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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屏茹的擔心並沒有因承平侯府二夫人的話而有所減輕。


    二夫人則是因說定了這門親事,心中既歡喜又得意,不免多勸了尹屏茹幾句。


    “剛才在廳堂的時候,太夫人並未提及此事,我也就忘了說。這的確是靖遠侯夫人保證過的,讓我告訴你們放心,這圓房之事自然會等四小姐長大些再說。如果陸夫人還是不放心,大可由您來定這個期限,過了及笄之年您看如何?”


    尹屏茹無奈地微微頜首,心裏卻仍舊不踏實。


    吳夫人留給她的印象一直有些耐人尋味,經過這件事之後,更是好感全無。


    故而吳夫人的保證到底有幾分能信,這實在是不好說。


    尹屏茹此時就帶著這種矛盾糾結的情緒,送走了承平侯府二夫人。


    過了兩天不到,四小姐要和靖遠侯世子成親這一消息,就在整個陸府傳開了。


    剛開始太夫人和尹屏茹還有些納悶。


    當時同二夫人商議之時,明明隻有她們三人,並無旁人在場,怎麽這事這麽快就在府裏傳遍了。


    殊不知這並不是陸府之內先傳出的,而是靖遠侯府那邊早就闔府皆知,方才經由下人傳到了陸府。


    而陸府眾人聽到這個“喜訊”,也是心情各異。


    一向以消息靈通著稱的耿氏,這次卻知道的最晚。


    “承平侯府的二夫人幾次上門,我竟是一點信兒都沒得著,她也不說來看看我!”耿氏和陸亦鍾在房裏說著話,“清容真的要去靖遠侯府當世子夫人了?”


    陸亦鍾見她這副一驚一乍的模樣,不由有些煩躁,卻也點了點頭作為回應。


    “怎麽早沒聽你提起過?居然都瞞著我!”耿氏稍有不滿。


    “也是這一兩天才定下來的,之前沒有結果,怎麽好亂說。況且這本是大哥那房的親事,咱們又不能說什麽。”


    其實太夫人把這些事一早就都告訴了他。陸亦鍾也看出尹屏茹對此事甚為糾結,便有些不放心耿氏的嘴,怕她當著尹屏茹的麵亂講,這才一直沒有跟她提起。


    “大嫂真是厲害。大哥如今還被關押著,她也能不聲不響地就給女兒定了這麽一門好親事!”耿氏一臉的羨慕,“我看這親一結,八成大哥也能跟著平安無事了……真是一舉兩得啊!”


    “你休要胡說!”陸亦鍾出言喝止。


    他實在沒想到,此事到了耿氏的眼中,竟能理解出這樣一番意思。


    耿氏見他麵色不悅地看著自己,便也知趣地不再多言。


    其實如今陸府上上下下同耿氏一般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其中就包括陸蔓玉。


    此時陸蔓玉正在紫藤閣的二樓,與陸芊玉一處說話。


    “沒想到咱們姐妹三人之中,竟是四妹先定了親。”陸蔓玉的神色說不清是羨慕還是失望。


    “嗯。”陸芊玉有些怏怏的。不願談及這個話題。


    “四妹這次嫁去靖遠侯府,可是比大姐還要高上了許多,現在是世子夫人,以後就是侯夫人了!”陸蔓玉並未察覺陸芊玉的異樣,仍舊一臉向往的表情。“以後咱們姐妹若想越過四妹去,恐怕真是有些難了!”


    “幹嘛非要越過四妹去?”陸芊玉語氣不善,“像大姐一樣有什麽不好?那些表麵的榮華富貴,誰知道是不是真那麽好過啊!”


    話音剛一落,陸芊玉心裏就覺出了不妥,心裏更覺得對不起陸清容。


    陸蔓玉則是把她這話當成了氣話,以為她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二人繼續說了會兒話。陸蔓玉終於發現陸芊玉的情緒不太對,似是說什麽都提不起精神的樣子,便也失了興致,沒過多久就一人回了西院。


    再說陸清容這邊,反而是陸府眾人中看起來最沒有波瀾之人,每天依舊是吃飯、看書。未見異樣。


    其實她心中必然不會如表麵那般平靜無波。


    她也有些為自己感到遺憾,隻因穿越到此,卻仍舊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命運。


    一朝變故,瞬間決定了她以後的去處。


    同時,她也對未來既感到恐慌。又有些好奇。


    那個蔣軒,真如傳言中那般荒唐嗎?


