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讓張冶沒想到的是,王執事怒容背後,竟然藏著一張笑臉。


    “哈哈……”王執事笑得前俯後仰,他這個人,一向臉色不好看,沒想到笑起來,更不好看。


    張冶不知王執事抽了什麽瘋,但他靜靜的站在那兒,因為他知道,王執事既然領自己進了靈寶司的門,就不會害自己。


    王執事笑了好一陣子,才勉強收住,臉色依舊很臭,直勾勾的盯著張冶:“你知道我今天過來找你做什麽嗎?”


    張冶想了想:“警告我不要太冒頭。”


    錢的事情,隻是表象,對於王執事這種大人物,壓根不會把這點錢放在心上。所以,張冶覺得王執事是不想他太過出風頭。畢竟,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張冶回答完,王執事眼中有一抹讚許:“不錯,你明白樹大招風的道理,很好。不過我今天來,是因為有個匿名舉報,越過了我,擺到了主事大人的案頭。”


    王執事除了是擁有單獨鍛造間的高級鍛造師,也是鍛造坊的直接管事,然而卻有人越級告狀,告到了主事的手中。


    張冶眉頭一皺,他好像知道王執事發火的真正的原因了,但沒有說話。


    王執事繼續說道:“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我想告訴你另外一句話。”


    雖然王執事沒有明說,但張冶知道,這件事情已經被王執事壓下了,張冶恭敬的拱了拱手:“王執事請講。”


    王執事背著手,看向遠方:“進了靈寶司,要明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但若放眼整個天界,就要明白木秀於林,風必助之!”


    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觀點,前者表示人越優秀,越會被人嫉妒迫害;而後者表示,人越優秀,得到的助力越多。


    就像張冶在鍛造坊的驚人表現,雖然會被人嫉妒舉報,但也會迎來王執事的欣賞和保護。


    張冶若有所思,他隱隱明白了王執事想要表達的東西。普通人才,的確應秉承中庸之道,穩健成長;但頂尖的人才,是狂風吹不倒的,就應該無所畏懼,鋒芒畢露。


    王執事走了,和他來時一樣,雷厲風行。


    他罵張冶,是公事公辦,但從本質上講,他讚許甚至鼓勵張冶的行為。


    仔細一想,靈寶司或者整個天界,哪一個大人物是靠著中庸之道崛起的?當然,若是被挫折打敗,隻能說明你不夠優秀。


    庸者太多,隻因不爭。


    ……


    王執事的脾氣,越來越對張冶胃口,張冶心滿意足的返回學徒宿舍,挑燈夜讀的學徒們看到張冶,有一抹詫異,或許他們認為,張冶要麽被王執事打殘,要麽被王執事掃地出門。


    但不曾想,張冶回來了,而且還笑眯眯的回來了,對於這個作死而不死的狠角,學徒們越發畏懼,紛紛和張冶打著招呼。


    張冶略微頷首,鑽進被窩,呼呼大睡。


    當然,張冶也長了個心眼,那個暗中舉報的家夥,肯定不會就此收手,雖然不知道是誰在背後使陰招,但張冶相信,狐狸尾巴總會有露出來的時候。


    第二天,張冶和其他學徒一樣,早早趕到鍛造坊,跟著付費過的掌爐幫工。


    當然,張冶所帶來的好運,也並非百分百的成功率,大概五次會煉製失敗一次,不過這比起以往的十次失敗九次,已經好了不知多少。


    因此,張冶變得越來越搶手,每天一下班,就有掌爐衝過來交錢,預定明天的幫工,張冶有了王執事的交底,更是大起膽子收錢。


    張冶現在也會鍛造先天靈寶,近距離觀摩掌爐們的鍛造,使他的體悟越發深刻。但張冶並沒有上手操作,因為他鍛造先天靈寶,不管是自己用還是給別人用,都得按照市價的八成付費給鍛造係統。


    下品先天靈寶,售價在十塊中品天石,現在的張冶可沒那麽多錢。而且,就算學徒鍛造好了靈寶,所有權也屬於掌爐的。


    ……


    張冶在鍛造坊混得越發滋潤,一個學徒的名氣,儼然超過了不少掌爐,這一幕引起了疤哥幾人的注意。


    “怎麽搞的,舉報信確定交到了主事大人的案頭?”疤哥喝問著自己的跟班。


    “疤哥,真的交上去了。”跟班頓了頓,“聽說是王執事壓了下來。”


    “就算王執事來處理,至少也該將他掃地出門吧?”疤哥一臉不解,畢竟王執事不像這麽好心腸的人。


    “說不定其中有什麽腚溝交易呢。”跟班們小聲笑了起來。


    然而疤哥沒有笑,過了良久,他神色陰狠:“張冶,本想把你掃地出門就夠了,但這是你逼我的。”


    ……


    時間過得很快,距離學徒晉升掌爐的考核,還有四五天,期間有掌爐問過張冶:“小張,你打算考核掌爐嗎?我這爐子可以借你練練手。”


