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繼續編,我看你還能編出什麽沒有底線的話來。”葉秋將手機揣好手機,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像是一隻小狐狸。


    “誒,世風日下喲,我個老人家站在這裏這麽久,主人家都不知道請坐,可憐我這一身老骨頭嘍。”塔爾齊摸了摸鼻頭,知道自己是在自討沒趣,可也不覺得尷尬,自說自話道。


    “別,您可是當地人的大師,我這小地方可容不下您這尊大佛,您看哪裏舒坦,去哪裏坐著吧。”葉秋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因為他知道塔爾齊把楚翔天與胡家賀趕了出去,一定不是為了與自己扯皮的,如今正題還沒開始,他怎麽可能輕易的離開。


    “既然如此,那小老兒就告辭了。”塔爾齊似乎很喜歡更換自己的稱呼,當初字條上的爺爺,剛才的老夫,後來的老人家,現在的小老兒,年紀似乎是他很介意的問題,可是他的表現卻又仿佛像是一個玩笑,總是出人意料的抉擇又叫葉秋心生疑惑。似乎塔爾齊知道自己心中在想什麽,所以總能避開自己料到的,做一些自己想不到的事情來提起自己的注意。


    這一點葉秋想的是沒有錯的,因為塔爾齊回頭的過程中,心中就不斷的呐喊,“開口吧,開口吧,隻要你開口,我就留下來,你不想知道我找你什麽事嗎?快把我留下來吧。”偏偏兩個人都是執拗性子,都懂得對方心中所想,卻又不願讓對方稱心如意,所以直到塔爾齊走出房門,葉秋也穩若泰山,不為所動。


    直到塔爾齊站在葉秋的門外,甚至還刻意回頭幫葉秋關了門,葉秋都沒有再抬頭看一眼,仿佛對於自己的離去,真的絲毫都不在意,對自己的目的也漠不關心。塔爾齊長歎了一口氣,還真叫那人猜對了,自己今天是請不到葉秋了,不過也是早晚的事兒,這是他命中所有無論如何是逃不掉的。


    葉秋在屋中同樣困惑,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情,叫塔爾齊急到用百姓威脅他,有重要到他為了得到主動權,情願在關鍵的時候隻身而退。


    想不明白的事就不去想,是葉秋一直以來的處事原則,所以他決定將石台炸裂打斷的早飯吃回來,以補償自己受到驚嚇的小心靈。


    為了避免塔爾齊誤會,葉秋特意等了一會才離開房間,來到院子裏,胡家賀與楚翔天分別住在葉秋左右,此刻透過窗戶還能看到兩人在屋內的動作。楚翔天依舊是抱著楚蘭的牌位碎碎念,胡家賀倒是第一時間發現葉秋出來,連忙跟了上來,問葉秋是要出去麽,是否需要翻譯。


    葉秋對這個小翻譯的印象不錯,笑著拒絕了他的好意,在他的目光下離開了院子。


    冬天的天山空氣新鮮的很,雖然這裏是半山腰,但是依舊有人工開采出來的大片的空地。眼看著十五來臨,越來越多的朝拜者來到天山,為了等待十五的廟會,借住在僧舍裏。許多的遊客連十五也不想在家好好過,紛至遝來。


    人多的地方商機自然就多,所以很快就有許多小攤小販出現,開始在山腰的空地上販賣食物或者紀念品,希望能在廟會前後小賺一筆。每天上下山麻煩,小販們到了晚上就住在半山腰臨時帳篷裏,此刻為了第一批顧客,許多小攤都已經開張了。


    葉秋買了一碗番疆特有的奶茶,坐在臨街擺放的椅子上,狀似隨意的看著旅遊團的導遊講解著天山半山腰的宮殿的故事。


    “相傳,在很久很久以前,當時以為非常有名望的統領鬆木,即將迎娶來自中原的成陽公主,為了表示重視,鬆木統領準備為成陽公主建造一個巨大的宮殿,當時定的位置就是在這天山之上,當時的天山還沒有這麽高,但是山頂卻也是終年積雪。”


    “這個決定在當時引來了許多反對的聲音,許多小統領都反對鬆木的決定,就連成陽公主都修書,派人來勸說鬆木,放棄這個勞民傷財的工程。鬆木統領卻堅決不已,把公主派來的人打發回去,叫他告訴公主,除非天山無頂,否則他必臨天山之巔。”


    “公主也知道沒辦法阻攔鬆木統領了,卻賭氣說若鬆木執意如此,她就化山為湖,並且拒絕嫁給他。鬆木與公主是中原國家與草原的聯姻,就跟現在的政治聯姻一樣,怎麽容得成陽公主耍小性子,所以鬆木也不害怕公主的威脅,繼續命人準備材料,先放在山腳,尋個好日子開工。”


    “成陽公主奉旨成婚,為鬆木的部落帶來了許多中原的技術和種子,極大程度的改善了鬆木部落的生活。原本部落裏的人都覺得她是紅顏禍水,沒來呢就叫部落統領不顧族人反對的大興土木。不過這種想法在見到成陽公主之後都變作崇拜與熱愛,自發的幫助建造宮殿的工人們運輸木材。成陽公主還是派人阻攔,可是派去的人都別好吃好喝的供了起來,根本沒接觸到工人們。又過了幾個月,建造宮殿的日子終於定了下來,工人們也開始準備向山頂運輸材料了。”


