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寡婦的女兒張若雨,被張寡婦許給隔壁的屠戶兒子,張若雨不願意,昨晚上吊自絕,這次救得不及時,沒有活過來,鳳雙溪今天請了道士去超渡她,請的就是郭氏找到的這位道士的徒弟,他手裏有些許銀子,本就富貴人家出身,出手大方,道士的徒弟要討好他,就告訴他自己師父能招魂、消魂並列舉了褚明錦作例子,無巧不巧讓他得知褚明錦失魂一事。


    「那具身體的原主還進原來的身體,後來駐進去的魂靈,你招進我說的這具身體。」


    一股涼意從腳底躥起,道士生生打了個寒顫,同時招魂,要往哪個身體放也得魂魄配合,道士想說並不是他能全部作主的,鳳雙溪看他嘴唇輕動,半晌不行動,以為他嫌銀子少又遞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也罷,盡力一試,道士接了銀子道:「我進去作法,在我出來之前,不能打擾我、不能喊我,否則要招的魂靈就會魂飛魄散,再招不回來了。」


    道士推開左側房門,鳳雙溪從門縫中看到,房間的地麵是陰陽八卦,正中擺著法案道台,牆上掛著桃木劍。


    房門關上了,裏麵傳來嘛嘛咋咋好像念動咒語的聲音,鳳雙溪靜靜地站著,一動也不動。


    馮丞斐得知他擅自作主給俞大寶換了身體,想必會是天翻地覆的震怒吧,馮丞斐的憤怒他不在乎,但是他怕俞大寶發火。


    「我簡直成魔了。」鳳雙溪自言自語,低低地道:「我不想愛上仇人的女兒,所以就想給你換一具身體,大寶,你醒來後會不會很傷心?


    若雨長得不錯,俏麗可愛,秀氣鮮明的五官、清亮的眼睛,你自己也說過若雨長得好看,換若雨的身體給你,也不算委屈你,沒有身分地位財富,咱們一起奮鬥便是。」


    俞大寶會很不開心的,鳳雙溪心中明白,不是因為容貌身體換了,而是因為她愛馮丞斐,褚明錦的身體名分上是馮丞斐的妻子,兩人又已有了夫妻之實,給她換了一具身體,原來的褚明錦又活了過來,這時他們三人該怎麽辦?


    鳳雙溪嗬嗬笑了一聲,以俞大寶剛強的性格,自然不可能與馮丞斐和原來的褚明錦三人糾纏不休,當會慧劍斬情絲,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道長呢?」一股大風刮來,一雙手抓住鳳雙溪的胸襟,是李懷瑾,一邊是滿頭汗水、光著上身抱著褚明錦的馮丞斐。


    「道長在裏麵作法。」鳳雙溪朝緊閉的房門呶嘴,馮丞斐抱著褚明錦衝過去,鳳雙溪輕輕地說道:「你這時進去,她會魂飛魄散。」


    魂飛魄散,意味著再不得相見,馮丞斐抬起的腳生生頓住。


    「你讓道長召回的是誰的魂?」李懷瑾冷冷地問道,他雖說沒實權,但身為一個王爺,要整死鳳雙溪一個平民如撚死一隻螞蟻般簡單。


    好敏銳的反應,鳳雙溪心頭喀噔了一下,淡淡道:「張寡婦的女兒若雨昨日新亡,我讓兩個魂魄都招回來,一個去若雨的身體。」


    「哪一個進哪一具身體?」李懷瑾步步緊迫,馮丞斐也定定地看著鳳雙溪。


    「我不知道。」鳳雙溪平靜地攤開雙手,「道長說,這種事說不準。」


    褚明錦在黑暗中飄飄蕩蕩,模模糊糊聽得一個聲音不耐煩地道:「怎麽是她?」


    「原主的魂靈不肯去投胎,這不,閻王也很為難。」


    「可是俞大寶和馮丞斐是七世姻緣,這時不能勾她陽壽的,怎麽讓原主的魂靈回去?」


    「沒要勾她陽壽,閻王想請判官藉著下麵有道士在作法的機會,把原主的魂靈送回去繼續活著。」


    「一個身體隻能有一個靈魂。」那個不耐煩的聲音提高了調子,顯然是生氣了。


    「沒要兩個魂靈進一個身體,同朝同代有個叫張若雨的,年齡相同,閻王讓她們分別進這兩具身體,原主進她自己的身體,這個與馮丞斐有七世姻緣的魂靈,就讓她去張若雨的身體吧。」


    聽稱呼是判官的人從鼻腔了哼了哼,冷聲道:「你們總搞錯事,那個張若雨不會也是當初弄錯了投胎,才這麽年輕勾她陽壽吧?」


    「不是不是,絕對沒有。」貌似是小鬼的聲音討好地道:「勞煩判官大人了。」


    「我知道了,滾。」


    四周沉寂了下來,褚明錦覺得心頭有難以承受的憤怒,這是地府嗎?這些鬼辦事怎麽這麽怠忽職守?前身穿回她的身體,自己穿去張若雨的身體,同一個朝代,前身與馮丞斐有名有分有實,自己與馮丞斐該怎麽辦?


