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窗戶的大樓」。


    那是位於第七學區的一棟建築物。


    在學園都市裏,這棟建築物雖然稱不上是最大規模,卻絕對是最奇特的存在。


    如其名,這就是一棟沒有窗戶,沒有門扉,沒有樓梯,仿佛將內外給完全隔絕為兩個世界,無法從裏麵出去,亦無法從外麵進來的大樓。


    可是,這棟大樓卻是學園都市統括理事會的理事長的府邸。


    帶領著統括理事會中的十二名理事,掌握學園都市中所有的權利的理事長,便住在了這個地方。


    想進入這裏,那是無法用一般的方式辦到的。


    畢竟,這棟大樓當初建造時所定下的規格,便是哪怕核彈落在這裏,亦是無法將其撼動。


    所以,想在這棟大樓出入,理論上的話隻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通過擁有空間係能力的能力者進行帶路,以空間轉移的方式進入其中。


    方裏,便是以這種方式進入了大樓內。


    “————”


    此時,領路人已經離開了。


    方裏就站在了寂靜得可怕的空間裏。


    周圍全是纜線和儀器。


    前方是一根有如柱子一般,灌滿了紅色藥液的試管。


    方裏注視著試管內的存在。


    那是一個身穿綠色的手術衣,正以倒立的姿勢懸浮在紅色的液體中的人。


    “…………”


    看著這個人,方裏不由得陷入沉默。


    因為,方裏感覺到自己的認知似乎遭受到了挑戰。


    明明就直接麵對著這個人,可方裏卻是完全無法判別出其詳細的特征。


    這個人,到底是男性還是女性?


    這個人,到底是年輕還是老邁?


    這個人,到底是健康還是貧弱?


    這個人,到底是人類還是神明?


    這些認知,就像是被妨礙了一樣,根本無從辨別。


    或許,方裏使用妨礙認知的麵具的時候,給別人造成的感覺也是這樣吧?


    隻是,方裏是靠著道具才達到了這一效果。


    而眼前之人,卻是靠著純粹的「印象」給人造成了這樣的感覺。


    這就是…


    “亞雷斯塔-克勞利…”


    ————「亞雷斯塔-克勞利」。


    學園都市統括理事會的理事長,數十年前便已經以現在的樣貌活在世上,最終經過數十年的努力,建立起了學園都市,君臨整個科學世界的存在。


    這個人曾經遭受到了幾乎無法拯救的重傷,之後便進入了生命維持裝置中,將自己所有的生命活動全都交給機器代為執行,讓包括頭腦在內的全身皆處於冬眠狀態,連思考都是由機械從旁協助,方才能夠表達出來。


    也正是這個人,在學園都市中散播了大約五千萬台滯空回線,即使待在這棟不見天日的大樓裏,依舊能夠知曉這個城市中每一個角落裏發生的事情。


    如果說,現今的世界有一半是科學陣營所有,有一半則是魔法陣營所有的話,那科學陣營所有的那一半便是被眼前這個不可思議的人掌握在手中。


    在這座學園都市裏發生的事情,隻要越是接近於黑暗,那就越是有這個人的影子在內。


    其自身,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操縱著這個世界的動向。


    所以,這個人擁有著許許多多的計劃與謀劃,乃至被稱為這個世界所有驚人的事件的幕後主使者都不為過。


    現在,方裏麵對的就是這樣的人物。


    於是,方裏率先開口了。


    “這樣活著不累嗎?”


    第一句話,竟是說得有如問候一般。


    而亞雷斯塔卻是仿佛一點都沒有在意一樣,給出了回答。


    “或許在你們看來,這樣應該不算「活」著,但從科學方麵進行考究的話,其實,我如果一直以這樣的方式「活」下去的話,那壽命將會長達一千七百年。”


    那並不是從亞雷斯塔的口中響起的聲音,而是猶如從這個房間中的哪一個角落裏響起來的經過儀器進行處理的聲音一樣,聽上去有些遙遠。


    當然,方裏同樣一點都沒有在意。


    “一千七百年嗎?”方裏看著懸浮在試管液體中的亞雷斯塔,撇嘴一笑,說道:“也就是說,將這一千七百年的規模縮小到與人類同等的地步的話,你現在也隻不過是相當於懷孕時間比較長,尚且還待在羊水中的狀態嗎?”


    “真是有趣的比喻。”亞雷斯塔似乎笑了,如此說道:“的確,以人類的規模來計算的話,我至今為止活過的歲月跟將來需要度過的壽命相比較,說是懷孕時間比較長的嬰兒也不為過。”


    “可惜,你沒有辦法從「羊水」中出來吧?”方裏看似好奇般的問道:“如果失去了「羊水」的保護而過早從名為生命維持裝置的「母體」中出來,那不就相當於夭折了嗎?”


    “這也是一個有趣的比喻。”亞雷斯塔淡淡的說道:“而你的說法也基本正確,如果是短時間的話還沒問題,但如果長時間在外活動,那要不了多久就會被終止生命活動。”


    “隻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亞雷斯塔的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這樣子說道:“既然所有的活動都能交給機械,那人類就沒有必要自己去活動了,這就是「科學」能夠帶來的方便性。”


    “或許吧。”方裏似笑非笑般的說道:“可惜,對於一般人來說,這樣「活」著可比死還難受,如果你什麽時候覺得自己活得太痛苦的話,那記得告訴我一聲,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那還真是有勞了。”亞雷斯塔的語氣沒有半分波動,答道:“我會記住的。”


    兩人就這樣進行起了看似閑聊的交談。


    這也許也是過去從來不曾發生在這間房間中的景象吧?


    可是,如果有第三者在這裏,那一定會因為這樣而渾身發涼。


    因為,那看似閑聊的交談中,卻是蘊含著不知道多少的試探和諷刺,更不知道攜帶著多少判斷與思考,簡直就如同有看不見的刀槍劍戟在交鋒,有無形的槍林彈雨在飛竄一樣,讓人呼吸都不禁停下。


    而當事人卻仿佛什麽都沒有察覺一般,依舊在閑聊。


    即使語氣輕鬆,可氣氛卻冰涼無比。


    如此一來,怎能不讓人害怕?


    偏偏,這一次的閑聊,兩人竟是聊了整整三個小時。


    “對了。”


    亞雷斯塔以平靜無比的聲音,如此開口。


    “昨天晚上發生的那件事,是不是也能請你跟我聊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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