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不到,陸清容就出現在刑部那個小院之中。☆,


    與以往不同,今天進來得更為輕鬆,想必是昨日案子已經審完的緣故。


    院子裏的清靜一如往常,隻是今日天氣陰沉,幾片烏雲飄在當空,像是隨時都可能化作雨水落下,讓人總覺得有幾分訝異。


    陸清容盼望蔣軒回府的希望落了空,此刻的心境難免帶著陰鬱,倒與這天氣分外契合。


    步入後院,隻見蔣軒正在那顆古槐樹下,背對著自己,負手而立。


    他今日身穿一襲鴨青色直裰,依舊是白玉發冠,顯得頗為清爽,尤其在陸清容眼中,遠比今日的天色還要明亮些。


    見到那俊朗之中仿佛還帶著飄逸之感的背影,陸清容心中的焦慮與不安,突然就不再像剛才那般強烈。


    下一刻,蔣軒已經轉過身,向她這邊走來。


    陸清容非常肯定,此時他所展現的笑意,肯定是早在轉身之前就掛在臉上的。


    “都沒看見是誰,怎麽就笑起來了?”陸清容自己都察覺出了那份嬌嗔。


    她也沒想到,一看見蔣軒,自己所有的緊張仿佛都能瞬間卸下,變得從容起來。


    蔣軒聞言,臉上的笑意更深:“我若是連你的腳步聲都聽不出來,一輩子關在這裏也是可以的!”


    陸清容聽不得這話,當即將手抬高到頭頂,才能夠著他的嘴。


    蔣軒也不躲。穩穩站在原地,任由她捂著自己的嘴。


    陸清容覺得,為了讓自己輕鬆些。蔣軒似乎還略欠了欠身。


    “壞的不靈好的靈!”陸清容也不知是念叨給誰聽的。


    蔣軒則徹底被她逗笑了:“你倒是也迷信起來了!”


    陸清容抿著雙唇,歎了口氣:“你可知道,禇大人沒能尋得機會麵聖,釋放你的事是真的要等一等了!”


    “我知道。”蔣軒依舊風淡雲輕,“不過是早幾天晚幾天的區別,橫豎已經結了案,你也無需擔心!”


    陸清容這才發現。因為還被自己捂著嘴,他這幾句話說出來都悶悶的。


    正要把手撤回來,不想卻是晚了一步。


    蔣軒已經緩緩拾起她的手。牽著她走向一側的遊廊。


    等陸清容與他並肩坐下,才想起問道:“你這麽快就聽說了?”


    “嗯。最近幾日,禇大人也過來了幾次。就在你來之前,他剛走。”


    “哦?”陸清容很是意外。突然問道。“這麽說,昨日刑部大堂之上的情形,你也是提前就知道的了?”


    “聽說了一部分吧!”蔣軒點了點頭,“禇大人請來的那些人,我是知道的。”


    陸清容想起了昨日的一個疑惑:“其他人倒也罷了,承平侯府的二夫人也是禇大人請來的嗎?”


    “是。”蔣軒答得肯定。


    陸清容這就想不明白了。


    “我原以為她怎麽也該是吳夫人那邊的人,可是看她昨日在堂上的表現又著實不像……禇大人請她來幹什麽?她可是一句話都沒說過,難不成隻是來看熱鬧的?”


    “禇大人並未跟我細說。”蔣軒似笑非笑地接著道。“不過,估計你猜的不錯。”


    陸清容一頭霧水。她猜什麽了?


    看熱鬧?


    看熱鬧!


    原來如此!


    有這麽個人在場,雖然釋放蔣軒的聖旨未到,但以那位二夫人的本事,恐怕昨日刑部大堂上的種種,此刻已經在坊間傳遍了吧?


    褚大人此舉,盡管並非必要,但在極重視名聲的大齊朝,還是能免除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一邊是在朝廷中舉足輕重的內閣首輔,一邊是承平侯府二夫人這種閑話界的翹楚……”陸清容不由失笑,“能請來這麽兩個‘看熱鬧’的人,禇大人為了你的事著實煞費苦心!”


    陸清容忍不住又問道:“當年在漠北到底發生了什麽?我看似乎不像你表述的那般,隻是‘舉手之勞’。禇大人可像是真的把你當成救命恩人了!”


    蔣軒但笑不語。


    過了半晌,他才輕描淡寫地說道:“我與禇大人算是老相識了,這倒也不算什麽!”


    陸清容明白他是不願意說,也不強迫。


    原本是並肩而坐,蔣軒此時忽然轉過頭來,麵向陸清容,感歎道:“若說昨日刑部大堂上的情形,我可也有不小的意外呢!”


    正在陸清容詫異之時,蔣軒接著道:“沒想到你竟是那般厲害!簡單幾句話,就把吳夫人唬得一愣一愣的,直接讓她將自己的說辭都推翻了去……”


    蔣軒後麵的誇讚之詞,陸清容因為走神,並沒太聽進去。


    她奇怪的是:“你怎麽知道我是唬她的?”


    蔣軒沒有回答,而是正色了許多,反問道:“你轉述的那些話,當真是父親跟你說的嗎?”


    蔣軒仿佛不願讓陸清容察覺自己的認真,盡量像是隨口問出的。


    陸清容點頭:“我說的都是實話,不過,也的確是有意誤導吳夫人,讓她以為還有後話。其實父親就隻說到那裏,再無其他了……昨兒個回府之後,我本想試著從吳夫人嘴裏再套出些話的,誰知她沒有公堂之上那般慌亂了,甚至還存了想試探我的心思……”


    陸清容把昨日在沁宜院的事大致講給蔣軒聽,隻講吳夫人準備暗算她的那一段隱了去。


    蔣軒卻仍能猜到幾分,不免顯出一絲憂慮。


    “這樣也好,如今我畢竟不在你身邊,她若真是在你麵前露了餡,我反而要擔心你了……”


    陸清容明白他的意思,但為了緩和氣氛,故意打岔道:“不用擔心,我好著呢!太醫每次來診脈,都隻會說‘好好好’……綠竹居然還不放心,總是纏著人家問東問西,生怕哪裏照顧不周,如今她都像是小半個大夫了!”


    蔣軒當然也知曉她的心思,便順著她道:“等我回去,可要重重賞她了!”


    “我幫你記著!”陸清容笑道。


    隻是這一提起太醫,陸清容才想起她真正憂慮的事。


    “說起擔心,該是我擔心才對!”陸清容回憶起,“原本關於皇上的病情,我是聽不著太確切的消息的,但這幾次來府裏診脈的都是別的太醫,說徐醫正近日一直留在勤政殿,都沒出過宮……你說,會不會皇上這次真是……”


    陸清容沒再往下說,但其中的意思已經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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