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部族在商量之後,最終還是選擇跟隨鬆遷走,他們害怕隕星部族的報複,因為鬆撒謊說有個人跑回去報信了。


    跑了一個人,並沒有使這場勝利黯然失色,相反這個部族對於先祖的庇護更加確信,否則怎麽可能七個人一個沒死,就殺了四個人?


    他們覺得有了鬆和部族的保護,自己至少不用再向隕星部族上貢了,唯一不解的就是,為什麽會有部族放著好好的山洞不住,去住屋子?屋子到底是什麽玩意?


    鬆也沒有過多解釋,包裹了傷口後便和幾個人先行回去了,剩下的人在後麵帶路,和這群人慢慢回去。


    他需要回去和陳健以及全體族人商量這件事,甚至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


    幾天後,鬆等人終於回到了村落,顧不得驚詫壕溝已經頗具雛形,就急匆匆地將找到了正在搭建第二座爐窯的陳健,將這次的見聞說給了他。


    “健,我做的對嗎?”


    “很對。要是弓箭的事被隕星部族知道,咱們會死很多人。”


    “那個部族該怎麽安排呢?”


    “這要和別得部族商量,這個不急。你的傷口沒事吧?”


    “還行,過些天可能就好了。對了,我還帶回來了隕星部族的武器。”


    幾個正在那搭建爐窯的人一聽,急忙圍了過來,他們早就聽說隕星部族有來自天上的武器,可惜一直沒有見過。


    把那幾件黝黑的武器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拿起一根小木棍,用割傷鬆的那柄短劍用力一砍,直接削斷,嚇了那幾個人一跳。


    這可比石器要鋒利的多,怪不得他們那麽厲害!為了假裝自己也被嚇到了,陳健也跳了一下,心說這要是在前世,花十塊錢隨便去廢品站買塊弓子板板簧鋼,絕對比這強。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這一世見到的第一件金屬武器,會是鐵鎳合金。他的銅爐還沒有完全幹燥呢,青銅連影還沒有。


    這些隕鐵打造的兵器很一般,未必比得上前世家裏的菜刀,不過放在這個時代,倒也得上是無堅不摧,自己部族的柳條盾,一下就能刺穿。


    五件兵器分別是兩柄歪歪扭扭的匕首,一柄短劍,一柄一尺多長的刀,還有一支小鐵矛頭。


    他很好奇那個隕星部族是怎麽利用這些隕鐵的,看上去似乎是鍛打的,難道那個部族也有了鼓風設備,也會燒炭了?否則溫度不夠,不可能燒紅軟化,總不能是天上掉下來就是這個形狀的吧?


    再說一般的隕鐵內部都有縫隙,裏麵含硫之類的物質,直接煆燒可能會爆炸,那個部族又是怎麽解決的?


    據鬆說隕鐵是他小時候掉下來的,算起來也有二十年了,或許這二十年那個隕星部族真的琢磨出一些技術了。


    不過他並沒有太放在眼裏,後石器時代的戰爭,不是一兩件神兵利器能決定勝負的。自己部族能種田,輸一次輸得起,而那個隕星部族輸一次就崩了。


    族人們卻十分放在眼裏,很想要一支這樣的兵器,陳健沒有給,而是準備再捶打一下,怎麽說這算是部族的第一柄金屬兵器,得弄得好看點,起幾個吊炸天的名字流傳後世。


    流傳千古的名劍,不一定是最鋒利的,但一定是最有故事的。


    他相信自己,也相信自己的族人,能夠將這幾柄武器留下一些驚天泣地的故事,等到後世或許還能聽到呢。


    “收起來吧,先不要動,明天先不要壘這個爐窯了,咱們先鍛打一下這幾件兵器。”


    “這是什麽石頭?”


    族人們很是好奇,陳健看看天空道:“既然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就叫鐵吧,聽起來像是天。”


    隨意胡謅了一個借口,鐵的發音也稍微改了一下,隻取天的聲母,以便後世反切注音。


    “鐵?


    族人們念叨了幾聲,覺得這個名字不錯,聽起來像天,而且又不是天,隻是天這個音的一部分,正符合從天而降的意境。


    於是這些黑黝黝的兵器有了名字:鐵矛、鐵刀,就是發音稍微古怪了點,陳健需要時刻提醒自己別念錯了。


    處理完這些,將自己部族所有的伍長都叫到一起,總結下這次戰鬥的經驗。


    鬆訴說自己是怎麽打這一仗的,頗為自豪,贏來了一陣讚歎,這的確是個不錯的戰果。


    實際上這場仗打的有點像小孩子過家家,這個時代的戰爭真就未必比得上後世的鄉村械鬥,也就是流氓鬥毆的水平。


    戰爭是一種藝術,是不斷進步的。沒見過埋伏和陷阱的人,不會想到這些。打得多了,自然會用鮮血換來經驗,斥候、陣型、紀律之類的東西也會出現。


    從鬆的描訴來看,那個部族的戰爭水平還算可以,可能是長久戰鬥的結果。


    五個人知道包抄,這可比那群隻知道亂哄哄衝的部族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


    幾個伍長覺得以後也可以這麽打仗,提前藏起來,找幾個人把敵人引進去。


    陳健笑道:“以前咱們出征的時候,我總是讓人騎著角鹿在數百步外,你們以為是為了什麽?所以這次總結,你們要記住一件事,以後打仗,一定要派出斥候,查看前麵的情況。”


