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二人奔跑到南麵山崖旁的時候,隻見眼前一闊,一片青空,顯在了二人的眼前。這裏竟是一處觀景台,且剛好是四下無人之時,寧靜異常。


    可張信到了這裏之後,視線卻第一時間,就往東南麵的某個方向望去。從這裏隱隱約約,赫然可以見到一個崩塌了的山峰輪廓。大約是四百裏二十裏外的距離,在視野中異常的顯眼。


    張信雙眼不由微凝,那正是廣林山,他與諸多同門身亡之所!


    “果然這裏能夠看得到!”


    謝靈兒一聲輕歎,然後就放開了張信的手,雙手合十,閉目朝廣林山的方向輕聲禱告著。


    張信也同樣神情肅然,與謝靈兒一般的動作。他祈禱那些廣林山的亡魂能夠超脫,卻並不祝願他的同門得以安息。


    張信心想如那真凶不除,自己不解開當年的真相,隻怕他的那些戰友,永世都難瞑目!


    整整十個呼吸之後,張信才睜開了眼,然後他就聽謝靈兒語聲幽幽的問:“信哥哥,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


    “是你我相見的日子吧?好像就是這個時候?”


    張信依舊麵色沉重,大約六天之前,就是三年前廣林山崩塌之日,也是一切結束與開始之時。


    “信哥哥你記得很清楚嘛!”


    謝靈兒滿足的輕聲笑了起來,然後就陷入了回憶:“我還記得三年前這個時候,爹娘他們都已被吃了,就隻有我一個人被埋在了地窖裏。上麵是一些不知名字的凶獸踩來踩去,然後又不停的到處嗅。我以為自己死定了呢,冷得要命,又餓得眼昏,難受得很。心想與其這樣,還不如被那些邪獸吃掉,就可以不用忍餓了。後來又實在撐不過,昏迷了過去。結果再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了信哥哥——”


    她語氣平淡,目裏卻透著莫名的光輝:“我那時候就想,我謝靈兒無論如何,都要報答這位哥哥的救命之恩。”


    聞得此言,張信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悲,隻能撫了撫謝靈兒的頭:“那也算不上什麽救命之恩,當時日月玄宗的援兵,已經快趕到了。且靈兒你已經報答過了哦,那半年時間,多虧有你照顧。”


    “可我聽一位靈師說,信哥哥之所以神魂受損,是因被邪獸傷到。”


    謝靈兒搖了搖頭,隨後也不待張信解釋,就又繼續說道:“且要不是那半年中,得信哥哥指點,靈兒也不可能被選入匯靈班。所以靈兒又想,這是不是天意?能夠在入門試的時候,也同時就遇到了信哥哥,讓靈兒有報恩的機會。隻是靈兒也聽說,天道視萬物為芻狗。天意如真的顧惜我們,我父母還有廣林山的那麽多人,就不會死了。”


    張信一聲歎息:“哪裏有什麽天意?離廣林山最近的,就是天柱山。我們二人要入日元玄宗,就隻能在這裏參加弟子試。唔~靈兒你該不會是想以身相許來報恩吧?”


    “才不會呢!”


    謝靈兒‘噗嗤’一樂:“即便要和信哥哥在一起,那也該是兩情相悅,我才不會拿這個來報恩。還有,我們要入日月玄宗的話,確實是要在這裏參加弟子試不錯。可三年前那位也說過了,信哥哥的神念要恢複到正常人的程度,至少都需五年,而且還要各種靈丹的輔助。可信哥哥現在就恢複了,這豈非是奇跡?”


    “然後呢?”張信眯起了眼,知曉謝靈兒還有後話。


    “所以後來靈兒就想啊,這一定是廣林山那些死去的人們,在庇護著你我!有他們保佑,我們這次一定能通過弟子試,然後一起去複仇!”


    謝靈兒目中,現出了仇恨與怒火,犀利似如刀鋒:“三年之前,靈兒隻能聽著外麵父母親人被那些邪獸吃掉而無可奈何。可三年之後,靈兒距離一位靈師已經不遠了。”


    隨後她竟驀然拔劍而出,割開了自己的腕脈,將鮮血灑於身前,神色虔誠無比的起誓:“廣林山諸位父老鄉親在上,如若你們在天有靈,就還請繼續保佑靈兒與信哥哥!靈兒他日若能修行有成,證得神師法座,必定會傾盡一切,為大家複仇!定要尋得那上官玄昊——”


    然而這位話才至此處,就被一隻大手封住了嘴。


    謝靈兒‘咕噥’了一聲,然後就眼神不解的看著張信。


    張信則幹笑了笑。放開了手:“我在想,這靈師之誓不可輕啟。上官玄昊未必就是真正造下廣林山慘案之人。”


    “信哥哥你也信那些玄昊黨人的話?”


    謝靈兒不敢置信的瞪著張信,隨後麵帶寒霜的一聲輕哼:“那就是一群上官玄昊的遺黨在生事而已,所說皆為胡言亂語,惑亂人心。”


    “可要有什麽萬一呢?要說證據的話,確實有些不足。戒律堂大多都是取旁人的證詞,實證極少。”


    張信力圖勸說:“不如就改成廣林山真凶好了,真要是那上官玄昊做下的事情,一樣包含在內。”


    謝靈兒存神想了想,也就不再堅持,繼續禱告:“靈兒他日若能修行有成,證得神師法座,必定會傾盡一切,為大家複仇!定會尋得當年廣林山的真凶,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也定要將那些妖邪全數斬絕,以慰父老亡魂。如違此誓,願遭天譴,靈兒甘受天打雷劈。”


    語聲落時,在謝靈兒的周身,赫然顯出了血色的靈光,過了許久,才逐漸散去。


    張信感應著謝靈兒,那驟然激增靈能,不禁苦笑,這個丫頭,不知道從哪裏尋得了這門‘靈誓’之法。


    雖說用了這法門,短時間靈能修為確實可突飛猛進,可日後要是不證誓的話,可是真的要遭報應。


    不過他雖是這麽想的,卻並未有阻止之意。謝靈兒發下的血誓,也正是他的心願。


    他張信又何嚐不是一樣?無論如何,自己都想要那些戰友,想要廣林山那些無辜民眾,得以瞑目!


    靈兒她既有此心,那麽自己就鼎力相助,與之攜手同力便是,


    而此時謝靈兒又目含期冀的看了過來,那模樣就好似在對他說,現在該你了。


    張信心中暗笑,也同樣學著謝靈兒將手腕割開,將鮮血在身前灑出了半圓,而後再合十祈禱,意念虔誠。


    “廣林山各位父老鄉親,以及日月玄宗英魂在上!請佑張信,他日能複此血仇,掃除妖邪!”


    他並未動用任何的‘靈誓’之法,可當話落之時,張信的周身卻也有一層隱約的靈光生成,尤其那前額處,似籠罩了一層血光,


    張信不禁神色錯愕,隨後就再次目望對麵,那座已坍塌大半的巨山。心想你們,果然是沒法瞑目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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