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帶著四人推開門廳裏側的一扇門,來到一個透明的玻璃箱子裏,看上去,這應該是個電梯。這種設計,讓龍星頤突然想到了電影《林中小屋》的那部恐怖電梯。


    果然,這部電梯也像電影裏的那部一樣,平滑的移動起來,隻不過電梯兩側都是華麗的走廊和一些看上去價格不符的油畫,而並沒有傳說中的妖魔鬼怪。


    電梯最終平穩地停在了一道古色古香的木門前,轎廂門自動打開。蘇維風度翩翩地走了出來,輕輕轉動那外形考究的黃銅門把手,請兩位貴賓和一位“不速之客”進門。


    寬敞的餐廳裏,擺著一張圓盤餐桌,三位服務員看見貴賓到來,自覺地為他們拉出餐椅。麵帶微笑的服務員畢恭畢敬的樣子,讓龍星頤想到了自己小時候跟父親聚餐的場景。


    “雖然現在什麽東西都自動化了,但我還是覺得人力的服務顯得更加尊貴一點,人工做的東西似乎也價值更高。”蘇維說到這,反倒回頭問龍星頤:“您對這方麵還是比較有研究的吧?我是說……您出生的那個年代。”


    “在我們那個年代,您說的值錢的那個叫做‘傳統手工業’,跟這個人力的服務員不是一碼事。”龍星頤也麵帶微笑地答道,既然來都來了,就給東道主點麵子,別苦著一張臉了,他想著,又補充道:“另外,您說的那個手工業價值更高的問題,應該是馬克思提出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價值量的原理,這個應該是出自於他的《資本論》。您還挺有研究的。”


    “呃……過獎,過獎。”蘇維本想輕描淡寫地擠兌龍星頤一句,反倒被他長篇大論的一頓回懟說得啞口無言,他隻覺得發根處不禁有點冒汗,什麽馬克思,恩格斯,那都是多早以前的小學課本講的東西了,在那之後的政治課他就從沒聽過,也根本聽不懂龍星頤說的是什麽,隻好搪塞道:“入座吧,別客氣!”


    四人入座時,不知是巧合還是蘇維的提前安排,龍星頤總是暗暗覺得,尹雨婷和蘇維的座位距離更近一些,而他和林蕭的座位則在較遠的客席,他們兩個離得也稍近一些。這還是要擠兌擠兌我,把我當個外人啊!龍星頤心裏這麽一想,頓時又有些來火,好啊,果然還是個鴻門宴!


    一道道精致的菜品依次擺到每個人麵前,鮑魚、海參、魚翅……看來盡管時代變遷,人類對於美食的定義還是沒有太大出入。龍星頤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自從穿越以來,吃的基本也都是快餐和粗茶淡飯,然後就是審判日來臨,有什麽就對付什麽了。這麽好的一餐,他還真是第一次吃到。


    “怎麽樣龍先生,這些東西……你們那個年代應該沒見過吧?”蘇維好像看出了龍星頤的心思,故意問道。


    龍星頤微微一笑,“我們那個年代還真有,而且價格也算不上太貴,吃個一次兩次總是吃得起的。我剛剛想的是,來到這個年代後,還真沒嚐到過。”


    “你們那個年代有這麽多海參鮑魚嗎?現在這些可是珍貴物件。”林蕭饒有興致地問道。


    “好吧!那看來,這些對龍少將來講都是小兒科咯。”蘇維那語氣,話裏話外的明顯是覺得龍星頤在吹牛a。


    一桌子珍饌美味上齊後,服


    務員又給四人倒上了早就醒好的紅酒。蘇維晃了晃手中的紅酒杯,又饒有興致地看著龍星頤,剛一開口,龍星頤便連忙打斷了他。


    “別別別,不用問了,紅酒我們那個年代也有。1982年的拉菲,羅曼蒂康提,我雖然沒喝過,但是名字還是聽過的。”龍星頤有些無奈地說道。


    蘇維愣了一秒,隨即微微一笑,“龍先生誤會了,我的意思是,這第一杯酒,我要敬你。感謝你這段時間以來,對我們雨婷的照顧。”蘇維說著,優雅地舉起了酒杯。


    感謝照顧?這怎麽說著說著,我成外人了?龍星頤有點摸不著頭腦,但也同樣毫不遜色地答道:“沒有沒有,你是她兒時的玩伴,我要感謝你的一路相隨才是。”


    當時場麵的氣氛,真是要多尷尬有多尷尬,尹雨婷看看蘇維,又看了看龍星頤,連忙也舉杯道:“行了行了你們兩個!都瞎客氣什麽,喝酒還要找這麽多理由。”


    “就是,想喝酒還找什麽理由,都在酒裏了,我也幹了。”林蕭十分配合地也同樣舉起酒杯。大家就在這極其尷尬的氣氛裏喝下了第一杯酒。


    四人落座後,蘇維想了想,又突然轉向尹雨婷,“雨婷啊,你說說你,都多少年沒回家看看了!咱們兩家是世交,我媽說,我可憐的唐阿姨都想死你了!”


    蘇維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特地在“世交”兩個字上用了重音,這波近乎套的,好像尹雨婷的母親已經認準了蘇維這個準女婿似的。


    說到這裏,尹雨婷倒是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突然問道:“對了,當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我媽她……對我……的印象,怎麽樣?”


