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徐翹在學校的消息時,程浪正在家裏書房挨訓。


    昨晚餐廳的亂子已被妥善處理,事發過程未以任何視頻新聞的形式流傳開去,但難免還是驚動了程家老太爺。


    程宗嶽一早把孫子叫到書房,對他不計後果的行事訓了半天話,當然,也難免提到了徐翹。


    “我聽說,你是為了徐家那女孩出的頭?”程宗嶽坐在一把黃花梨藤椅上,手中拐杖點了點地,“家裏不幹涉你的戀愛自由,但你既然選擇高調公開,就該是奔著結果去的。”


    程浪接受了試探,沒有否認。


    程宗嶽點點頭:“如果是這樣,爺爺還是多提醒你一句,你的結婚對象,不說為你添彩,起碼不該有汙點。這個女孩的家庭背景,我已經了解過,她和小燁曾經的關係,我也清楚了,你不用跟我解釋說,這是耳聽為虛的偏見,我會有這樣的偏見,其他人當然也會有,那麽這就是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所以我不認同她是你理想的發展對象。剛好我聽你母親說,你們鬧了些別扭,我以為就此斬斷是好的。”


    程浪笑了笑:“爺爺,您現在是在建議我,還是在要求我?”


    程宗嶽眉梢揚起:“建議又怎樣,要求又怎樣?”


    “如果您是在建議我,那麽我想,我不會接受您的建議。”


    “如果我是在要求你呢?”程宗嶽沉下聲。


    “爺爺,”程浪正色道,“您要求我當紳士,所以在昨天之前,我從沒跟人動過手。”


    程宗嶽氣得別過了頭。


    他的好孫子是在說,自己從小被要求當紳士,卻為徐翹破了規矩,那麽在徐翹的事上,他不會聽從任何要求。


    不論是建議還是要求,他的答案都一樣。


    程浪給一旁蔡安使了個眼色。


    蔡安拿著平板上前來,翻到一份電子合同。


    程宗嶽陰沉著臉表示不想看。


    程浪賠了老人家一個笑,親手接過平板:“這是我年前跟隆岸敲定的並購案,您過過目?”


    程宗嶽有些意外地側目看他,勉強給了點好臉色:“你小子,不聲不響吃下了老何家的半壁江山?”


    “簽約儀式已經在籌備中,大概安排在下月月中。”


    見程宗嶽戴著老花眼鏡拿起平板,程浪繼續說剛才的話題:“爺爺,我明白您的期許,但我不需要任何人給我助力。如果我得依靠婚姻來成就事業,我不認為這樣的自己有能力繼承蘭臣,那我不如跟小燁一樣,從今往後閑雲野鶴。”


    程宗嶽覷覷他:“我教會你怎樣先禮後兵,軟硬兼施地與人談判,是為了讓你有朝一日跟我叫板嗎?”


    程浪笑著攤了攤手:“實在是情非得已。”


    蔡安正是在這時候,接到了徐翹的消息,冒死悄悄附到程浪耳邊說了一句。


    程浪皺了皺眉,拋下一句“爺爺,我晚點回來再聽您訓”就匆匆驅車趕去了學校。


    ——


    但程浪得到消息已經遲了一步,路上又耽擱不少時間,趕到咖啡店時,事件已經發展到尾聲。


    推開店門的瞬間,裏麵傳來一句:“我這雙手,比我們程先生更黑更狠。”


    程浪驀然停在門口。


    緊接著,徐翹的後半句話擲地有聲地響了起來:“如果你繼續打擾我們的生活,法律治不了你,我治你。”


    程浪保持著推門到一半的姿勢,靜止許久沒有動作。


    他不知道怎樣形容這一刻的感受。


    以為自己一路匆忙趕來是為救場,他完全沒料到這個結果。


    他自小獨立,永遠居於人上,從沒有過被人保護的需要和預期。


    可是現在,有一個女孩子,她無權無勢,無依無靠,她受過這麽多苦,甚至被他欺騙那麽久,卻在應該憎恨他的今天,擋在他身前,為他舉起了武器。


    有那麽一瞬,程浪覺得自己實在不夠好。


    她一無所有,卻依然這樣鮮活明亮。而他褪掉錢權、身份、地位附加的光環後,又剩下什麽?


