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愣間,男人的大手伸出來,將那支筆撿起來遞給了那個小男孩。


    小男孩乖巧的道了聲謝,轉身跑開了。


    席墨年這才彎腰抱起小秋,「剛才和媽媽說什麽?」


    小秋抿唇搖頭,什麽也不肯說。席墨年也沒再問,而是抬手牽住葉笙歌的左手,「出來時間長了,回去吧。」


    葉笙歌沒有動,任由他牽著三人一起走回病房。


    一進門,葉笙歌便看向易玲,「天色不早了,你帶小秋回去吧。」


    易玲一愣,剛想說時間來得及。可再一看葉笙歌的情緒似乎不大對。剛才來的時候,她可是很高興的。


    又看了一眼席墨年,他的表情變化倒是不大,就是看著似乎也有些冷。


    思及此,易玲也不再多說,便收拾好東西牽著小秋離開了。


    臨走的時候,小秋還拉著葉笙歌的手,戀戀不捨的樣子。葉笙歌沖他抿唇笑了一下,才撫了撫他的腦袋。


    「小秋先回去,媽媽也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小秋這才跟著易玲出了門,直到門關上,席墨年才拉開病床邊的椅子坐下來,十分冷靜的看著葉笙歌,看樣子他已經猜到了。


    葉笙歌低頭看著自己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手。隻覺得一股悲愴的寒意從腳底心竄了上來,讓她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我的手,廢了?」


    席墨年閉了閉眼睛,好一會兒他突然抬起頭沖她笑了一聲,「怎麽可能?隻是暫時不能動。」


    葉笙歌才不會相信席墨年的話,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們何必要小心翼翼的隱瞞?就連小秋那樣的孩子都被教育不要在她麵前提起。


    轉身按響服務鈴。葉笙歌看著護士道,「我要見醫生。」


    護士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席墨年,想來,他們早就得到了通知,沒有席墨年的同意,葉笙歌是見不到她的主治醫師的。


    「不用看他,我要見我的主治醫師。」越是這個時候,葉笙歌的情緒反而冷靜了下來,她看著護士又從重複了一遍。


    席墨年見狀,衝著護士點了點頭。護士如蒙大赦,掉頭就出去了。


    很快,一位中年男醫師便推開了病房門。


    葉笙歌起身看向他,「請您明確告知我的病情。」


    醫生和護士一樣,先是看了一眼席墨年。見席墨年不反對。他才道,「您的病情沒有大礙了,稍作調養就可以出院了。」


    「那我的手為什麽動不了?」葉笙歌直接問道。


    「這……」醫生又有些尷尬的看了一眼席墨年,這一次席墨年道,「直說!」


    醫生終於鬆了一口氣道,從護士的手中接過了拍的片子。


    「從片子上看,您的手之前就受過傷,但是您沒有注意。」


    聞言,葉笙歌想到了那次和小秋被綁架的時候,確實被刀子傷到了手。


    她點了點頭,表示確有其事。


    「因為上一次的手上,您的血管神經已經受到了損傷,這一次被重物砸到導致了損傷的血管破裂,才會引起大出血。不過我們現在已經幫您手術成功,您的手經過調理也會慢慢恢復知覺。」


    「會不會留下後遺症?請直接告訴我。」


    「很大可能會!」醫生也不再隱瞞,全數說了。「不過具體情況,還是要看恢復程度。」


    這模稜兩可的回答,卻讓葉笙歌已經知道了真相。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道,「謝謝醫生。」然後,整個人便陷入了沉默。


    醫生聞言,如釋重負般走了出去。


    席墨年起身將葉笙歌攬在懷中,「別怕,我已經叫莫北幫你聯繫他的醫生朋友。」


    「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葉笙歌說道。


    席墨年蹙了蹙眉,她現在的表現實在是太過於冷靜了。她那麽喜歡畫畫,他以為她會崩潰的,可是她竟然像是沒事一樣。


    於是如此,他的心裏越是擔心。可是。又不想表現的太過於明顯,讓她心裏有壓力,想了想他還是點了點頭,放開她走了出去。


    席墨年一走,葉笙歌終於撐不住了,整個人軟軟的滑坐在地板上。


    其實,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有繪畫天賦的人。小時候。別的小朋友已經可以畫出全家福的時候,她卻連一個圓都畫不好。


    每次畫畫的時候,大家都嘲笑她。


    有一次,老師叫大家畫出全家福。她畫了好久,才隻畫出了其中一個人,而且畫得很醜。


    那幅畫被老師打了0分,並且公開批評她根本沒有用心繪畫。


    她拿著那副畫哭著跑出校門。正好被來接她的爸爸撞到。爸爸了解原委之後,從她手中接過那幅畫,問她畫的是誰?


