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黃花梨木的椅子中忐忑不安捧著茶碗,婆婆的神色有些嚴肅。


    徐老夫人倚著福祿壽秀紋的藏藍大迎枕,並沒有急著說話,隻慢慢撚著手中那串碧璽佛珠。


    屋子裏伺候的也被打發了下去,偌大的敞間便顯得靜謐而沉悶。


    江氏手心冒了汗,猶豫再三先打破沉默:「娘,您可是有什麽要與媳婦吩咐的。」


    「唔。」徐老夫人手中動作停了下來,看向她。「光霽的親事放到殿試再說吧,康定伯家倒是挺有誠心的,不過我看你是不太瞧得上。」


    聽到是說兒子的親事,江氏心頭一鬆,她險些以為是徐禹謙將自己以前的算計告訴了徐老夫人。


    穩了穩神,江氏笑道:「媳婦哪裏是瞧不上康定伯家,不過是想要再慎重些。您也知道的,光霽是要繼承侯府的,媳婦不是想著他要能定下個娘家勢力強一些的,對我們家以後也是有幫助。」


    「說來說去,還是一個意思。」徐老夫人慣來不喜歡聽這些場麵話,「你是那麽有信心定國公府就能看上光霽?」


    在侯府說一不二的江氏被婆婆一壓,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這提起的話又正好戳中她忐忑之處,神色就有些繃不住了。


    「娘您說這話可是定國公府已經說了什麽?」


    「今日請貼的事情難道你沒有看出來?」徐老夫人睃了她一眼,「如果你是沒有看出來,我也真不清楚這些年你是怎麽管的家了。」


    定國公府的請貼……江氏手一抖,杯裏的茶水就蕩了出來,在她八福湘裙上暈出一塊痕跡。


    「那定國公的嫡次女不是給婧茹下了貼子嗎?這也是親近的意思啊。」


    徐老夫人斥道:「糊塗!婚姻大事從來隻有父母之言!連老四媳婦都邀請了,單獨沒有你的,你心裏還懷著希望呢?我從不知你是這麽糊塗!」


    江氏臉憋得通紅,急急道:「不是,娘,四弟妹受邀是因為國公夫人的緣故,四弟妹生母親是她手帕交,上回定國公老夫人回去前就提過這事……」說到這,江氏突然明白了定國公老夫人的意思。


    而徐老夫人聽到老姐妹先前就提過惋芷生母的事,還是在江氏麵前,臉色也變了變。


    定國公老夫人是已經婉轉表態不會和侯府結親了,至於提老四媳婦生母的事,她有意的怕是老四媳婦的嫡親哥哥?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徐老夫人思索著,身子也隨之坐直。


    國公夫人與老四媳婦生母有不一般的交情,宋家論起門地來還真不比侯府差,她那個親家老爺離內閣就隻差一步,嫡子又是爭氣的殿試過後是探花郎也不一定!


    宋家大少爺與光霽還是同年,怎麽看都是要比光霽優秀一些,若她是定國公老夫人,也是會選宋家大少爺。


    「好了,光霽的事先暫時緩緩吧,三日後就是殿試了,京中也不一定就是定國公府一家的姑娘好。而且,低娶高嫁,依我看光霽的性子有個娘家太強的妻子,也未必就是好事。」徐老夫人收了吃驚的猜測,朝江氏擺擺手。


    江氏還欲再說什麽,又聽得她道:「不管定國公府有什麽打算,你就隻當不知,切勿多口舌到時若是錯了或有別的影響,我們與他們的交情怕就得斷了。」


    徐老夫人告誡的話都說出來了,江氏哪裏還敢再說什麽,有意見也隻得憋了回去,福禮告退。


    待大兒媳婦走後,徐老夫人嚴肅的神色便垮了下來,眉宇間露著疲憊。


    江氏的心太大了,樣樣都想壓過別人要拔尖,她這樣行事多半怕也有老四媳婦的原因,老四這也是算高娶了她就想做個比較。可江氏也不想想,她也隻是半沒落勳貴家的嫡次女,那時自己丈夫權勢還在呢,若不是知道大兒子的本事哪會讓娶她這樣一個媳婦。她倒是比上了…


