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發現戰局在迅速惡化的,還有白帝子旗艦‘推山’號上的眾人,


    此時如從戰場的上方俯視,可見北地仙盟一方的道軍,依然氣勢凶猛如鯊,對日月玄宗一方的道軍,呈現包圍之勢。


    可其實推山號上的一應人等,卻知在接戰之後的這半刻時間,他們僅剩的一千四百餘艘戰艦,就已經戰損了足足一百七十艘之巨!損傷靈師則達兩萬。在各個方向,都是損失慘重。


    尤其是前軍正麵,那原空碧統轄之軍,就仿佛一口鋒芒絕世的尖刀,勢如破竹的擊潰了赤雲宗的戰陣。而沒有整體戰陣之力加持與防衛的艦船靈師,在對麵嚴整艦陣衝擊之下的結果,自是可想而知。連周圍幾家宗派的艦陣也受其牽連,紛紛呈現潰散之勢,被那一萬四千人左右的道軍艦陣,順勢掃滅了。


    可對方的攻勢,卻依舊狂猛無比,那就好似切入豆腐裏麵的刀,勢不可擋,鋒利無匹!以這種趨勢發展下去,那麽他們的軍陣,遲早將被日月玄宗的前軍強行鑿穿。


    可其實在這之前,北地仙盟在這裏的聯軍,可能就將因接戰後的巨大傷亡,而整體潰滅。


    “對麵指揮戰陣之人,到底是誰?難道是宗法相?或者萬俟天藏?”


    紫千瞳的眼眸裏,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在他的印象中,此時的日月玄宗,有能力在戰場上與他主人抗衡的,也就隻有宗法相以及萬俟天藏等寥寥幾人。


    至於後麵的那些天柱,還差了不少火候。


    可此時在戰場之上的各個角落,日月玄宗的道軍都處於優勢的狀態。明明是兵力居於弱勢,明明隻有零散的陣型,卻將北地仙盟一方的軍勢,都牢牢的壓製著,使他們承受著大量的傷亡。


    而隨著戰局繼續發展,他不禁又心想,哪怕宗法相與萬俟天藏在此,都沒可能做到這地步。


    對方的每一師,每一個都,每一個鎮,此時都仿佛是踩在了他們的刀尖上,有著獨特的節拍。始終保持著接觸,卻讓他們北地仙盟的各部,都找不到合適的發力點,


    所有戰艦的一進一退,都無不都是恰到好處,也都有其意圖,或分割,或夾擊,或規避。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凶猛的食人魚群,不斷的從北地仙盟的大軍身上,噬咬下一塊塊的肉片。雖然單獨造成的傷害都不足為道,可綜合起來,卻足以使他們痛入骨髓!


    紫千瞳猜對麵指揮艦陣之人,必是一位擅長陣戰的兵法大家。此人的能力,甚至將同樣以善於兵法而聞名於世的白帝子,映襯得遲蠢笨拙,愚笨不堪。所有的軍令,要麽是慢人一步,要麽就是落入到對方的陷阱中。


    自跟隨白帝子以來,紫千瞳還從沒見白帝子在戰場上,被對方以正麵作戰的方式,逼到如今這個地步。


    如今對手露出的唯一破綻,可能就是原空碧指揮的前軍,在其全力穿鑿之後,他們的後側翼的軍陣,已顯出了一個巨大的空口。


    “提醒天信閣的主帥,命其盡量往左側穿插——他們正前方,很可能是陷阱。”


    “傳命神元宗,命其艦船加速前進,增援水雲宗!”


    白帝子的神色,沉冷如水。此時他麵上,雖仍維持著鎮定,可那眼眸之內,卻也同樣滿含著驚疑之意。


    在其心念深處,此時也有同一個疑問——對麵指揮日月玄宗戰陣的那人,到底是誰?真是那個年不足二十的張信?


    “再傳令浮山宗與天蝠洞的主帥,命他們暫緩攻勢!”


    不過這次他的命令,卻第一時間就遭到了衛知雲的質疑:“浮山宗與天蝠洞那邊為何要暫緩?隻要擊潰他們的右翼!那麽此戰就再無懸念。”


    白帝子聞言,頓時皺眉不語。


    可紫千瞳卻不禁大怒:“臨戰之時,你怎敢質疑總督帥?沒發現敵軍後陣,已經在蓄勢待發?如今中軍已有被擊潰之勢,我軍左翼如過於冒進,必定會與全陣脫節,也有被敵軍夾擊之險。你是想要我軍,落入萬劫不複之境?”


    衛知雲氣勢微窒,可隨後這位,又冷目看向了白帝子:“左翼那邊,或者確如你所料。可這中軍,又是怎麽回事?自原空碧發起突擊以來已有半刻,可你至今都仍令神教那兩萬四千神軍,按兵不動。”


    這次紫千瞳,亦是啞然無言,其實他也同樣不解,白帝子為何對敵中軍露出的破綻,視如不見。


    隨後他又發現,眼前的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此時艦上那諸多神師,看向白帝子的目中,都含著幾分猜疑之色。


    隻因這艘旗艦‘推山’號,是由北地仙盟為白帝子準備。所以船上除了他們寥寥幾人之外,其餘絕大多數,都是北地仙盟提供的人手。除此之外,各家宗派也都在這艘旗艦上派駐有聯絡官。


    換而言之,這群本該對白帝子鼎力支持之人,已經失去了對他的主上的信任。


    “那也是陷阱!”


    白帝子的眼神慍怒,額頭處則覆蓋上了一層細密汗珠。


    他本不欲解釋,眼前的戰況瞬息萬變,每耽擱一個呼吸,就可能有數艘以上的戰艦與靈師戰亡。


    不過以他的敏銳,也很快就察覺到了這裏正在湧動的冰冷暗流。


    “據我所知,神教之術,最忌雷天神寂幹擾。張信如此大膽,必有其因。此人在臨出鳳翔山之前,曾從日月本山的靈寶殿,換取了簡無敵留下的九絕雷符,並召集——”


    “都是借口!”


    在這甲板的右側,一位紫衣神師發出了一聲冷笑:“什麽陷阱?我看總督帥閣下別有私意才是真的!到底已非是我北地仙盟之人,總督帥的所行所思,隻怕都已與我等迥異了吧?”


    眾人不由側目,發現這位,正是赤雲宗派駐在旗艦上的聯絡官。於是所有人,都不禁釋然,赤雲宗的艦陣潰散,此時殘餘戰艦不到二十,並且都處境危險。


    置此境地,也難怪這位口不擇言。


    而此時人群之中,又有人冷聲說道:“不止是這支神軍,天羅宗至今以來,可也都分毫未損。”


    這句話,就好似打開了一道閘門,這觀戰台上,不斷有陰陽怪氣的語聲響起。


    “說明這位,還是顧念舊情的。”


    “說服我北地仙盟重啟與日月玄宗戰端的,是他們神教。可如今我北地仙盟,已為此損兵折將達十萬餘人——”


    白帝子聞言,不禁雙手緊握,再次抬眼看向了對麵。


    心想這才是你的目的麽?交戰伊始,他這邊就已軍心離散,號令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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