    爺爺剛剛的話似乎顛倒了黑白,是他不值得徐翹的好。


    一聲“yihelpyousir”打斷了他的靜止,也讓徐翹從對峙中轉移了注意力。


    徐翹轉過頭,對上了程浪複雜的眼神。


    那是一種,好像在看買不起的稀世珍寶的眼神。


    程浪在接觸到她的目光時恢複了自若的神態,推門到底走進來,輕輕扣上西裝紐扣,將門襟褶皺整理熨帖,到她身邊牽住她的手,微微側頭,笑著說:“寶貝,雖然我非常信任你的能力,但髒手的事還是交給我。”說著看了一眼對麵人,“當然我想,他應該不會再打擾我們的生活。”


    他嘴上是溫文爾雅的陳述,眼裏卻是不含溫度的警告,像是明確下了最後通牒。


    對麵人臉色鐵青,似是又記起昨晚程浪下狠手的樣子,背脊發涼地拎包起身。


    “走之前,”程浪叫住他,“請你為昨晚,包括剛剛給我女朋友造成的不愉快道歉。”


    對麵人咬咬牙,匆匆朝徐翹鞠下一躬:“對……對不起。”說完疾步走出咖啡店。


    “他剛剛欺負你了嗎?”程浪等人走後問。


    “沒有。”她隻是來給對方一個警告,本來也沒打算幹架,對方對她毫不動搖的強勢態度始料未及,就算程浪不出現,也該落荒而逃了。


    “這種層次還欺負不到我頭上。”徐翹輕微地使了點力,抽了抽手。


    程浪立刻鬆開她的手。


    徐翹頓了頓又補充解釋:“我剛剛說的話跟你沒關係,什麽我們我們的,也就是演演戲而已。”


    程浪一滯過後點點頭:“嗯,那你也當我剛才的話隻是演戲就好。”


    這麽百依百順還怪別扭的呢。徐翹瞅他一眼:“那你能別盯我梢了嗎?”


    “我盡量不打擾你好不好?我沒別的意思,隻是不放心你在異國他鄉。”


    “哦,那從今天下午開始,你就不用看著我了。”


    程浪眼睛微微一眯:“打算回國了?”


    “對啊。”她看著窗外答。


    程浪沉默片刻,點點頭:“昨天下午林助理給我打來電話,說工作室郵箱這幾天前後接到十來封合作邀請的郵件,我針對你目前的情況,篩選過濾後留下了兩個比較合適的項目,你可以挑選一個嚐試看看。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私人訂單,大多來自富人圈的太太小姐們,這個你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自由選擇。”


    徐翹把視線收回來,有些煩悶地看著他。


    程浪猜到了她的想法:“你回國之後,生活上的決定我不幹涉,但我希望你別因為我跟自己的事業過不去。工作室股東不隻是我,還有鬱小姐的份額,你在那裏所有的工作條件,包括員工公寓的分配,沒有因為私人感情而額外增加資源,這些都是正當的,你應得的利益。”


    “如果有一天你確實想要離開工作室,那也應該是因為你在事業上有了更高的追求,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單純考慮到和我關係的改變。是我對不起你,你還一走了之荒廢事業,這樣不是太虧了嗎?”


    徐翹癟著嘴“哦”了一聲。


    程浪笑了笑,低下頭看著她的眼睛:“這就對了。這麽優秀的女孩子,就算沒有我,也會發光的。”


    ——


    回到國內,徐翹從麗山公館搬走,重新住進員工公寓,在春節假期結束後,按部就班地投入到工作中,結合程浪的判斷,從接到的十幾項合作邀請裏挑選了兩位合作方接觸,最終選定了其中一位。


    對方是一名擁有獨立品牌的服裝設計師,計劃今年舉辦一場以“deepsea”為主題的時裝秀,近期正在尋找一位與這個主題靈感契合的珠寶設計師,為時裝秀打造一應珠寶配飾。


