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鬧,親戚自然是走不成了,李曉寧先打保險公司電話來定損,然後又把車送到4s店維修,整整忙活了一天,回到家時都快到晚飯的點了.


    李曉寧剛剛走進家門,就看見母親手裏拿著一個快遞信封站在那兒,臉上若有所思。信封已經打開了,裏麵一份大紅請柬。見李曉寧進來,便說道:“曉寧你看看,剛剛從燕京寄來的。”


    李曉寧疑惑地接過請柬,打開來發現這是一份壽宴請柬,請的人是李衛傑、吳月娥夫婦,看來對方還不知道自己父親過世的消息。但是壽宴的主人和發請柬的人卻讓李曉寧為之一驚。


    那是兩個沉甸甸的名字——關鵬舉和關建國。事實上,關鵬舉這個名字,少有幾個人不知道的,那可是立有赫赫戰功的開國元勳啊,雖然早已經退休了,但是作為為數不多還健在的國家元老,直到現在也是跺跺腳都能讓四九城地皮顫三顫的主兒。至於關建國,李曉寧現在就更為熟悉了,那是外交部副部長。


    看到這兒,李曉寧疑惑了,因為他們家一直清貧,從來沒聽說過跟關家有什麽親戚關係,為什麽現在關鵬舉的九十大壽會請他們呢?


    望著兒子眼中的疑問,吳月娥緩緩講出了其中的曲折。原來在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時候,在邊界爆發了一場長達十年的自衛反擊戰。就在戰爭快要結束的時候,關建國被父親送到了前線鍍金,任職偵察連長,而李曉寧的父親李衛傑就在同一個連隊。


    關建國雖然是官二代、公子哥,但是作戰卻特別勇猛,甚至數次孤軍深入敵後,在屢立戰功的同時,卻也多次遇險。有一次遭遇敵人伏擊,先是地雷,然後是機關槍和火箭筒,小分隊的隊員幾乎全部戰死,關建國也被近距離爆炸的迫擊炮彈直接震暈,幸虧李衛傑不畏艱辛,愣是拖著受傷的身軀從死人堆裏把關建國背了出來。


    俗話說人生四大鐵: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嫖過娼,一起分過贓。李衛傑不但和關建國一起扛過槍,還一起受過傷,再加上這份天大的救命之恩,所以無論是關鵬舉老爺子還是關建國都對李衛傑感激涕零。關老爺子甚至發話說:隻要是他力所能及範圍之內的要求,無論是求官還是求財,李衛傑隨便提。但是那個時代的人都是非常淳樸的,李衛傑非但什麽要求也沒提,而且因傷從部隊複員之後,更是低調地回到了老家,終其一生對這件事隻字不提。


    李衛傑不提,但是關家卻也不敢忘,關老爺子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囑咐全家一定要照顧好李家,所以在其後的好長一段時間,凡是逢年過節,關建國都要親自登門表示感謝,好長一段時間,關李兩家都走的很近。有一次兩位好兄弟坐在一起喝酒的時候,更是當場拍板決定:以後二人生了孩子,如果都是男孩就結為兄弟;如果都是女孩,就結為姊妹;如果一男一女,就結為夫妻。


    說來也巧,後來兩家生的孩子正好是一男一女,李衛傑生的是兒子,就是李曉寧,關建國則是生了個女兒,叫關雅琳。


    如果事情一直順著往下發展的話,李曉寧現在也就不需要自己付出這麽多的奮鬥了。然而,人世間的事情永遠也沒有真正的公平可言,李衛傑和關建國雖然都是立過戰功的英雄,但是因為出身不同,其後的發展境遇也是有著天壤之別。李衛傑複員之後,在老家一直務農;而關建國卻沒過多久便進入國家機關工作,其後更是一路平步青雲,現在更是已官至外交部副部長了。


    關建國雖然非常重感情,但是隨著官職越來越高,受到的限製也越來越多,官場自古如此,有時候你不想端官架子也得端著,不然就會被其他的官員輕視。所以,關建國雖然自己不想跟李衛傑生分,也被形勢所逼,漸漸地走的遠了。原來是自己親自登門問候,後來慢慢改成電話問候,再後來慢慢改成秘書替自己電話問候,再後來就直接斷了聯係。至於什麽孩子的娃娃親,就更加不用談了。


    不過李曉寧的父母都不是熱衷權勢之人,本來也就沒指望什麽,麵對這種情況也並不感到失落,隻是安心生活,對與關家的這層關係閉口不提,所以就連李曉寧都不知道自己家還能跟開國元勳扯上關係。


