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左思呆在門口,又是懊惱,又是憎惡。沒錯,是憎惡,昨夜的枕邊人,次日竟是這樣的眼神。


    “女子的自尊心,你都沒有麽?”最終,他還是冰冷的質問我。是啊,女子的自尊心,為了接近他,我用他妹妹做威脅。為了得到他,我用自己做餌子。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活不過二十一?”我答非所問,含笑的看著他。是,他體弱,根本活不過二十一。可昨夜,他的體力充分表明,他的身體,恢複了。是該開心吧?


    他漠然的看著我,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其實,我於他,一直都是陌生人。床第之歡,同床共枕,相識數月,可他,卻不曾知道我的名字。


    每日我都會去左府,照顧左念。很奇怪,左府沒了主人,依舊運轉,沒有絲毫影響。每日日落,我準時回去。我把左思困在那裏,我說,你走,左念死!而另一個女人,簡顏,每日都出現在那裏。我故意裝作不知,左思雖未瞞我,卻從未主動跟我說話。尤其是,那夜之後,避我如蛇蠍。


    左念病情突然加重,我捂住胸口,給自己服了一粒藥,又繼續為她輸真氣。將她喝的那碗藥逼出來。


    兩日之後,我回到竹林,左思坐在石桌旁,顯然,還不知道他妹妹的狀況。這樣,很好。


    我將檀木盒子放在他麵前,冷笑著看著他,我相信,他會打開。畢竟,是萬金購買的東西所承之物。


    左思見到那個盒子,瞳孔緊縮,慌亂的打開那個盒子,一雙纖手,布滿了血痕。還有未幹的血跡,流淌在盒子裏,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簡顏…”左思痛苦的呢喃,伸手去觸碰那雙手。忽而凶狠的轉過眼,一把拽住我,捏著我的一把,質問我,“是你?為什麽?”


    聲音冷淡,嗜血!


    為什麽?


    因為這雙手,該斬!


    最終,他頹然的鬆開我,說,“你不如,殺了我!”


    他在求死!他竟然說殺了他!


    簡顏對你,就那麽重要?


    我回他,不可能!


    對,不可能!


    我怎麽會讓孩子的父親,死在自己娘親的手裏?


    “你怎麽可以這麽殘忍,無情?!”


    左思壓抑住自己,聲音顫抖,卻聽得我心裏為之一震。


    無情?嗬,對,我就是無情。


    “因為我無心,所以無情。”


    我閉上眼,看不見,可他的呼吸,卻是印在了心上。


    “你可知,何為情?”


    左思冷笑,眼神涼透了,冰冷冰冷的。好刺骨。


    我默默的看著他,沒有說話。情,是什麽?惜花踏月為芳情。清庭漫步為閑情。賭茶潑墨為幽情,含嬌細語為柔情。無明無夜,乍笑乍啼為癡情。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為無情。


    這些,我沒說,說多了,左思隻會更反感。


    “喝!”


    次日一早,左思遞過來一碗藥,濃黑濃黑的,看著就讓人作嘔!


    打胎藥,左思,虎毒不食子,你……


    “為什麽?”我接過藥,並未喝。


    “你不配!”左思冷聲說道。他從來,都對我無情的。


    我不配?我不配,為你調養身子,日日放血製藥!我不配,為救你妹妹,日日輸送真氣施針逼毒?我不配,為你斬落想毒死你妹妹的女人的雙手!我不配,你毒血攻心,神智不清,以我處子之身救你!終究,是我不配!


    左思是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存活。


    時不時,茶水裏會有打胎藥的成分。我常坐的椅子,會在我起身後散成木架。


    我說,“屋裏的東西,年頭久了。”


    於是,一柱香內,裏裏外外,煥然一新。


    於是,時不時的,會有石子絆我,衣服掛住,東西掉過來可惜,我命硬,都無礙,左思也終於放棄了。


    正在葉秋聽的起勁的時候,那說書人,說到:“欲知後事如何!傾聽下回分解。”


    葉秋隻感覺自己想抽這丫的,但這樣又是消磨了一天的時間,而且這個說書的,總感覺像是特意出現的一樣。


    第二天,一大早,說書人就在這裏等葉秋,沒了玉梵天的葉秋切實可憐,老早就來找這說書人。


    “昨天你的故事,你繼續把!”


    結果那說書人硬是直白白的說;“這哪是故事,這是我自己的故事!”


    葉秋隻感覺無語,和這人還真是沒法溝通,奈何卻將的一手好故事。“好,那你的故事,你繼續。”


    說書人這才滿意的點頭:“恩,孺子可教也。”


    接著開始從昨天斷了的那節說起。


    話說,那一日,暗衛來報,左府失火,一夜之間,化為灰燼。府內一百二十口人,無一生還。我沒有告訴他,暗中讓人調查。然後用同樣三天,玉顏摟,失火。樓內五百人,無一生還。從此,江湖第一摟,從此絕跡。


    “你真的是人?”