    與徐翹郵件溝通幾個來回之後,這位英籍華人向她提出,希望下個月來中國時能夠與她麵談。


    徐翹從前就對這位潘先生天馬行空的設計風格很有好感,對此次時裝秀的主題也有不少有趣的想法,所以在麵談之前,暫時延遲了所有私人訂單,專心草擬創意構想。


    直到二月中旬,正式接到潘德的會麵邀請。


    會麵地點約在北城中央商務區附近的一座茶室,跟蘭臣集團相距不遠。徐翹對這一帶不陌生,下車後,帶著林白熟門熟絡地到了茶室包間。


    潘德比她提早五分鍾到,也帶了一名隨行助理。


    兩邊寒暄著說了兩句場麵話,潘德以一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直奔主題:“首先實話實說,羽立小姐,你是我為這個時裝秀接觸的第三位珠寶設計師,而在你之後,我不保證是否會繼續接觸第五位,第六位,如果你因此介意,請與我提出。”


    或許是程浪在篩選合作方時已經提前為她過濾不靠譜的對象,這位服裝設計師開門見山,不藏著掖著的辦事態度,讓徐翹感到非常舒適。


    她點點頭,從話術上放低姿態:“您選擇考慮我這樣一位新人設計師,已經是我的榮幸,我不介意。”


    “羽立小姐倒也不用過分謙遜,畢竟‘資曆’這個說法在藝術領域不值一提。”潘德笑起來,“我可以直說,你目前暫時是我的第一順位選擇。”


    徐翹略感意外:“因為我在倫敦展會上的作品?”


    “那確實是我認識你的契機,但不是關鍵因素。”潘德從助理手中取來平板,遞到對麵,“關鍵是這些作品。我想跟你確認一下,這套貝殼係列的珠寶設計圖,包括它背後的故事創意,是否是你本人原創?”


    徐翹一愣之下,接過平板來看。


    屏幕上展示了一套珠寶設計圖的電子掃描稿,每張設計圖落款都是龍飛鳳舞的“徐翹”二字。


    這不是她作為羽立時創作的作品,而是早兩年大學時期隨手畫的草圖。


    當時沒打算正經工作,不過偶爾會有一些創作激情,前前後後倒也攢了不少畫稿。


    但這些設計圖並不成熟,僅僅隻是宣泄創意的草稿,精細度完全沒達到作圖標準。而且,全都是她從未公開發表過的作品。


    她驚訝道:“您從哪裏拿到這些掃描件?我的原稿應該在……”


    應該在徐家西江府的別墅裏。


    程浪當初拍下了她整個衣帽間的奢侈品,但沒浪費那個錢去拍別墅——或許是他早就預謀把她哄回家,當然不會給她第二個華麗的金屋。


    總之後來那套別墅的所有者是誰,包括別墅裏廢舊物品的去向,她並不清楚。


    潘德看著她的表情變化:“所以它們確實是你的作品?”


    “是我早期的作品,但原稿已經不在我手上,我不知道是誰發表了它們。”徐翹一臉的不可思議。


    “別著急,”潘德打了個手勢,“它們沒有被公開發表,隻是通過一位珠寶商人輾轉到了我這裏。對方詢問我是否有意向購買,我察覺到一些不尋常,這才來找你本人確認。”


    徐翹鬆了口氣的同時更加疑惑:“這位珠寶商人是誰,又是從哪裏取得了這些掃描件?”


    “掃描件可能被幾度轉手,在摸清情況之前,我暫時不能向你透露這位珠寶商人的身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但既然已經取得你的準話,我會著手調查此事,屆時給你答複。”


    徐翹點點頭:“麻煩您。”


    “言歸正傳,”潘德笑起來,“我很喜歡你早期創作的這一係列作品,雖然畫功上有些不足,但它的創意非常切合我本次時裝秀的主題。當然,因為這些掃描件來源未知,考慮到糾紛隱患,我不打算直接使用它們,我覺得,認準你這位設計師應該不會錯。”


    徐翹也笑了笑:“我想我會創作出比這個係列更成熟,更符合您本次時裝秀主題的作品。”


    ——


    跟潘德結束談話已經是中午飯點,回工作室車程起碼一個半小時,所以林白安排了徐翹就近用餐。


    徐翹因為設計圖泄露一事有些六神無主,一路上一直在設想這其中的可能性,走進附近一家茶餐廳,經過臨窗的位子時,冷不丁聽見一個熟悉的男聲:“徐翹?”