    現如今,關老爺子已經九十歲了,說句不好聽的,眼瞅著就要去見馬克思了,關建國還想在政治生涯上更上一層樓,所以趁著父親大壽的機會,遍請親朋,一方麵是給老爺子熱鬧熱鬧,另一方麵也想趁機再撈一點兒政治資本。在擬定邀請名單的時候,關老爺子又想起了李衛傑這位大恩人,囑咐關建國一定要把李家人全部請來讓自己再當麵感謝一下,這才有了這麽一份請柬。


    本來李衛傑已經過世,關家和李家家世又懸殊甚大,吳月娥是不想去湊這份熱鬧的,但是現在李曉寧卻選擇了從政,作為母親,吳月娥心中卻不免有點兒活泛起來。如果能夠借著參加關鵬舉壽宴的機會,找機會和關建國提一下李曉寧的事情,以關家的勢力,不需要過分幫忙,隻要輕輕提點一下,李曉寧也會受益良多的。


    聽了母親的敘述,李曉寧一時之間也是有點兒難以取舍,一方麵他驕傲的性格讓他不想去做這種類似乞討的事情,另一方麵他也確實明白,如果能得到關家的幫助,自己的仕途肯定會平坦許多。同時,他也不自覺地又想起了之前“神相”李星峰給他的暗示,似乎就是說的這個事情。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機會。


    去還是不去,李曉寧還真有點兒難以抉擇,好在距離壽宴還有一段時間,還可以慢慢從長計議,所以他並沒有繼續和母親談論這件事情,而是將請柬放到了一邊,轉而跟母親談起自己工作中的一些趣事來。父親的去世,讓李曉寧更加感到親情的可貴,母親年紀也不小了,自己又長期在外,如果再不抓住這有限的時間承歡膝下,讓母親享受一下天倫之樂,那麽自己這個兒子真的算是不孝了。


    第二天一早,李曉寧吃了早飯,便騎了自行車奔鎮派出所而去,他要去問問關於秦輝砸自己車的事情是怎麽處理的。事實上,一直到現在他也沒有接到派出所的通知,心裏知道估計是不了了之。他不能容忍這事就這麽稀裏糊塗的結束。臨出門時,他又把關家的那個請柬也帶在了身上。


    巧的是,派出所值班的正好是昨天出警的那個馬副所長。


    “馬副所長,我有個問題想谘詢一下。”李曉寧在樓下值班民警的指引下,走進了馬副所長的辦公室。


    “哦,是你啊?什麽問題?”馬副所長翻了翻眼,又把目光停留在電腦上了。他昨天回來後已經打聽清楚了李曉寧的身份,不過是個隔著七八百裏的一個小鄉鎮的鎮長而已,在本地沒有任何背景。所以,今天的態度便顯得比較傲慢。


    “就是昨天秦輝打人砸車的事情是怎麽處理的?”李曉寧強忍著胸中的怒火說道。


    “哦……這個事情,我們也沒當麵看見,也搞不清楚你的車到底是不是秦輝砸的,這個事情,我們也不好管。還是你們自己協商解決吧。秦輝,我已經讓他走了,怎麽?他沒去找你嗎?”馬副所長冷笑著道。


    “秦輝一夥兒分明就是帶有黑社會性質的團夥,理應受到法律的製裁。你就這麽的輕易的放了他,我難以理解。”李曉寧黑著臉,一字一句道。


    “嗬嗬……到底還是年輕人啊!”馬副所長皮笑肉不笑的從辦公桌拿了一顆煙點上。


    李曉寧皺著眉頭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馬副所長吐了一個煙圈說道:“我看你也是體製內的人,就實話跟你說了吧。這個事情你還是自認倒黴吧,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把事情搞得太僵,對你也沒什麽好處。”


    李曉寧不怒反笑道:“哦?我還真得請馬副所長給我上上課,事情鬧下去,怎麽就對我不好了。”


    “你這孩子怎麽不開竅呢?”馬副所長一副不滿的表情說道,“我實話跟你說了吧。秦輝是秦鎮長的公子,是秦市長的親侄子,別說他隻砸了你的車,他就是把你再揍一頓,你也隻能挨著。這就是社會現實,有些事情是很無奈的,一些事情不是以我們的意願所轉移的。小同誌,等你慢慢成熟了,就知道這個世界是沒有公平可言的。”


    李曉寧瞧著他那一副陰森的嘴臉,冷冷地說道:“馬副所長,你這麽明目張膽地袒護秦輝這種惡霸?你對得起你頭上戴的那個莊嚴神聖的警徽嗎?”


    “輪不到你來教訓我!”馬副所長臉色一冷說道,“還有事兒嗎?沒事兒趕緊走,我這還有事情要辦呢。”


    李曉寧知道跟這麽一個草包生氣也沒什麽用處,隻能無奈地轉身離開。走出派出所大門時,一大塊烏雲遮住了初升的太陽,將派出所大門口上方莊嚴的警徽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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