    靜默間,頭部突然疼得要炸裂,身體像在油鍋裏煎煮著,痛得褚明錦想打滾,就在這時,卻聽得判官冷哼一聲道:「若是都依你們,這麻煩事幾天就來一件,本判官可受不了。」


    判官不想按閻王說的辦?是不是要讓前身穿越去張若雨的身體,或是讓前身去投胎了?褚明錦想開口問一問,突地一股大風朝她刮來,整個人急速地墜落下去。


    「嘛呢噰嘛……」耳邊傳來念經聲,褚明錦勉力睜開眼睛卻什麽都看不見,眼前隻有濃濃的黑暗,有無形的力量在拉扯她,要把她往念經聲的中間推去。


    什麽也看不清,可感官分外敏銳,在一串念經聲中,褚明錦隱約聽到「女兒啊我的女兒啊」的悲慘哭聲,這不是褚陳氏的聲音,褚明錦的意識陡地變得非常清晰,圍著念經的應該是張若雨的屍身。


    難道判官還是要按閻王的安排,把她的魂魄安進張若雨的身體,讓前身的魂魄回自己的身體?褚明錦大駭,若是如此,她和馮丞斐就不隻是簡單的負疚為難了,她記得昏迷前一刻,馮丞斐已經……已經衝進去,占有了那具身體。


    不,我要回原來那具身體,褚明錦跟那股力量拚命抗衡,人在半空中飄浮,沒有什麽可依傍的,那股力量越來越強大,褚明錦甚至看到躺在靈床上的張若雨了,她距張若雨的腦袋隻得手臂長的距離了。


    「格非,我舍不得你。」褚明錦肝腸寸斷,身體像被釘上十字架般疼痛得幾乎要失去知覺。


    奇怪的是,在褚明錦痛嚎出這句話後,扯她進張若雨身體的那股力量忽地潰散,意識一陣天旋地轉,再清醒時感覺馮丞斐緊摟著她,手指一點一點撫摸她的臉龐,癡癡地啞聲叫著:「寶寶,你回來,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依靠著的是堅實的胸膛,鼻端是熟悉的馮丞斐的氣息,胸腔裏一顆心撲通鮮活地跳著,這是回到原來的身體了?褚明錦一動也不敢動,生怕稍有異動,眼前的一切就成為幻影。


    響起嘎吱一聲,是房門打開的聲音。


    「道長,招完魂了?」鳳雙溪迫切的聲音。


    他怎麽在這裏?招魂?道長?褚明錦疑惑不解。


    「道長,我夫人怎麽還沒醒過來?」馮丞斐緊張地問道,雙臂摟得更緊了,褚明錦吃疼,不自覺地低吟出聲。


    「寶寶,你醒了。」灼熱的淚水大滴大滴落在臉上,褚明錦緩緩地睜開眼睛,視線裏馮丞斐濕漉漉的長睫下,漆黑的眸子泛著粼粼水波,絕美的臉開始是黑白兩色的水墨畫,在看到她睜開雙眼後,眉眼飛揚、唇角高挑,狂喜使那張水墨畫瞬間變成鮮明豔麗、光芒輝映的彩色畫卷。


    兩人視線交織,癡癡對望,你眼中是我,我眼中是你,旁若無人地久久凝視著對方。


    「褚大小姐。」鳳雙溪咳了一聲,開口打破了一室靜默。


    褚明錦此時方憶起房中還有他人,掙了掙想讓馮丞斐放她下地,觸手處一片光滑,微微一呆,眼睛朝手底下的光滑看去,那是一個緊實的胸膛,膚如凝脂,櫻花色的凸點,褚明錦一陣羞臊,臉頰發燙,低低地嚶嚀了一聲:「放我下來。」


    馮丞斐把褚明錦放下卻不鬆開,以占有且宣示的姿態,緊摟著褚明錦的腰肢,又替她拉了拉敞開的領口。


    他上身紅果果的,下麵僅著一條白色軟緞褻褲,這麽親密地依偎在一起,屋裏那麽多人看著,褚明錦的臉更紅了。


    「褚大小姐。」鳳雙溪又喊了一聲,很大聲。


    褚明錦覺得有些奇怪,他不是一直喊自己大寶的嗎?還有他說前身借給過他銀子,以前不認得自己是褚家大小姐,現在就認得了?


    褚明錦「嗯」了一聲算是答應,她正羞澀著,臉飛紅霞,聲音大不起來,低細的蚊子哼哼一般。


    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聲語,怎麽著都不是爽快明朗、英風霽月、灑脫飛揚的俞大寶會有的表現,鳳雙溪略一呆,臉現喜色,朝道士拱手施了一禮,飛快地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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