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誰啊?”缽裏的錢被一摟而空,吵紅了臉的少年們才注意到隊伍裏不知何時擠進兩個女子。男生女相的小公子翻著眼皮斜瞅著夏淳, 瞥清她的臉, 複又瞬間漲紅了臉頰,“你, 你是哪家的小娘子?”長得這般好看。


    當然他沒說,隻是眼神已經差不多流露出這個意思來。


    明媚的陽光從樹木的縫隙灑落, 光斑落在夏淳的額頭, 襯得仿佛在放著光。夏淳頭也不抬地將銀票玉佩全塞進口袋,懷裏裝不下便裝袖子裏,小彩蝶也來幫忙。


    “周家的啊。”


    “周家的人?”男生女相的小公子, 也就是二房的庶子周子崇微張著嘴, 看著夏淳都有些發愣,似乎想不起來周家有夏淳這一號人物。他不由上下打量夏淳,倒是沒把人往後院女眷上想。畢竟周家養妾的也就他爹和周三爺。


    他爹的後院三個妾, 一個他姨娘, 另外兩個他也熟悉得很,畢竟老跟他姨娘爭鋒。三房養的兩個妾分別生養了周家六姑娘和七姑娘, 年歲上也對不上,“你是哪個院的?”


    夏淳抬頭掃他一眼:“玉明軒的。”


    “……”周子崇於是閉嘴了。祖母前段時日好似給大哥的院子送了幾個丫鬟,他還以為就隻是丫鬟呢。


    四周少年巴巴地左看看, 右看看, 有些不明所以。尤其隨身玉佩都壓上去的金冠少年謝東來。不知周子崇為何突然表情變得這般古怪,他們隻能眼睜睜看著夏淳堂而皇之地將一缽東西倒入懷,招呼都不打一聲轉身就走:“哎哎哎……”


    少年們不大好意思跟夏淳開口討要, 於是轉頭看向主人家周子崇。


    周子崇欲言又止。


    夏淳拍拍屁股站起身,離她最近的幾個少年漲紅了臉側開,擠擠攘攘的人群就開了一條小道兒。夏淳邁開腿,小彩蝶迅速跟上,主仆倆就這麽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謝東來回過神來略顯遲疑地開口問道:“那姑娘是誰啊?”


    周子崇回答的很深沉:“大約是大哥的愛寵。”


    少年們:“……”


    周卿玉雖跟他們差著年歲,但大康第一公子、弱冠之年便被禦旨親封太子少傅的神仙人物,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謝東來有些憋屈,東西是他自個兒腦子一熱放出去的,討要回來也顯得有失風度。


    “……等下,方才又不是她一個人壓金將軍,怎地將銀子全摟走了?”一個人驟然醒悟,看著空空如也的缽,發出了振聾發聵的疑問。


    “對啊!我剛才也壓的金將軍!”


    一個人提醒,少年們麵麵相覷,炸開了鍋。仿佛上街遇扒手一般推推搡搡,摸口袋摸腰帶,發覺身上什麽值錢的東西方才都摸出來遞出去。一個人突然叫喚起來,“那姑娘剛才說她住哪個院?我押了三百兩和一竄紅血瑪瑙,那裏頭可是有我的一大半贏錢呢!”


    “哎呀遭了!我也把我娘給我的玉佩都壓上去!”


    “我的玉葫蘆!!”


    ……


    少年們反應過來,夏淳主仆早已跑了個沒影兒。


    謝西樓顧城易等樓上看熱鬧的,看著地下這群沒腦子的少年笑得頭都要掉。叫你們這群混小子看美人,年歲不大,還挺好色。


    周銘宇的臉漲得通紅,想想,抬手招來一個人,趕緊下樓照夏淳主仆的方向追上去。


    夏淳主仆並未立即回玉明軒。難得出來放風,不玩個夠本她是絕不會回去的。主仆兩尋了個角落,夏淳脫了外衫將一兜好東西全倒出來叫小彩蝶先送回去。


    小彩蝶猶豫地看著不靠譜的主子,不大想走。怕自己一走,她轉頭就跑不見人影兒。


    夏淳無奈,她隻是想四處逛逛,不是想借機逃跑,看得這般緊幹嘛!


    “你看咱揣著這麽多貴重的東西,走動起來也不安全不是?若路上倒黴遇上哪個不長眼的,以為咱們這些都是偷來的咋辦?”夏淳舉個例子,“若恰巧不走運遇上表姑娘,她存心汙蔑我做賊,有這些東西在,豈不是人贓並獲?”


    小彩蝶一想也是。


    畢竟公子不在府上,表姑娘作為主子,主子說什麽自然是什麽。哪怕不能真對她們姑娘怎麽樣,吃點兒虧總是會有的。猶豫再三,她從夏淳這裏得到就在此處等她肯定不會亂跑的肯定回答,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遠。


    小丫頭活兔子似的一蹦三跳,夏淳為自己微薄的主子威信長歎一口氣。她雖然不大靠譜,但她哪回吃過虧?怎麽一個兩個都小看她!