    上次見他還是前年的端陽節,當時他給自己的感覺有些複雜,讓人時而放鬆,又時而害怕。


    還有那個吳夫人,每次見到自己都是問東問西的,卻總讓人覺得不那麽光明正大。


    恐怕是自己的八字和她不太合……陸清容心中暗想。


    但沒過多久,她就不用擔心八字的問題了。


    三日之內,先是正式提親,再到問名、納吉,靖遠侯府皆是做了全套。


    從問名時的以雁為禮,再到納吉時取回八字去祖廟占卜,一樣不落。


    占卜的接過自不必說,一定是吉兆。


    當時取了陸清容的八字回去還不到半日,就傳回了“天作之合”的說法。


    尹屏茹始終放心不下,向媒人要來了蔣軒的八字,自己也找了高僧來算,同樣得到了“天賜良緣”的結果。


    然而一向信佛的尹屏茹,此次見了這個結果,竟也沒能讓她踏實多少。


    陸清容對這些倒是不太在意,無非都是些自我安慰的手段罷了。


    隻是這幾天在府裏憋著,學堂也沒什麽心思去,反而讓她越待心越慌。


    這一日聽了綠竹說,兩邊占卜的結果都是吉兆雲雲,不由心中更加煩躁,一個人出了紫藤閣溜達。


    也不知道以後還能否像現在這般自在地閑晃,一邊想著,一邊習慣性地走到了南小院,所幸就去東廂房找了江雲佩。


    自從陸清容開始議親,這還是二人頭回見麵。


    “陸大人的事情怎麽樣了?”江雲佩一上來就問道。


    總算還有人關心父親的事,陸清容心中暗道,連忙回答:“現在暫時沒消息,但總歸不關父親的事,想是調查清楚後自然就會沒事。江姐姐莫要再擔心了。”


    江雲佩點了點頭:“那就好。”


    自從陸亦鐸出事。江慎之一直也在幫著找門路。


    大家都知道陸亦鐸的主考是內閣首輔冀大人舉薦的,江慎之便想著去求見冀銘。


    當時怕上門也見不到冀大人,還專門去尹府找了褚先生陪著一起去,最後雖說是見到了。卻也沒能起到什麽作用。


    科場舞弊一案,完全是由安樂侯直接向皇上稟報,內閣對此都不甚明了,即使想幫忙,也無從下手。


    更何況既然當初是冀大人舉薦的,能否躲開連帶責任才是他此時最擔心的,恐怕這幫忙的心也就淡了。


    這些天見父親回來臉色一直不大好,江雲佩也跟著捏了一把汗。


    此時陸清容見她仍舊雙眉微蹙,便接著說道:“最遲下個月,父親就能回來了。”


    聽了這話。江雲佩方才踏實了些,卻也並未詳細追問。


    最近府裏盛傳四小姐定親一事,她自然也有所耳聞,現在跟陸清容胸有成竹的語氣聯係到一起,多少也能看出些端倪。


    陸清容不願說。江雲佩便也不提。


    屋中頓時變得有些安靜。


    這一安靜,倒是顯出了外麵的雜亂。


    “外麵這是在幹什麽?”


    陸清容抬眼望去,隻見對麵江淩所住的西廂房不斷有小廝抬著東西進進出出,一派繁忙的景象。


    “是我大哥正在收拾行李,他要跟翰林院的一個編修出去遊曆。”江雲佩看都沒看就直接說道。


    “遊曆?”陸清容一時沒反應過來。


    “嗯。”江雲佩點頭道:“《景熙大典》編修地理誌的時候,發現輿圖中關於一些地方的說法不一,相互矛盾。也不知道哪個才是正解,所以要派人去實地考察一番。我大哥聽說了這事,磨了父親好久,才答應讓他跟著那位編修一同前往。”


    想起一出是一出,這倒是有些像江淩的性格,陸清容心中想著。突然又問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就這兩天。父親原是不同意的,最後被他那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的長篇大論說服了,今天才剛鬆了口,他就準備起行李來了。”


    “哦。”陸清容有些恍然,卻也很快就回過神。與江雲佩聊起旁的事來。


    待到天色漸暗,陸清容方才告辭離開了東廂房,打算回東院用晚飯。


    剛一出門,就見江淩迎麵走來。


    隻見江淩一身月白色素麵交領直裰,係著天青色的腰帶,頭發尚算整齊,但發間那支青玉簪卻有些歪歪的,此時他正抱著一摞書,要到院中來曬。


    看到陸清容,他便把那摞書交到了旁邊小廝的手裏,自己站在她麵前,負手而立。


    隻是這麽站著,總歸有些尷尬。


    “剛才聽江姐姐說,你要出去遊曆?”陸清容開口問道。


    “嗯。”江淩點了點頭。


    “去哪兒?”


    “先是出山海關,去關外轉轉。之後再去哪裏還要看朝廷的命令,畢竟伍大人隻是個編修,自己不能擅自做主,我這個跟班說了就更不算了。”


    這話江淩是笑著說的,陸清容卻覺得那笑意未及眼底。


    見陸清容沒有回應,江淩繼續說道:“總歸就是那些地方,宣同、漠北、雲南……還有東南沿海的一些地方,都要去個遍的。”


    “怎麽都這麽遠?”陸清容聞言不由驚訝。


    “輿圖都拿不準的地方,當然不會太近!”江淩失笑。


    “那你又不打算參加科考了?”陸清容皺著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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