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紅光之內,先是轟出了一道巨大的槍影,與一枚墜落的隕星正麵激撞。隨後卻是那塊七丈方圓的隕石粉碎,分化成數十個火點,散向四麵八方。


    “吼!”


    這聲巨大的咆哮,響徹了整個戰場,幾乎壓製住了周圍數百裏的震鳴聲。


    “給我碎!”


    那道紅光,竟然硬頂著那流星雨,逆衝往上。黑色的槍影,在千丈高空,遮蔽了二十裏方圓,連續粉碎二十餘枚大小隕星。


    此時就好似一片遮天巨傘,護持著下方的百裏地域,不被隕石轟擊。


    林厲海見狀,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氣:“這個八臂。他該不會真能將這些隕石,都全數攔截?”


    雲浩也很震驚於那薛智,展出的驚天神力,不過卻還是搖頭:“有些隕石,他攔不住的。”


    尤其七塊重達三千萬石的,即便是強如神域,可能也會感覺吃力。


    還有十九塊七百萬石的,薛智或者有能力攔下,卻需付出不少代價。


    如這些隕石不解決,就無法從本質上,改善那些魔靈妖邪的處境。


    張信則更是不屑的一聲冷哂:“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在場眾多神師聞言,不禁無語。他們雖不看好薛智,可對這位八臂力抗隕星火雨的膽魄與豪氣,還是頗為佩服的。


    卻不知四年之前,八臂薛智,也曾這麽輕蔑的,對上官玄昊這麽說過。


    而此刻張信,依舊在關注著他那些棍棒形狀的金屬炮彈,也就是那些所謂的‘上帝之杖’。


    因外部配備有小型的推進器加速,故而這些金屬棒反而後發先至。下墜的速度,遠遠超越於那些隕星之上,已經快與薛智接觸了。


    張信的眼眸內,也在這時,流露出了幾分憐憫與期待之意。


    葉若的這些金屬棒,在墜落地麵後,確實是隻相當於五十級術法的威力,可那是指它們引發的衝擊力與震蕩波所造成的範圍殺傷。


    可在下墜的途中,這些墜落二十萬丈,也依舊未燃燒電離的高密度金屬,卻是實實在在的,有著直追九十級術法的威能。


    薛智如以為這些小東西,也如其他隕石那樣,可以很容易的切割粉碎,那麽這位接下來,可能會很難受。


    ——他這些思緒,隻是一瞬。僅僅一個呼吸之後,薛智的一杆黑槍,就已與一枚金屬棒激撞在一起。


    霎時一團強光亮起,即便督戰室內的‘天照神視’,也差點被那光輝徹底屏蔽。


    不過室內的眾人,還是能模糊望見,那有著不可一世般聲勢的八臂,驀然口中吐出了一口黑血。


    隨後又接二連三,薛智的長槍骨矛,不斷的與那些金屬棒轟擊碰撞。


    這次薛智明顯有了準備,不似之前那樣的狼狽。


    可僅僅十二擊之後,他那六口骨矛,就已全數斷折,兩口黑色的長槍,亦現出了絲絲裂紋。


    薛智的七竅與全身毛孔,也有大量的黑血溢出。


    顯而易見,此時這位,內傷匪淺。


    “看來他撐不住了——”


    林厲海也發覺那些金屬棒的異常:“這些東西,好像全是金鐵鑄成?難道也是隕石?”


    他發現這些因高溫之故而通體赤紅的金鐵棍棒,個頭雖小,威力卻是遠勝過周圍那些體積更大十倍的隕石。


    張德懷的眼內,亦含著幾分疑惑之意,他發現這些金屬棍,不像是天然形成。


    不過他卻未多想,隻猜測這可能也是祖師所遺。


    神域聖靈的能力,本就強大莫測。而他們的祖師,哪怕是在史上諸多神域之中,也是最頂尖的一位。那位的手段,又如何是自己這些後輩所能臆想?


    連續轟碎了這十三枚金屬棒之後,那薛智也似知自己已至極限,再次發出了一聲不甘的怒嘯,震蕩空域。隨後這位的身軀,驀然化為電光,向遠方橫空飛逝。


    “可惜!”


    張信一聲輕歎,麵色微有不甘。他倒是恨不得這八臂,能夠更加的自不量力,更豪邁一些才好。


    這位能夠將他的上帝之杖全部攔下的話,那是最好不過。


    林厲海這次了猜中他的心思,不禁失笑:“主上你想要將這位天域也一並留下?這可不太容易。其實這次,也足夠那兩位心疼的了,我看除了那四百萬魔軍之外,八臂與百目二族的精華,都盡在此間。沒有了族人的支持,他們在荒原之內,也再不配稱魔主——”


    張信未有反應,隻繼續看著眼前,那一枚枚隕星墜地,一波波氣浪排開,刺目的焰光使天地失色,煙塵遮蔽天際。


    複仇的快意,正在他的胸內滋生溢散。


    林厲海對張信的淡漠,並不以為忤,繼續笑道:“此戰之後,也不知上麵會獎勵些什麽下來?似主上這樣的功勳,換在那些道種身上,甚至可直接越過首席,晉位天柱。可我猜他們,是沒可能讓主上,這麽快就把排位提升上去。”


    他一邊說話,一邊斜睨著張德懷。張德懷有所察覺,卻很是不屑的微一拂袖:“放心!摘星使的一應經曆。我與師尊會一五一十,匯報給考功堂。”


    ——然而以宗天柱的人品,又豈會貪墨張信的功勞?


