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碰頭時,他身上穿的可不是這一件,等用過午膳,他和關子悅要出門,他不知道上哪找了套這般相似的衣袍,就連束發絲絛都是同樣的……


    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一會我試試去。」馮玨似笑非笑望著走在前頭的關子悅。


    「別忘了喊腳疼,要真誠一點別太假。」他心地真善良,還指點他。


    「馮玉,我想要的,誰都搶不走。」


    「真巧,我也是,隻要能搶到手的,我咬死在嘴裏也不放。」


    兩人對視而笑,看似和樂融融,兄友弟恭,然而跟在後頭的止戈如是清楚地看見有火花在兩人之間爆開。


    來人啊,誰來將他倆拉開?


    「大哥。」


    「欸,在這兒呢,子悅。」那軟綿綿的嗓音傳來,他也溫柔回應,笑眯的魅眸卻是直盯著馮玨,像是無聲告知:聽見人家叫我啥了沒?


    「如果是我,相公聽起來比較順耳。」馮玨笑邪了眉眼道。


    馮玉笑臉不變,卻惱怒這家夥為什麽看得懂他的心思!他兩個弟弟都看不懂,為什麽他看得懂?看來,回京之後,必須好好教導兩個弟弟了。


    「大哥,是不是我走得太快,你腳又疼了?」關子悅質問,無視兩人之間的針鋒相對,目光從頭到尾都落在馮玉臉上。「就跟你說待在家裏就好,何必跟我出門?要是二度受傷怎辦?」


    「是啊,大哥,都說子悅有我陪就成了。」


    馮玉還來不及使苦肉計,目光已經含冰瞪去。馮玨這家夥,這句大哥還真是該死的一語雙關,不是普通的刺耳。


    「現在怎麽辦,要回去嗎?」


    馮玉瞬間變臉,神色凝重地道:「不成,你不是說要山上看些受傷的小獸,要是不跟著,你要是受傷了,那可怎麽好?」雖說他壓根不想來,可是為了她也非來不可,總不能讓好處都被馮玨端去吧。


    「不會,大哥,我都說了,我是來看顧它們的,它們怎會傷我?」其實,她有個從未對人提起的秘密,她希望可以一直藏著,壓根不想被發覺,但他們老是這樣跟著,難保不會被看出端倪。


    「不管怎樣,讓我跟著吧,別嫌我累贅。」他語氣近乎卑微地道。


    「胡說什麽,什麽累贅。」關子悅軟聲低斥著。「既然大哥要跟,那就走吧。」


    幾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她主動地牽著他的手。


    馮玉僵硬了,下意識要甩開,可一想起亟需得到她的信任,他硬是忍住甩開的衝動,僵硬地任她握著。


    他感覺她的手小小軟軟的,滋味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餘光瞥見馮玨訕笑的眼神,教他努力地主動地握住她的手,那細嫩的小手,彷佛隻要他再多使一分力就會受傷似的。


    他整個人都很緊繃,死盯著交握的兩隻手,直到感覺到強烈的目光,他才抬眼望去,豈料對上的是關子悅疑惑的神情。


    這又怎麽了?是她主動,他不過是配合罷了。


    「走了。」她垂著臉淡淡地道。


    馮玉被她牽著走,想看她的臉,她卻始終低著臉,教他讀不出思緒。


    這是怎樣?她不喜歡嗎?難道要他放手?


    不……除非她主動甩開,否則他不放手,至少要作足戲給那家夥難看。


    一行四人走過了一大段的崎嶇山路,轉過了山坳處,在一大片半人高的樹叢後頭,馮玉看見了——


    「哇!」後頭的止戈忍不住大喊出聲,就連馮玨都錯愕地退上一步。


    「阿虎,今天好點了沒?」她想要向前,卻發現走不動,一回頭才發現馮玉釘在原地,自己還牽著他的手,然她手一放,他卻沒放手,依舊握得死緊。


    「大哥?」


    馮玉雙眼死死地瞪著那隻比她還龐大的老虎,瞧那老虎隻是懶懶地躺在地上,他才勉強自己開了口。


    「告訴我,你不是來看它的。」那絕對不是小獸!


    「我就是來看它的,這還是我頭一次可以近距離地靠近老虎呢。」她說著,開始扯著他的手。「大哥,放開我,我是來看它的傷勢的,昨天我幫它換了藥,我必須看看這藥到底適不適用。」


    「藥……」他喃喃說著,果真瞧見老虎後腿上紮著布巾。


    天啊……這個小姑娘是哪裏不對勁,她竟然在醫治一隻老虎!