    對哦,這也是龍星頤一直關注的一個問題:從當下穿梭回過去,再時空穿越回未來的當下的人,到底會對原來那個時空的自己產生什麽影響,或者說,原本他們準備前往的時空到底還存不存在那個自己?這個問題是龍星頤和尹雨婷一直都想不明白的。既然蘇維提到了這個問題,尹雨婷就坐等他的解答了。


    可他們沒想到,蘇維聽到這個問題,頓時顯得有些慌亂,不知所措。他支支吾吾了一會,終於才開口說道:“哦……其實,這段時間裏,我也沒什麽機會見到唐阿姨……我,我曾經想跟她問你的情況,她也說不清楚。”


    “在這次災難來臨之前,你也沒機會見到她嗎?也就是十年之前。”尹雨婷急切地問道。


    “呃……那個,我們公司交給我打理之後,確實是有些忙的,哈哈,這個吧……雨婷你當初要是接手了唐阿姨的大唐電信,估計也會深有感觸吧!”蘇維打著哈哈說道,但額角已經分明地滲出了細小的汗珠。


    “唉!可真是奇怪啊。”龍星頤故意調侃著說道:“在網絡科技如此發達的未來時代,關係這麽近的人竟然這麽久都沒有聯係,連個視頻電話都沒打過。不知道可不可以理解為科技的進步,導致的人類社會關係的退化呢。”原來蘇維隻是信口胡謅,他這些年完全都沒有跟尹雨婷的母親有過私人來往,甚至都不曾打聽過尹雨婷的消息,隻是前幾天在街上看見了剛剛到此的尹雨婷,發現她已經出落成一個閉月羞花的大美女,這個紈絝子弟才見色起意,想要追她。


    否則怎麽會一句話都答不上來?


    蘇維有些怨恨地瞪了龍星頤一眼,這釜底抽薪的打臉可真是疼啊!他尷尬了兩秒,強擠了一個笑容說道:“啊,這也是我的過失,其實這些年我一直都想找雨婷,奈何天災降臨,而我……又忙得抽不開身,這一點林總司令可以證明。”說著,他朝林蕭點了點頭,好像對方已經默許了似的。他用兩指輕輕叩了叩桌子邊,似乎在暗示自己,這個話題已經過去了,隨即又滿臉堆笑地問龍星頤道:“龍先生,看您的知識儲備和言談舉止,您在之前的那個時空是做什麽的,每個月收入不菲吧?是不是來到我們這個時空之後,幹了這個工作,突然感覺薪水有點不夠花?”


    “跟您說的恰好相反。”龍星頤從容地答道:“我以前就是個小警察,朝九晚五的,時不時加個班,工資勉強夠花,而我現在,已經過慣了這種刀山火海的軍旅生涯,什麽收入之類的,我是從來都沒關心過,反正不缺我吃不缺我穿,而且這種冒險刺激的生活更教會了我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我現在每一天都過得很開心很瀟灑。”說罷,龍星頤從侍者手中接過酒瓶,倒了大半杯紅酒,朝東道主蘇維舉杯致敬,隨即把杯中酒一飲而盡,隻留下蘇維尷尬的微笑。


    “那麽……看來你現在真的很忙咯?那你最後一次見到我母親又是什麽時候?還有,上次咱們兩個是什麽時候見的麵來著?你看我這記性,還真是差。”尹雨婷連忙岔開話題,又問起了她關心的問題。


    “沒錯,現在確實挺忙的。我最後一次見阿姨……應該是在我們老家,也就是十幾年前。後來天災發生,適逢我剛好在京城開展業務,就留在了這裏。要麽說,當時外星來客來到這裏跟我們開戰時,你也在指揮作戰,而我還全然不知呢。憂國憂民是我們家族的一貫傳統,我軍遭受重創之後,我就開始轉型投資軍工產業和地下城重建的工程,我爸說過,商人就要投資最終會贏的一方,才有賺頭。”蘇維避重就輕地答道。


    龍星頤鼓了鼓掌,給尹雨婷使了個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追問下去了,看來蘇維什麽也不知道,再問下去也沒結果,隨即轉而對蘇維說道:“不管怎麽說,蘇公子的這份愛國雄心還是日月可鑒,感召天地,萬民之福,可歌可泣的。就這一點上,我還是要向您致敬的。”


    說罷,龍星頤又舉起杯子,敬了蘇維一杯。這個小雜毛雖然說話做事怪惡心討厭的,但如果他真有這份赤子之心,那也是值得尊敬的,龍星頤努力暫時忘掉之前的不愉快,真誠地舉起酒杯向蘇維表示敬意。


    “大敵當前,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嘛!哈哈哈哈。”蘇維被自己的眼中釘表揚了,心裏還是十分得意的,你看看,我蘇少的實力多麽強大,麵前這臭當兵的不是一樣要被我折服?他輕慢地想道。再回頭看時,尹雨婷的眼神早就迷離,心思也早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時間不早了,部隊也有部隊的規矩,蘇大公子,我們也該撤了。”林蕭看了看現在的場麵,知道再聊下去也隻是更多的尷尬,便拉著尹雨婷和龍星頤起身要走。蘇維想留尹雨婷再寒暄幾句,卻發現對方根本沒心思跟他扯淡,也隻好訕訕地恭送她跟那個姓龍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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