    且身為十天柱之首的宗法相,對考功堂的影響力巨大。後者要給張信評定功勳,發下獎賞,都需參考這位宗天柱的意見。


    顯而易見的是,今日鹿野山之戰,已經奠定了未來二十年,宗法相執掌宗門的格局。


    “其實也不用別的,最好是能賞下個十七,八枚日月神露,再擴張一下主上的護衛隊。”


    林厲海眼含暢想的說著:“以主上襄助宗天柱掃平南方之功,即便不能進入七十二道種之林,晉升一級高功當不為過吧?按照你們日月玄宗的規矩,一級高功的薪俸,可以達到一萬點十四級貢獻。主上雇傭個四,五位頂級神師,都還有餘裕。那時我與雲老弟,會輕鬆許多。”


    他現在是真心為張信著想,以他這位主上招災惹禍的本事,隻他與雲浩紫玉天三人,實在是沒法保證安全。


    以他的估計,此時至少還需得四到六位頂級神師,才有可能做到萬無一失。


    而要雇傭這種層級的強者。日月神露無疑是最好的誘惑。


    再以張信的修為,太好的東西要來也沒用,倒不如多雇傭幾個神師,使羽翼豐滿。


    雲浩與張德懷聞得林厲海言,也不禁神色微動。前者是想以張信的功勳,或者可為他提前換來‘仙人髓’。後者則是感覺林厲海之言,大有道理。


    張德懷深知宗法相,對張信的看重,此戰之後,摘星衛隊的擴張,勢在必行。


    這也意味著他張德懷,很可能要升職了。


    而此刻在幾人之後,謝靈兒與墨婷,卻都眸色微黯。都想張信如若更進一步的話,那也就距離她們更加遙遠了。


    ※※※※


    此時觀星台上,皇極宗法相二人在那狂烈的罡風吹拂之下,依舊定立如故。


    不但那些煙塵不能近身,二人的一身衣袂,亦未曾拂動分毫。


    “看來是大局已定。”


    皇極回望宗法相:“此次南征,數百萬魔軍灰飛煙滅。黑殺穀所有精華,也盡數葬身於此。黑殺穀兩座靈山,想必已唾手可得。你如今有何感想?”


    “隻是僥幸!”


    宗法相麵上雖是依舊緊繃著,可身軀卻已放鬆了下來:“如非摘星使力挽狂瀾,宗某就隻有與敵偕亡這一條路可走。這當是群山之靈護佑,令這等英才降世,蔭庇我宗氣運不絕。”


    “又是群山之靈?”


    皇極微微搖頭,可心裏卻在想。似張信這樣的人物,為何不早不晚,偏在日月玄宗形勢最黑暗的時代,出現在藏靈山的入門試?


    又為何恰是這位,僥幸從那場災難中逃生?


    不過他隨即就將這念頭壓下:“接下來你準備怎辦?繼續攻伐黑殺穀麽?”


    “黑殺穀自是要拿下不可,可正如師叔之言,此宗所有精華弟子,都將盡數葬身在此。我宗要將之夷滅,輕而易舉,唯一要防的,就是他們玉石俱焚,可能會全力毀去這兩座天域靈山。”


    宗法相說到此處,就又神色肅然的請托:“晚輩就請師叔統領一部,前往接收黑神與唐央二山。”


    “這接收二字用的好。”


    皇極莞爾一笑:“本座自不會負你所托。可你這本部人馬,又準備去往何處?”


    “自然是去解決白帝子。”


    宗法相的神色平淡,目光卻略顯複雜:“我這朋友的天賦才情,都是一等一,可惜時運不濟。如今情勢,已經徹底翻倒過來了。”


    皇極心領神會,如說日月玄宗麾下的那些附庸宗門,確是有一部分不太可靠;那麽北地仙盟中的許多成員,就更是牆頭草,一盤散沙。


    他聽說以前這位第一天柱,曾與白帝子互為戰友,並肩共抗北神宗,彼此間交情不錯。


    可既然這次,宗法相用的是‘解決’二字,那這位想必是不打算對白帝子留手了。


    說來這位,也確是運氣不佳,好不容易算計了宗法相。卻在一個小輩麵前,撞到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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