    張冶看別人鍛造靈寶,他早就心癢難耐了,但自己鍛造靈寶得付費,隻好按捺著這個衝動,婉言謝絕了。


    話說學徒也是分等級的,像張冶這種鍛造坊的紅人,手底下自然聚集了一批小弟,譬如掌爐要求去倉庫拿點什麽材料,也無需張冶動手,那些小弟們跑得比猴子還快。


    這一天,張冶又在掌爐李日天的手下幫工,李日天已經完成了公家的活,便開始忙點私活,這是鍛造坊默許的,不然隻靠俸祿,可養不起這麽多鍛造師。


    當然,私活用公家的材料,還是要付費的。


    李日天拿出一筆天石,吩咐道:“去拿一份獵日之弓的材料。”


    “好。”張冶領了錢正要去倉庫,但一群小學徒爭先恐後的接了錢,代替張冶跑腿去了。


    這幾天都是這麽過來的,張冶也沒抗拒,就在原地等候。


    李日天和張冶熟稔了不少,開了句玩笑:“你這學徒,比掌爐都還威風呢!”


    張冶謙虛道:“日天大人說笑了,需要學習您的地方,多著呢!”


    張冶是個有才能的人,但並非恃才放曠的人,進退有度,很有分寸,這一點李日天格外滿意。二人寒暄了幾句,不多時,學徒們帶回了材料。


    還是老規矩,由張冶幫著處理材料,不得不說,張冶處理材料的手法和火候,連許多資深掌爐都比不上,材料交給他初步處理,所有掌爐都放心。


    張冶將煆燒好的材料一件件交給李日天,而李日天負責錘煉,最後,隻剩下一塊太陽神石還沒煆燒,張冶拿在手中,準備拋入火爐,但是,他忽然停了手,疑惑的看著手中的太陽神石。


    這塊太陽神石,雞蛋大小,表麵光華散發著熱量,與普通太陽神石沒有區別。


    但張冶這個人,有個習慣,凡是經手的東西,他會用鍛造係統解析一番,這也算是在複習和驗證自己對材料的判斷。


    這塊太陽神石,雖然表麵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但鍛造係統卻提示,這塊太陽神石內部破損,已經沒有了太陽神石的效用,甚至,在溫度和外力的作用下,可能會爆炸。


    材料有損壞,偶爾會發生,沒什麽好驚訝的。張冶之所以詫異,是因為經過檢查,這個損壞是人為的。


    太陽神石內,還蘊含有殘留的仙力。


    倘若自己沒有發現太陽神石的破損,煆燒後交給李日天,一錘子砸下去,那就不是日天那麽簡單了,絕對要炸天啊。


    雖說不至於炸死李日天,但到時候肯定會認為是張冶的問題而遷怒他,吃不了兜著走。


    張冶瞬間明白過來,那個匿名舉報自己的家夥,又出手了,而且這一次,竟然是如此陰險的手段。


    張冶假裝沒有發現太陽神石的問題,偷瞄了一圈周圍的學徒,大多數人都盯著李日天的鍛造,如饑似渴的學習著,唯獨有三個人看著張冶手中的太陽神石。


    其中兩人,正是先前去拿材料跑腿的學徒。


    至於另外一個人,臉上有道疤,站得比較遠,張冶對他有點印象,好像是叫疤哥來著,學徒中的佼佼者。


    這三個人別的不盯盯太陽神石,說明他們有鬼。


    就在這時,李日天吩咐道:“太陽神石燒好了沒有?快給我。”


    張冶可以明顯感覺到盯著自己的三個人,眼中有一抹欣喜,而張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讓那三人更是露出振奮的神色。


    忽然,張冶捂著肚子嚎叫起來:“日天大人,我不行了,肚子疼,要去趟廁所!”


    李日天怔了怔,不滿道:“怎麽回事?”


    “不行了,要拉出來了!”張冶拖來三人中的其中一人,“你幫日天大人煆燒。”


    那個知道太陽神石有貓膩的學徒嚇了一哆嗦,下意識看了一眼疤哥。


    張冶捕捉到了這一幕,看來疤哥是這幾人的主謀。因為一個人在沒有辦法的時候,都會尋求主心骨的幫助。


    疤哥眉頭一皺,正要撤離李日天的圈子,但張冶早已伸手,一把將疤哥拉到前麵:“你辦事,我放心!”


    張冶將太陽神石交到疤哥手中,一溜煙就跑了,留下疤哥一臉懵逼。


    這幾天李日天和張冶相處不錯,這個關頭張冶撂擔子他隻是略微不滿,加上李日天是認識疤哥的,知道他也有兩把刷子,便吩咐道:“零八一九?就你了,還愣著幹什麽,快把太陽神石煆燒好!”


    疤哥額頭冒冷汗,他是非常清楚這太陽神石有問題的,但他不敢聲張,也不敢栽贓張冶。畢竟張冶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無法破壞太陽神石。


    而且隻要李日天一檢查,就可以發現太陽神石是用仙力損壞的,順藤摸瓜,還是疤哥幾人遭殃。


    因此,疤哥隻能硬著頭皮,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煆燒好了太陽神石,交給李日天。


    李日天接過燒得紅亮的太陽神石,莫名發現疤哥站得比較遠,嗬斥道:“站那麽遠做什麽,我給你們演示一下如何錘煉太陽神石。”


    疤哥咽了咽口水,隻好又往前了挪了兩步。


    張冶神清氣爽的從廁所出來,隻聽轟隆一聲巨響,整個鍛造坊的頂棚都被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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