    “那是咱們,別的部族可不知道派斥候。”


    “未必啊,一旦埋伏下讓別人發現了,人家一衝咱們就散了,那就失敗了。盡量不要打這樣的仗,就是又笨又呆地慢慢挪過去。”


    幾個人爭吵了一陣,有的覺得這麽打仗好,有的覺得這種事不可複製,各執一詞。


    陳健也沒法說,他不是那種戰爭天才,什麽“龐涓死此樹下”之類的故事讓他來,或許也就是畫虎類犬的水平。


    要他選,肯定是剛正麵慢慢推,但願以後仗打多了,部族裏能出幾個戰術天才吧。


    最後唯一達成的共識就是:以後打仗一定要先派斥候。


    正在爭論的時候,村落議事會的大鼓響了,陳健看了看外麵,其餘部族的人都亂哄哄的聚在了河邊,也就是將來作為祭祀場所的地方,看來是那個部族來了。


    “走吧,去商量一下那個部族的安置。”


    現在的村落有兩個權利機構:軍事首領、部族大會。


    部族大會是商量大事和處理部族分歧的,軍事首領名義上隻有在戰爭中有絕對權力。議事會是部族大會的代議,為了防止出現亂成一團的情況,各個部族首領的意見源於族人是否支持,遇到大事沒有獨自下決定的權利。


    這不是陳健刻意為之,而是現今的條件決定的,靠少數人統治大多數人的時代還遠遠未到,國人幹政的情形會持續很久。


    今天要商討的事很重要,所有有議事權的成年人都要參加。


    怎麽安排那個部族?以及日後別的部族怎麽安排?這將決定以後村落的權利角逐和政治平衡。


    一旦打垮了隕星部族,又要多出十幾個部落,是把他們都抓來當奴隸?還是按照那七個背叛部族的慣例,去當沒有政治權利還需要納稅服徭役的“野人”?


    不少人嫌棄挖坑太累,想要把那些部族都抓來當奴隸;也有人覺得這些人和自己都是同一個祖先,好像直接抓來當奴隸不好,萬一祖先生氣了不再庇護自己了怎麽辦?


    陳健沒準備把那些人當奴隸,而是準備同化成基本盤。那些人和自己都是同一個祖先,遠遠算不上種族戰爭。最多也就是趙錢孫李周吳鄭王的區別,是姓氏之分,而非種族之分。


    再者按照赤棵裸的利益來看,把別的部族都當成奴隸,撐不到十年整個文明體係就會徹底崩盤。一旦奴隸和奴隸主的比例過高,那就相當於奴隸主自己把自己送到了斷頭台上。


    靠十四個部族,幾百輕壯,就想雄立宇宙間,除非自己和族人學會有絲分裂,或是像蟑螂那麽能生才行。


    有陳健力排眾議,加上四個部族的支持,以及一些想要討好他們部族的人支持,人數比例的重要性終於體現了出來,結果完全在陳健的計劃之內。


    不準他們住進城牆內,沒有議事權,讓他們在遠處的河岸選一處村落,一切按照那七個部族的先例,繳納糧食外加服徭役,在證明了自己的忠誠後才能住進城牆裏。


    大部分人都是屁股決定腦袋,既然不能抓來當奴隸,那就希望有更多的人服徭役,不願意有別的部族有議事權和分戰利品的權利。


    同一個祖先什麽的,還不足以讓這些人放棄自己的利益,無私幫助別的部族。


    部族大會商量出了結果,所有人都要遵守,陳健和十四個部族的首領一同出去迎接那個部族。


    當說出自己的條件後,那個部族拒絕了,說道:“你們讓我們繳納種子,還不是和隕星部族一樣?再說誰知道土地產出的種子夠不夠吃呢?你們不是也沒收獲嗎?”


    陳健點頭道:“那你們可以選擇去上遊的山裏,那裏有山洞,附近沒有部落了,你們可以住在那。需要交換物品的時候就來村落,隻要你們認同祖先就行。”


    首領看了看已經挖出規模的壕溝,問道:“可不可以既住在這裏,又不用繳糧食?我們覺得住在裏麵挺好的。”


    “當然不行。”


    “那我們選擇去山裏住。你們去打隕星部族的時候,我們會來幫忙的。”


    “那好吧,但等你們想搬出來的時候,可能就沒有更好的土地了。”


    “我們不會搬出來的。住屋子和住山洞一樣,我們不想給任何部族上繳我們自己的東西。”


    “但願吧。”


    陳健揮揮手,示意一個族人帶著他們去找空出的山洞。既想享受權利,又不想付出義務,這世上沒有這麽好的事。


    這個部族隻是聽鬆說過一些部族生活的事,但接觸的時間太短,沒有直觀的印象,加上隕星部族的事,讓他們感到憂慮,所以選擇離開。


    不過陳健確信,用不了多久,這些人就會搬出來的。


    主動讓他們過上好日子融入到自己部族內,他們當然不會珍惜,隻有在艱難困苦之後,和村落的生活直觀對比之後,他們才會明白今天的選擇是錯的。


    十繳一,服徭役,那也比在山林裏撿橡子要強。可惜現在不是麥黃的時候,否則隻是一片麥田,就足以擊碎這個部族的心理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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