    她脫口道,「爸爸。」


    爸爸聽了之後很是欣慰,找了一支筆隨便描了幾筆,便化腐朽為神奇。


    從那以後,她才真正開始對繪畫有興趣。沒有天賦。她就苦練,為的就是將來有一天能夠讓爸爸真的覺得她很厲害。


    隻是,沒有等到那一天,爸爸就走了。


    後來,她便一直帶著爸爸的祝福,考上了海城大學美術係。再然後,她成為了設計師。


    即便這一路就她一個人,可是她覺得她的畫畫天賦就是爸爸留給她最好的禮物。


    但是現在,上天收回了這份禮物,她什麽都沒有了。


    門外,席墨年站在那裏聽著房間裏的動靜。兩人誰都沒有出聲,就那樣從白天站到黑夜。


    席淑媛來到醫院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席墨年站在門外,一雙眼睛靜靜的看著麵前的病房門。


    他的表情很單一,但是眸中的情緒卻很複雜,仿佛正在經歷著一場狂風暴雨。


    席淑媛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席墨年,應該說是,從沒見過這樣對自己的席墨年。


    她突然覺得自己就動不了了,明知道他看的是另外一個人,可是她卻情不自禁的挪不開視線。


    直到好多年後,當天頭頂一方天空的時候,總是會想到這一天。


    良久,席墨年似乎是接了一個電話,便走開了。席淑媛這才回過神來,抬步朝著病房走過去。


    推開病房門,便看見葉笙歌坐在地上。


    席淑媛一愣,「怎麽坐在地上?」


    葉笙歌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不少,這會兒看見是席淑媛。她也沒理她,而是自顧自的站了起來。


    席淑媛忙上前試圖要扶她,被她拒絕了。


    席淑媛也不生氣,很是熟絡的拉了一把椅子在她的麵前坐定。


    「嫂子,你沒事吧?我聽說月下笙歌失火了,嚇死我了。你說這好好的怎麽就會失火呢?又不是夏天。而且,你們店裏不是放假了嗎?廚房也沒開火,這個火燒得也太奇怪了。」


    她說的這些,葉笙歌當然早就想到了。


    隻是,這話要是別人說出來,她或許還會感激提醒。但是席淑媛說出來,肯定不止是提醒她那麽簡單,倒像是挑撥離間。


    思及此,她涼涼道,「你的意思是?」


    「我哪有什麽意思?我隻是說說疑點。不過我哥已經報警了,這兩天連城一直都在跟著忙,你就放心吧。」


    「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當然不是,我是來看你的。」說罷,席淑媛將帶來的東西放在櫃子上。「這次還多虧了你,要不是你及時叫人發的視頻,林振東估計沒那麽快完蛋。」


    葉笙歌挑眉,「什麽視頻,我不知道。」


    她才不會那麽傻,才席淑媛麵前暴露什麽。誰知道她會不會像自己當初一樣,給自己錄音?


    席淑媛見她不想承認,也不揭穿。隻笑道,「不知道就算了,反正林家怎麽樣我一點也不關心。我關心的是林芷珊以後恐怕沒有機會抬起頭了。今早,我就聽說,她從傳世離職了。」


    「離職了?」這倒是出乎葉笙歌的預料。


    「是啊,離職了。理由是說什麽清者自清,她要回家沉澱一段時間,嘖。自己老爸的事情鬧得那麽大,她還能去沉澱……我看十有八九是她想要幫多點時間找關係,把她爸爸撈出來吧。」


    葉笙歌抿唇不語,林振東雖說不是個好人,但是很大程度來說,算是個好父親吧。默了片刻,席淑媛又將櫃子上的東西往前推了一下,道,「這是我媽叫人給小秋準備的東西。」


    席淑媛說的很隨意,但是聽在葉笙歌耳朵裏,又是另外一層意思。


    年怡慧對自己和小秋不是很討厭的嗎?為什麽突然會給小秋準備東西?這麽一想她便驚訝的看著席淑媛。


    席淑媛頓時笑道,「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小秋怎麽說也是我哥的孩子。其實我媽的壓力也很大,她就生了我哥這麽一個孩子。從我記事起,席家的那些族老們就想方設法的想把自己家的孩子塞過來,以後好繼承席家的財產。我媽隻是一個女人。她隻能自己咬牙撐著。但是我哥從小身體就不好,我媽為了這燒香拜佛,為了顯示孩子多,還硬是要大家都叫我哥三少。」