    對方的聲音和語氣十分和煦,但徐翹正神遊天外,嚇了一跳,回過眼去,才發現是宋冕。


    “對不起,嚇到你了。”宋冕抱歉起身。


    “沒有沒有,是我在想事情。”徐翹擺擺手,看他一身便服,“你今天沒在社區醫院呀?”


    “今天休假,剛給……”考慮到餐廳裏有閑雜人,宋冕沒有直接指名道姓,“我的雇主做完檢查,來附近吃個飯。”


    徐翹第一時間領會了他雇主的身份,臉上表情微微有些不太自然。


    這些日子,程浪信守著給她時間整理考慮的承諾,一直沒來打擾她,當然,每天微信上的“早安”和“晚安”還是一個不落,並且餐餐督促她記得按時吃飯。


    她不確定,宋冕是不是知道她跟程浪目前的關係。


    “你這是?”宋冕問。


    “我也剛結束工作,來這兒吃個便飯。”


    “那要不要一起?”宋冕笑著比了個“請”的手勢。


    徐翹看了一眼身後的林白。


    林白忙識時務地表示,自己去隔壁吃點簡餐。


    徐翹在宋冕對麵坐下來,接過他遞來的菜單,點完菜後,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如果是想問關於‘他’的事,不用避諱,”宋冕主動解了她的圍,“現在應該沒什麽不能說的了。”


    聽他這麽一講,徐翹就確定了,宋冕很清楚她跟程浪的近況。


    畢竟上次在倫敦,她電聯他時,他的答案是“我不能透露任何關於我病人的隱私信息,對不起”。


    “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啦,”徐翹尷尬地笑,“就你說剛剛給他做完檢查……”


    “隻是心率血壓血糖一類的常規檢查,沒什麽問題。他最近沒接觸過敏原,病情暫時穩定。”


    過敏原……是指女人?


    怎麽回事,私人醫生還負責替雇主跟前女友解釋這種事嗎?


    “哦。”徐翹點點頭,拿起麵前的溫水喝了一口。


    “對不起,上回在電話裏沒跟你說實話。”宋冕歉意道。


    “哎喲別這麽說啦,你在這件事上首先是醫生,然後才是我的朋友嘛,遵守職業道德,行規行距是應該的,這本來就是我跟他兩個人的事情。”


    “那你現在怎麽考慮這件事?”


    徐翹警惕地看著他:“不會是他派你來刺探軍情的吧?”


    宋冕笑著搖頭:“據我了解,他不是這樣的人。”


    哦,也對。


    程浪怎麽可能跟她的男性朋友求助這種事。


    “我隻是覺得,這件事也有我一部分責任,”宋冕看著她,“如果你需要找個人聊聊,我非常樂意當聽眾。”


    徐翹還真有些憋得慌。


    為程浪的隱疾考慮,她根本不能跟身邊的任何朋友真正傾訴這件事,確實隻有宋冕這個原本就知情一切的人,可以當她的聽眾。


    “我最近是有點煩來著……”她低著頭歎了口氣。


    “你煩惱的根源在於不清楚自己對他的想法嗎?”


    徐翹隱約聽明白了,宋冕是在含蓄地問她,還喜不喜歡程浪。


    “不是,”徐翹悶悶地搖了搖頭,含蓄地回答了——她覺得自己還是喜歡程浪的,“我隻是不知道該不該原諒他。”


    宋冕沉吟片刻道:“我沒有戀愛經驗,也不適合在這個問題上給你建議,不過我認為,你的選擇沒有該或不該。”


    “嗯?”徐翹抬起頭來。


    “是否原諒一個人犯下的錯誤,不是因為應該或不應該,而是因為相信或不相信。”宋冕拿起手邊的調料瓶,倒了一滴醬油在盛了水的玻璃杯裏。


    濃黑的墨跡在水中慢慢暈開。


    “錯誤的發生是既定的事實,就好像這杯水裏的墨跡一樣,你已經無法將它完整剝離、清除,哪怕給它時間淡化溶解,這杯水也未必恢複透明。但如果往杯子裏加入更多澄清的水呢?直到容器裏的水漫出來,新鮮的水不斷置換進去,那滴墨跡還會剩下多少痕跡?”