    想著,徐老夫人又歎氣,隻希望孫兒的親事順利不要被她搞出什麽岔子,自己得好好盯著才是。其實夫妻和美心意相通比所謂的靠助扶持更重要。


    頤鶴院那邊是不歡而散,惋芷在槿闌院又把丫鬟婆子們指揮得團團。


    徐老夫人選了那件寶藍色雲紋錦袍,回到院子,小姑娘就又親自熨燙,又是熏香的。忙得丫鬟準備東西都要打轉撞一塊。


    徐禹謙見她興致勃勃也就任她去,秦勇找過來說有書信,便轉去了書房。


    來信的是他嶽父,內容與下午宋府來的丫鬟給小姑娘說的差不多,隻是加了他對上回通信的回複。


    宋大老爺字裏行間是不太讚同他這樣果決的做法,雖然很委婉,卻是算駁回他的意見了。


    暫緩處理……


    徐禹謙扔了信,靠在椅子中,腦海裏是那天在宋府許氏耍潑的情形。


    他那時就覺得許氏舉動不對,後來得知她要與宋二和離也就釋然了,如若沒有她那一鬧讓宋氏族長見著她娘家人的態度,估計也不會和離得那麽順當。


    雖有話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但一開始便算計著和離的事,這個女人心思太過深沉。


    宋惋芯如今可是跟她回了娘家,那也是個不安份,這母女倆在一起…光憑那些手段威脅他還是不放心。


    「你派人盯住許氏娘家,將她們母女的每日所做都盡可能打聽清楚。」徐禹謙眸光沉了下去,手敲擊著桌麵與秦勇道。


    秦勇手裏正扒橘子皮,聽到這話動作一頓就掐到了橘子肉裏,被酸酸的汁水濺一臉。「四爺,要那麽麻煩嗎?我讓個兄弟擄了就是。」


    徐禹謙聞言抬眼瞥他:「你怎麽江湖氣越來越重了,何況能利索解決我還非要麻煩不成。」


    秦勇抬袖子抹了把臉,嘿嘿笑著把橘子遞到他眼前。「最近新認識了個走南闖北的兄弟,說話被同化了。您怎麽說我怎麽做,吃橘子?這是那兄弟弄來的,可新鮮。」


    那被戳了個洞的橘子讓徐禹謙嫌棄無比,皺眉示意拿開些。「你爹要知道你又胡混,非得抓你回開封,嚴瀚那怎麽樣了。」


    「那個老狐狸防得要緊,怕驚動著我就朝您大哥那下手了,您再等一天,我將信都給弄出來。若是沒有您要的,我再想辦法去那老狐狸那溜一趟。」秦勇見他不吃,便把橘子掰片自個償。


    「既然這樣就別再去冒險了,嚴瀚那不要動了,有大哥那邊的信就足夠。」徐禹謙說著,想到前幾日考慮的事,正了臉色又道。「我已經給你爹去過信,他的意思是同意把匯滿樓關了,等我在朝中正式任官,然後想辦法讓你走武官的路。」


    那橘子本就夠酸的,秦勇被突來的消息又噎著,整張臉都皺成一團。


    「我不去!」他大聲抗議。「我爹他還沒有受夠當官的苦?還讓我去,若不是老侯爺,哪裏還有我們一家,還有我在這跟四爺您說話!」


    「讓你走武官,又不是要你再像秦師傅一樣做錦衣衛,便是你想去錦衣衛也不會有人敢收你!」徐禹謙恨鐵不成鋼的睃他一眼,「當年也好在你爹隻是個千戶,不然也沒有那麽好脫身的,如今不也還跟圈禁一樣,在開封被監視著?」


    「讓你走武官,你可以立戰功,雖然很危險要灑熱血去拚,可你就真要混一輩子嗎?等你有了戰功,封號加身,你爹也不必再過被人監視的日子,懸在你爹脖子上的刀才真正的會除去。」


    前世他尊重了秦勇的選擇,希望他過認為舒心的生活,畢竟自己就在那陰暗的地方爭鬥了十餘年,也不想發小深受其害。可秦家特殊,秦勇終究沒有如願,其中也有著他總不留餘力幫自己,匯滿樓被牽出來的誘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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