    說起這些往事,席淑媛的表情變得真摯了很多,仿佛她真的就是席家的一員,完全沒當自己不是席家的孩子。即便她自己的話裏她根本不是席家的孩子。


    仿佛是自言自語一般,說完之後,她才看向葉笙歌,「知道我媽為什麽那麽恨你嗎?當年我哥從海城回來整個人都變了,我媽覺得都是因為你,她差一點失去了唯一的希望。」


    葉笙歌不置可否,當年的事情說到如今她都迷惑了。到底誰才是受害者,這恐怕是永遠也說不清楚的了。


    「所以,她現在就想要搶我的孩子?」葉笙歌不悅的說道。


    席淑媛一頓,「怎麽會?你是小秋的媽媽,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對於這句話,葉笙歌持保留態度。年怡慧那麽恨她,怎麽可能為了小秋讓她進門?她覺得相對來說,她搶走小秋。然後再把自己趕走,才是她的終極目的。


    「但願如此!」葉笙歌不想再和席淑媛多說,便模稜兩可的結束了這個話題。


    席淑媛也不再多說,將東西放下便出去了。


    席淑媛走後沒多久,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是別人,正是席淑媛剛才口口聲聲所說的林芷珊。她確實憔悴了不少,原本穿在身上十分有魅力的衣服。也變得減分了很多。


    她推開病房門,一步一步的走到葉笙歌的病床邊。


    直到她在葉笙歌的床前站定,她才冷笑一聲,「你怎麽不怕我?」


    葉笙歌看著她,「我為什麽要怕你?做錯事的是您們家,又不是我。」


    「嗬,什麽是錯?什麽是對?每個人都是自私的。誰都是為了自己,難道你不是嗎?」


    不可否認,她上半部分說的很對。


    「我是,但是我不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葉笙歌閉了閉眼睛,「網上的視頻你該看到了?你親愛的父親因為一點點的小自私,害的我家破人亡!」


    林芷珊抿了抿唇,「你承認了?那些視頻是你發的!」


    葉笙歌不語。林芷珊突然笑道,「你胡說八道,就不怕我在這裏殺了你?」


    「是不是胡說八道你可以自己去查證,任何人都有私心,但是不是任何人都會為了私心殺人!」


    林芷珊沉默了很久,終究還是沒對她怎麽樣。


    晚上,席墨年回來的時候。看見葉笙歌坐在床上用左手費勁的吃著飯。隻是她左手實在是不靈活。


    以前上學的時候,有一次她畫畫太多了,手腕扭傷。那一段時間她也是用左手,每次都吃到鼻子上。


    然後每次都被他嘲笑,氣不過她就會很兇的瞪著他,「看什麽看?餵我吃飯!」


    思及此,席墨年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絲苦笑。


    怔愣間病房裏突然響起吼聲。「笑什麽笑?過來餵我吃飯!」


    席墨年整個人一僵,眼前女人的臉和記憶中那個兇巴巴瞪著他的女孩子的臉瞬間重疊。


    掩下心底的悸動,席墨年緩步走上去,拿起了她麵前的碗筷。


    這一次,葉笙歌沒有像昨天那樣不配合,她很是配合的吃完了飯,看見席墨年出去了。才斂起臉上的笑容躺了下來。


    不管年怡慧想要做什麽,她身為小秋的母親,就算想盡一切辦法,她也是一定要保護好小秋的,她一定不能將小秋交給年怡慧。


    打定主意之後,第二天葉笙歌便要求出院了。


    席墨年已經為她聯繫了國外的醫生,所以也沒有阻攔她,便安排了人來接她們出院。


    葉笙歌手上雖然還裹著紗布,但是已經沒有之前裹的那麽嚴實了,最起碼已經露出了手指,隻裹了手腕的位置。


    一路都很順利,一下車葉笙歌便衝進屋子。


    屋子裏,年怡慧帶著保鏢坐在那裏。而在她的對麵,小秋戰戰兢兢的看著她,一副要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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