位。


    頭發披散著,似乎身上還有刺青。獨木舟上有幾支投矛,但顯然不是鐵的,而是石頭的。


    兩艘獨木舟的裏麵還有一些小魚,獨木舟裏人黃色皮膚,模樣和陳健他們的族群差不多,隻是皮膚稍微更紅發黑一些,身體強壯。


    舟裏的人驚恐不安,拿著木頭長矛和投矛,麵對著這樣的大船毫無畏懼,嗚嗚地喊著什麽,卻沒有將投矛投出,隻是嚇唬。


    蘭琪看著獨木舟的人,再看看船上會用火槍被放逐的楊森,心頭莫名地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火槍、上百噸的大船、獨木舟、木頭的投矛……


    蘭琪覺得,這就像是那幅在都城很著名的畫作一樣:夕陽下,天空中飛著熱氣球,背景則是幾個正在低頭勞作的農民……


    而現在眼前的這一切,遠比那幅畫作更為震撼,這種仿佛交錯時空一樣的場麵讓她久久不能忘懷。


    她出海,是想看看世界,但卻沒有想到真實的世界如此魔幻。


    陳健這種事算是見的多了,至少在另一個時空的史書上見的多了,並沒有太多的感慨。


    他想知道的隻是這些人處在什麽樣的社會形態,以確保自己拿出最合適的手段來應對。


    他想要的,是玉米、南瓜、花生、地瓜、土豆、辣椒、蕪菁、西紅柿、甘蔗種種這些的作物種子。


    “放下小艇,我過去和他們交涉。準備幾支槍,還有玻璃珠子、食物、鹹魚之類的交換的東西。最好有點甜食,問問廚房還有沒有蜜餞果子?多準備一些。再來兩個會釣魚捕魚的水手!”


    見習生們快速傳達著命令,很快幾個手段最高的捕魚和釣魚的水手就圍了過來。


    漁網和魚鉤也都準備好了,還有陳健讓準備的各色禮物。


    放下小艇,船上的人擔心他,拿起槍站在甲板上。


    陳健揮揮手,示意不必如此,跳上小艇朝著那幾艘顯然被嚇得不知所措的獨木舟劃去。


    和這種人打交道陳健也算是有了一輩子的經驗,但是僅僅從獨木舟來看還不知道這邊的社會形態到底是什麽樣。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這邊的族群還沒有進入鐵器時代,不過石頭作為武器也一樣可以出現集權帝國,甚至修建水壩水庫梯田都沒問題。


    和他同乘小艇的人都興奮不已,這是他們第一次嚐試和外界的並非小島上被放逐的人打交道。


    靠近後,獨木舟上的黃種人更加害怕,陳健卻讓那幾個技術嫻熟的人捕魚。


    當著獨木舟的麵,弄出了不少魚之後,陳健捧起一條最大的魚,站在小船裏雙手托起,做出了一個送過去的手勢。


    獨木舟上的人果然不再抱有之前的敵意,也站起來用他們的方式和陳健打著招呼,並且劃動雙槳朝著小船靠近。


    幾番手勢的比劃後,陳健發覺根本聽不太懂這些人的語言,但是隱隱約約在一些古老的單詞上還能找到當年洞穴時代的回味。


    從語言的複雜程度和流暢度來看,這些人的語言還算豐富,但是具體說的是什麽那就完全不得而知了。


    陳健把魚遞過去的時候,那些人伸出手接過去,隻是不斷做著應該是感謝的動作,並沒有回饋絲毫的東西。看著陳健小船上的各種東西,也是拘謹而又好奇地觀察著,卻不敢伸手去拿。


    陳健暗笑,估計十有八九這群人已經有了私有製的概念,而不是完全的公有製,要不然這魚他們接過去雖然一樣會感謝,但是同樣也會選擇把他們船上的小魚分享或是回贈。


    又做了幾個手勢,陳健拿出一顆玻璃珠子塞到一個身材健壯的被太陽曬得黑乎乎的人手中,指了指那人手中的標槍。那個人果然興高采烈地接下了玻璃珠子,將標槍遞到了陳健的手中,拿著珠子對著陽光不住地看著,不時哎呦呦地叫幾聲。


    偷眼看了一下這幾人穿的遮羞用的布,應該是棉布,上麵還有粗大的針線縫補的痕跡。


    遞過去一壺果酒,那些人嚐了嚐之後,紛紛讚不絕口或者說應該是讚不絕口。看來,這群人已經學會了釀酒,那麽應該已經進入了農耕的時代,沒有富餘的糧食對酒他們應該是驚叫而不是露出這種誇讚的神情。


    就近觀察了一下他們的獨木舟,應該是用火燒後挖出的空心,裏麵還有幾個小小的半南瓜葫蘆,用來防止獨木舟翻了後往外舀水的。


    好一番手舞足蹈的交涉之後,陳健拿出了前一世十二分的本事,說明了自己的意思,看的船上的水手們一怔一怔的,心說陳先生原來還懂啞語?


    這幾個原住民高高興興地靠近了大船,從懸梯爬上去,有些害怕但也有些興奮。


    幾個水手用繩子捆住那幾艘小獨木舟,將裏麵的船槳和小魚拿到船上,在那幾個原住民的指點下,朝著河口內駛去。


    交涉後,陳健大約猜到,這幾個原住民說他們的村子就在河的北岸。


    河水很深,完全可以繼續深入。附近測水深的小船的人也告訴陳健,附近就有天然的良港,如今正好漲潮,利用風向深入河流也可以,裏麵可以拋錨不用擔心被水衝走。


    陳健下了最後的命令。


    “所有黨內成員、實習生、水手、護衛隊和殖民公司雇員,不經船隊的集體同意,嚴禁做出任何諸如交換、交流、殺人、強奸、隨意下船、開槍等等行為。”


    命令很快被傳遞下去,陳健看著這幾個原住民,心說,到底是什麽樣的處子之地,終於可以看到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從酋長到球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茅屋秋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茅屋秋雨並收藏從酋長到球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