    終於,還是跟我說話了,也終於,再瞞不住了。


    “我是不是人,你自己,不是早就有結論了麽?”我對他燦然一笑,每次他都這樣冷漠的表情,讓我很受挫。


    “是人麽?你就是魔鬼!”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我說,我注意到,近日,他清瘦了許多。看來,他隻知道簡顏死了,不知道左念也死了。


    陽光打在他的臉上,白玉般的臉,竟然有點蒼白。應該是何束皙,他的損友,也是每日來看他,在他的杯子上印上唇印的無聊人!不過,幸好,他沒有告訴他左念的事。


    “是,我是魔鬼。”這樣說,你可滿意?我順著他的話接道。從人墮落成魔,隻是一念之間。


    在他轉身離開之前,我道“你可知,在我眼中,你多重要?”


    是,他重要,重要到我違背忘川的規矩,破身,不願回去。不想看不到他,想折斷他的羽翼,把他困在這裏。我知道,我困不住他,可他沒有離開。為什麽?或許,是怕我不救左念吧。在我將他虜走之前,他就將府裏的事情做了安排。是因為簡顏告訴他,忘川的人,可以救左念。他是要去尋忘川。可是,忘川,從來都尋不著。


    “是哪隻眼,將我看的重要?我賠你!”說罷不待我回答,左思雙手挖出自己的眼睛,鮮紅的血,從他空洞的眼裏流出。我撕心裂肺的衝上去擁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他一把推開我,然後跌坐在地上。再漠然的爬起來,手上的血,沾滿了沙子黏在他手上。地上印上了許多的血印,歪歪扭扭的,是掙紮的痕跡。他始終不讓我靠近他。


    六月的天,變得好快。竹林裏,一片沉悶。


    “師傅!”我看著來人,心上第一次湧上了一種叫做絕望的東西。師傅冷冷的看過來,卻是看向我身後的左思。左思亦回視他,周圍氣壓驟降,我身體一偏,擋在兩人中間。左思的眼睛,是我的。我把自己的一隻眼睛,給了他。而自己,卻安了一隻別人的眼睛。可我這特殊體製,別人的東西,終究我是用不了。


    “你就是為他,散了百年功力?自毀眼睛?”


    聽不出喜怒,師傅的話,毫不留情。我看見左思明顯怔了一下,隨後又恢複漠然。


    “為他動用忘川勢力,滅玉顏摟?”


    可是我看錯了,似乎在聽到玉顏摟三個字時,左思的臉色變了,是在怪我殺了簡顏?


    師傅見我一直不語,難得臉上的表情變了。憤怒,絕望!


    我是一個讓師傅憤怒,絕望的徒弟。


    “你,不應存活!”


    忘川川主,一語定生死。


    此刻,他冷冷的對著左思說,他,不應存活!


    前所未有的恐懼,“師傅,您不能”


    我的話沒有說完,便覺得腹部一陣痛楚傳來,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你。”


    左思身子一往前,我便退至他身後。他,又瘦了些許


    最終,我被抬進去,疼痛間,聽到門外有不溫不火的對話。聽不大明白。隻隱隱聽見,師傅告訴左思,我用自己的血,製成藥,救他。耗盡自己的內力救他妹妹。還有什麽,太遠了,聽不見。


    最後,在嬰兒的第一聲啼哭中,我聽見可這輩子,再也不想忘記的話,“或許,我愛上你了…”


    “左思!”


    我忍著痛,從床上爬下去,推開攔著我的人,痛徹心扉的呼喚,哪怕,是他對我漠然的眼神也好。


    卻叫不回那人,隻留下染紅可木頭階的血,還有,涼透了的身體。


    “左思,我叫,無心。”


    六月的天空,一會兒晴一會兒雨,都不重要了!我的天空已經塌陷。


    然後,說書人不說話了,聽得葉秋十分無厘頭,葉秋問道:“就完了?”


    說書人點頭:“恩!”


    葉秋冷冷地朝一遍還在打呼嚕的梁昊說道:“梁昊,給我收拾他!”


    說書人騰的一下站起來:“報告,小的還有故事。”


    葉秋:“...”“什麽故事,你說吧!”


    說書人騰地激動起來說道:“咳咳咳,這,是我姐姐的故事。”


    “素劄爬著握瓶與手中,皇帝見素劄居然果真如此在乎桃生,又是一個耳光扇在右臉,左右開弓的兩邊臉腫得厲害,嘴角滲透出血跡,一想到自己寵愛多年的嬪妃竟然不守婦道,怒火中燒的一腳踹在了素劄臀部,素劄疼得滿頭大汗,卻還是緊捏骨灰瓶,身下似是有什麽正在潺潺流失。


    皇帝一把奪過素劄手中的骨灰瓶,瓶一倒,桃生挫骨揚灰,幾百年也不可能踏上奈何橋。


    素劄再也經不住,生生的暈了過去。


    這世上再也沒有了疼愛她的桃生,除了桃生,誰還會愛她虔誠的靈魂,除了桃生,誰還會千方百計為她著想,素劄在夢中一聲一聲的呼喚:“桃生,你去哪了,快回來啊!”可惜,桃生永遠也回不來了,他死在了皇帝手中,死在了素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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