    “如果你相信,今後的新水都是澄清的,就給這個杯子一個機會。反之,就扔掉它。過去無法改變,我想問題的關鍵在於,你是否相信以後。”宋冕下了結論。


    徐翹出神地點點頭,過了會兒,像是回過神來,又點了一次頭。


    上菜的服務生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兩人轉過眼,看著服務生推車上的生日蛋糕齊齊一愣。


    “我們沒有要蛋糕。”宋冕說。


    “蛋糕是附贈的,宋先生,祝您生日快樂。”


    徐翹一愣:“今天是你生日啊?”


    宋冕點點頭,又轉頭問服務生:“誰告訴你們今天是我生日?”


    “您從前在餐廳登記過生日信息。”


    宋冕皺皺眉頭,似乎不太記得這回事,但還是跟服務生說了聲“謝謝”。


    徐翹立馬賠罪:“對不起對不起,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沒準備禮物,我過後一定補上。”


    “沒事,別說你,我自己都忘了。”宋冕笑了笑,看了一眼桌上蛋糕的樣式,好像覺得不太對勁,似有所覺地朝窗外望去,一眼看見馬路對麵的行道樹後躲了個小姑娘,隻朝這邊露出半個腦袋。


    發現他望過去,對麵人匆匆跑開,冷不防被台階一絆。


    宋冕一下直起身板,看見小姑娘堪堪扶著樹站穩,急急掉頭離開。


    徐翹朝他張望的方向看去:“怎麽了?”


    宋冕慢慢收回目光,搖了搖頭:“沒什麽。”隻是這頓飯,就吃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


    兩人都有工作要忙,吃完午飯後就在餐廳分別。


    回到工作室,徐翹搜腸刮肚地想著設計圖泄露的事,有點猶豫要不要聯係程浪打聽打聽情況。


    可打開微信,發現他今天中午沒有提醒她吃飯,這消息又變得有點發不出手,想了想,決定等他提醒她吃晚飯的時機再問。


    結果一直等到天黑,他居然也沒提醒她吃晚飯。


    這是從倫敦回來後,程浪第一次接連落了她兩頓飯。


    徐翹生氣了,覺得她跟程浪這杯水可能不會好了,意難平地扒了幾口工作餐,化悲憤為靈感,在畫室加班到晚上十點,才打著嗬欠坐上了回公寓的車。


    走進公寓樓電梯,她再次拿出手機確認了一遍微信。


    沒欠費,沒斷網,但也沒程浪的消息。


    平常這個時間,他都該來跟她道晚安了。


    這狗男人,難道發現以退為進不行,玩起了若即若離的套路嗎?


    電梯上升到十六樓,徐翹歎著氣把手機扔進包裏,走了出去。


    聲控燈在電梯門打開的刹那亮起,她走過拐角,忽地踉蹌著扶住了牆:“哦媽!”


    徐翹倒抽一口冷氣,因為看到一個男人無聲無息,筆挺挺地站在她家門口。


    男人聽到聲響,回過頭來。


    當然,不用他回頭,徐翹也在心肝兒一顫過後認出了他的背影。


    “你你你幹嗎?一聲不響嚇死我了!”她驚魂未定拍著胸脯,與此同時,聞到一股濃鬱的酒氣。


    程浪遠遠看著她不說話,不知是不是因為酒精作用,看上去反應有點遲鈍,整個人不太聰明的樣子。


    徐翹走上前去,靠近他嗅了嗅:“哇,你這是喝了多少酒?”


    他像是終於意識到是她回來了,抬手把她攬進了懷裏。


    徐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頭頂傳來語氣非常受傷的一句:“你今天去給宋冕過生日了嗎?”甚至問完後,他的下巴還在她肩膀上可憐兮兮地蹭了蹭,蹭得她心肝兒又是一顫。


    這回不是嚇的,是給酥的。


    “……”怎麽回事,這男人喝醉酒這麽崩人設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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