    天氣越來越涼,秋日的樹木漸漸失去蒼翠正變得青黃。周家的院子裏花草樹木被花匠打理得精細,許多仍保持茂密。夏淳左看右看,尋了個最隱蔽的樹背後靠坐下來。


    然而她方坐好,耳邊就傳來幾道年輕的女聲,似在低聲交談。


    夏淳坐得這處的斜側方灌木撥開,是一座隱蔽的涼亭。夏淳坐得姿勢矮,從這個方位看能看到涼亭,涼亭裏頭的人卻注意不到她。不巧裏頭就坐了四個姑娘家,看穿著打扮,似乎都是此次來周家府上做客的。


    許是正因著涼亭背陰,四周也沒什麽人,姑娘說話十分沒顧忌。石桌上煮了茶,幾個丫鬟在不遠處守著。姑娘們尋常不會說的話此時都說出口,且字字辛辣刁鑽。


    夏淳一聽有八卦聽,頓時來了興致,豎起耳朵。


    就聽其中一身藕荷色直裾的姑娘看似這群姑娘中年歲最長的,細長的眼,淡薄的眉,十分清秀。隻見她押了一口茶,拿帕子掩嘴,細眉高挑,笑容十分的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此次及笄禮看似為了周家的表姑娘,實則也有替周家公子相看的意思。”


    “可是周家二公子?”一旁孔雀藍撒花裙的姑娘立即就瞪大了眼,湊過來,“周家二公子雖說尚在驪山書院求學,未蹭入仕,但也到了議親的年歲。”


    “不止。”另一個粉衣的姑娘搖頭道,“大公子今年,似乎也有議親的意思。”


    這話一出,令三個姑娘都坐不住了,紛紛看向粉衣姑娘。


    粉衣姑娘是禮部侍郎柳家的姑娘。要說身份,柳家自然是夠不上周家,但柳佳的母親卻與溫氏的娘家溫家有幾分交情。見柳佳說得信誓旦旦,姑娘們都激動了:“可不是聽聞大公子不近女色,素來不會多看哪家姑娘一眼。自從他被欽點教導太子,忙於正務,就更少出現在人前。周家這麽些年都沒有替大公子議親的意思,怎地突然就……”


    “這不是大公子終於開竅了嘛!”柳佳很是小心地打量了四周,壓低了嗓音,“你們怕是不知道,大公子半年前屋裏剛收了四個姑娘。聽說其中有個姓夏的頗受寵愛。”


    “還有這回事兒!”周卿玉是京中出了名的清心寡欲,身邊除了嬤嬤就是小廝侍衛。姑娘們都以為他要一輩子老死,也不會收女子入房。


    “聽說,周家大夫人的意思是,明年入夏之前替大公子定下親事。”


    這話一出,仿佛深潭投入了一枚石子,姑娘們是明顯地騷動了。


    幾人麵麵相覷,比起周卿玉身邊收了人的酸,她們更多的是驚喜少傅鐵樹開花。這些年京中少女誰人不肖想嫁入周家?可姑娘們是等到花期都過了,也沒見周家有半分動靜。眼看著她們都放棄指望,少傅居然紅鸞星動了。


    原本還矜持的細長眼的姑娘坐直了身子,想想,她執起柳佳的手。


    本身生了幅淩厲的相貌,此時彎了彎嘴角露出一臉親切的笑:“這麽說,柳妹妹知道這夏姑娘?”論其身份,她是這裏頭身份最高的。王家的姑娘,大房嫡出。若周家為周卿玉議親,她理所當然排在前頭。


    柳佳哪裏知道那麽詳細?她隻是從她母親那裏偷聽了一些:“聽說相貌十分驚人,出身極低。就當個玩意兒養著,並不會礙著後頭大公子的正頭夫人。”


    “這是必然,周家是極規矩的人家,自然考慮的周全。”旁人還沒說什麽,王嬌就先一口斷定,“如今多寵幾日,將來大公子的妻子入門,輕易打發了便是。”


    藍裙子的姑娘眨巴了眼睛,“相貌極美?有多美?”


    “不知。”柳佳搖頭,擰著眉頭嘀咕道,“左右比一般姑娘都好看些。否則大公子那般的人物也不會看得上眼。”


    “能有多好看?總不能比顧長楹還美。”顧長楹可是京中第一美人,雖說這女人素來裝模作樣,相貌好確實是公認。想想,藍裙子姑娘也就是吏部尚書曹家的嫡次女曹月忍不住嗤笑一聲,語氣裏很是不屑,“咱京城可是美人雲集,大公子若是看臉,早就定親了。大公子那樣風光霽月的人,若相中誰,定然是看中才學人品。”


    曹月就隻是清秀長相,但她慣來以才女自居,自認為比之顧長楹也不差分毫。


    “可不是?”孔雀藍的姑娘,也就是吏部侍郎家的姑娘姚雲幫腔,“大公子那等才情的人,定然是不耐煩整日對著無德無才的草包。女兒家,還是得有些才情方討人喜歡。”


    王嬌挑了她倆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聲,端起茶杯淺啜一口。轉而移開視線,鄙夷之意不言而喻。柳佳見狀就是笑,隻是這笑裏頭什麽意思,曹月姚雲彼此心知肚明。


    “你!”曹月有些不高興,眉頭一豎就要不高興。


    一旁孔雀藍的姑娘連忙拉住她,低聲勸慰。


    緊接著就是幾個姑娘的機鋒,繞來繞去地,不過是拉踩。這你來我往的十分有意思。夏淳癱坐在樹下緩慢地轉動著腳丫子,眉頭漸漸蹙起來——周卿玉要議親了?


    正當夏淳思索,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姑娘,你怎麽躲這兒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夏淳:麻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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