    “不對呀,著這宮殿是在半山腰的啊,你怎麽說是在山頂。”遊客們聽的如癡如醉,此刻卻有人按捺不住,出聲問道。


    “聽我繼續往下說啊。”導遊看了看周圍或是期待或是疑惑的表情,對自己故事的效果滿意的點了點頭,“就在運輸材料的前一天晚上,突然電閃雷鳴,風雨大作,那一夜天仿佛都要塌下來了,所有人都擔憂這麽大的雨,明天是否能趕工,若是不能還要等到下個吉日,這人能等,天不能等啊。”


    “等到第二天。鬆木統領親自上山勘察,卻發現整個山體都是幹鬆的,好像昨天沒下多大雨的樣子,心中正欣喜不用耽誤工期,走到山頂卻發現,原本清理出來的大片空地已經消失,留下的是一個巨大的湖泊,湖麵上還冒著絲絲熱氣,竟是個天然溫泉湖泊。”


    “天啊,這麽好?那宮殿直接建在溫泉邊上多好,出門就能泡個熱水澡。”


    “哪有那麽簡單,你沒看現在宮殿建在半山腰了麽,總不能是天山自己長出一塊去,後麵肯定還有故事,我們還是聽著吧。”遊客們你一言我一語,討論了一陣,後來自己發現了不對,又都安靜了下來,等著導遊繼續講下去。


    “誒,大家都吃好了吧,那我們就先去看看這座神奇的宮殿,路上我在給大家講之後的事情。”導遊打定了主意要吊足了遊客的胃口,不顧遊客的抱怨,帶領他們去了不遠處的宮殿。


    葉秋喝了最後一口奶茶,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雪,不曉得什麽時候飄的小雪,剛才聽聽故事聽的入迷,現在倒是又停了。葉秋看了看已經走遠卻還嘰嘰喳喳的遊客團,但是開始覺得此刻過於安靜,漸行漸遠的人群像是一座城市,一種生活,離他越來越遠。


    良久,小雪再次飄飄灑灑的下了起來,葉秋帶著心中的困惑邁開腳步,向已經走到宮殿群大門的人群走去。不久前還可以肆意的自己,去哪了呢?


    “整個宮殿分為三部分,一部分是草原神在整個宮殿群的最外麵,我們進去就能看到,它的後麵就是佛家寺廟,在其後麵還有一部分,是供僧侶香客居住的僧舍。那我們先去草原神的宮殿。”葉秋跟上遊客團的時候,導遊剛剛安撫好迫切的想要聽故事的遊客們,慢條斯理的講述宮殿群的分布。


    “迎麵而來的成陽殿,是當地人為了紀念成陽公主所後建立的宮殿,成陽公主帶來的種子和技術並不是隻有鬆木部落的人可以學,而是在所有依附於鬆木的族人之間推廣,所以當時也為鬆木統一草原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不過成陽公主之死至今都是一個迷,在這裏我先買個關子,大家先跟我向裏來。”


    “不是吧,有賣關子,不是你也不知道吧。”


    “小點聲,成陽公主是個偉人,不止造福了草原部落,還換來了中原數十年的邊境和平,我們要尊重。”


    “不錯不錯,聽說成陽公主在鬆木死了以後就失蹤了,說不定這個導遊真的知道點什麽。”眾遊客議論紛紛,不過都表情肅穆的走進成陽殿,朝著上方的成陽公主像拜了拜,上了三柱香才沉默著退出大殿。


    葉秋雙臂環胸,安靜的看著遊客們的舉動,心中暗道,倒是群有良心的。像是才注意到葉秋這個人一樣,那個導遊此刻正賊兮兮的湊過來,試探的開口。


    “這位先生也是來旅遊的嗎?要不要跟團走,能帶先生多去些好玩的地方,知道些有趣的故事。”


    “哦,不跟團就不能聽了嗎?”葉秋倒是無所謂,這些事情隨便拉來一個當地人,都會說得比他清楚詳細,隻不過當地人講的一定死板許多,帶著更多崇敬的心情,其中多少會少許多從他口中說出來的樂趣。不過這件事,塔爾齊應該非常樂意效勞。葉秋默默想著,問話也非常的平易近人。


    可能就連葉秋都沒想到,自從踏上番疆的土地那一刻,他會變得如此安靜深沉,原本活潑的性子,竟會變成如此溫柔的樣子。


    導遊是個男子,長的精瘦,麵露紅光,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原本的高原紅,不過光聽他之前的嘴皮子,就知道這是個靈巧的人。導遊此刻聽到葉秋這麽問,連忙收起笑容搖手說不。


    “怎麽會呢,隻是看先生一直跟著我們,怕是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覺得孤單了吧,跟團走多少能多些樂子,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導遊說的好聽,葉秋倒是不為所動,他還有要事在身,不可能整日與這遊客團廝混在一起,看著導遊熱情的模樣,雖然不忍心冷漠拒絕,卻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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