    她到底知不知道老虎是會吃人的!把它的傷養好,順便供它一頓飽嗎!


    「放心,阿虎很溫馴的。」關子悅沒好氣地道,見他還是不放手,於是喊著,「小吉!」


    一聽她又喚著古怪的名,馮玉立刻戒備,懷疑一會又會有什麽猛獸出現,然,幾乎是同時,他瞧見一抹紅從矮叢裏竄出,一下躍進她的懷裏,毛茸茸的觸感滑過他的手背,然後他看見——


    止戈立刻上前托住他的背,道:「爺,腳又疼了嗎?過來這邊歇會吧。」他知道,主子已經是驚嚇到連聲音都叫不出了,為免讓他丟了麵子裏子,這會就交給他處理吧。


    沒有辦法,主子怕毛,喔不,主子怕有毛的畜牲。


    馮玉僵直的任由止戈拉著往後幾步,雙眼死死地瞪著她手中的狐狸,想起那天在溪畔,他就是瞧見這該死的狐狸!


    他要離開這裏,他無法跟這些長毛的畜牲共處!


    「爺,冷靜點,馮二爺在看你了。」止戈附在他耳邊低語著。


    馮玉額際滑下了冷汗,咬緊牙忍住紮進心底的恐懼,不讓馮玨看出他的弱點。


    該死……等回去,他那二弟就準備領家法了,都是那個混蛋害他落下這毛病!


    憤憤忖著,見馮玨一臉冷肅地調開目光,他順著望去,就見關子悅抱著狐狸走到那老虎的身旁蹲下。


    那一幕,直教他的心都快要涼了。


    不要……他好不容易找到她了,千萬別在這當頭出事!


    然她沒聽見他的祈禱,她摸了摸老虎的頭,像是在和它說話,一邊打開布巾審視傷口,隨即喜笑顏開地又摸了摸它的頭,然後它張開了嘴——


    「子悅!」馮玉掙脫了止戈的攙扶,衝向前,卻見那老虎不住地舔著她的臉,甚至用頭蹭向她的懷裏,儼然像隻大貓,要不是身軀太大,恐怕是有意在她懷裏打滾撒嬌……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別說他愣了,就連馮玨都傻眼了!


    一整個下午,馮玉冷汗不止。


    當然不純粹是為了關子悅異常大膽的行徑,更是因為這不知道打哪竄出,壓根不怕人,而且一直窩在他腳邊不肯走的兔子!


    這該死的兔子到底是把他的腳當成什麽了?它要是敢啃草啃到他腳上,他今晚就吃兔子大餐!


    「好了,已經差不多了。」將手邊最後一隻野兔打理好,就著一旁的水窪隨意地流著手,關子說開始整理著簍子裏的各樣藥草和換過的布巾。


    馮玉聞言,終於覺得自己可以好好地活了。


    但如果可以,他也想學馮玨那個心思狡詐的家夥幫關子悅收拾東西,但原諒他,他光是為了克製自己逃離這個地方的衝動,就已經用盡全力了。


    「大哥,腳疼好些了嗎?」收拾得差不多了,關子悅才蹲到他麵前詢問著。


    馮玉垂眼看著那隻窩在他腳邊一個時辰的兔子終於轉移陣地,投入關子悅懷抱,好恨他為何不在一個時辰前裝疼把她喚來,讓自己白白痛苦了一個時辰?


    「大哥?」


    「沒事,已經好多了。」對,隻要那隻兔子滾遠一點,他馬上就能恢複正常。


    「大哥,你的臉色不太對。」關子悅將兔子抱進懷裏輕撫著,偏著螓首打量著他。「明明就臉色蒼白,臉頰卻又潮紅著。」


    馮玉微勾眉角。「對喔,你是個大夫。」


    整個下午就如她所說,她是上山看顧受傷的牲畜,她果真很俐落,為動物敷上不知名的藥草,綁著布巾的動作有模有樣的,怎麽看都不像是頭一回這麽做。


    「呃……也不算大夫。」她是獸醫,隻治動物,治不了人,頂多是能看出一丁點皮毛。


    「可是你卻將那些牲畜照顧得極好。」他噙笑微閉眼,緩慢地調勻氣息,袪散身子的不適。


    「之前山崩時,有些動物閃避不及,多少受了點傷,如今有人上山開采礦石,反倒逼得這些動物無路可去。」唉,哥哥們都說她是福星,但是哥哥們壓根沒瞧見有些福,有些人和動物是無福消受的。


    那些福,通常都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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