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秘書長?”孔向榮白眼珠一翻,鼻中冷哼一聲說道,“段秘書長眼中隻有白雅丹這樣的女人,又怎麽會瞧得上咱們這些爺們?”


    說起白雅丹,李曉寧又想起了在醫院中的情景,便趁機問道:“說起來白雅丹也是秘書一處的老人了,一直也沒見得怎麽樣,怎麽突然就入了段秘書長的法眼了?”


    孔向榮此時已經是喝得七八分醉,嘴裏便也藏不住話,聽到李曉寧動問,不但不遮掩,反而眼睛一亮,身子向前一傾說道:“你前一陣子住院,不知道這裏麵的故事,我跟你說說,你可不要出去跟別人說啊。”


    “哪兒能啊?”李曉寧拍著胸脯說道,“兄弟我,你還信不過嗎?我是那種嘴上沒把門的主兒嗎?”


    “我信你。”孔向榮點點頭說道,“白雅丹雖然是秘書一處的老人了,可是她平時根本沒有機會接近秘書長這一階層的領導。所以,她就是想往上爬,也沒有機會。


    段永宏平時根本不到秘書一處來的,那天也不知道怎麽腦子進了水,巴巴地跑到秘書一處來開會,說是傳達落實市委的指示精神。”


    李曉寧心中一笑,他是知道段永宏為什麽這麽做的,因為那天段永宏在醫院挨了劉奇峰一頓訓,那是去給白雅丹小鞋穿了,可是怎麽結果恰恰相反了呢?他給孔向榮又滿上一杯酒,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孔向榮一仰頭把杯中的酒幹掉,抹了一把嘴,接著說道:“那天,段大秘書長可謂是聲色俱厲,嚴肅地批評了部分同誌考勤紀律鬆弛,遲到早退嚴重,作風自由散漫的現象。強調要狠抓一下這個問題,否則,影響我們政府機關的形象,影響我們的工作效率,也影響我們幹部的健康成長。


    一開始,我還以為段永宏說的是我呢,因為我確實經常遲到早退,可是沒想到他直接點了白雅丹的名,並且要白雅丹做出深刻的書麵檢查!”


    聽到這兒,李曉寧皺著眉頭說道:“這明明是要整白雅丹的節奏啊,後來怎麽變成捧白雅丹了?”


    孔向榮冷笑一聲,說道:“你也太小瞧咱們那位雅丹姐了。放給一般人,被領導當著眾人那麽一頓批,還不躲的遠遠的?她卻不這麽幹,人家直接借此機會敲開了秘書長辦公室的大門,單獨匯報思想工作去了。而且,接連去了三天。


    至於這三天,秘書長辦公室裏到底發生時了什麽,沒人看到,可是白雅丹卻因禍得福,不僅沒挨處分,反而成了秘書一處實際上的領導。”


    說完這些,孔向榮又幹了一杯酒,直著眼睛說道:“曉寧,我是真替你感到不值。像我這樣,不怎麽用心的,得不到提拔就算了,我自己本來也沒打算在這兒待多久,我遲早是要去省裏的。可是你就不一樣了,你幹了多少工作,我們大家都看在眼裏,特別是這次救人,你那可是拿命在拚啊,你得到什麽了?半級也沒升。人家白雅丹,不過是躺下來,把腿張開,就立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不公平啊!


    你別以為劉書記對你好,他對你好,為什麽不趁你立這個大功的機會提拔你呢?我可是聽說了,連薛市長都同意破格提拔你為正科,愣是被劉書記給壓了下來。兄弟,聽我一句話,知人知麵不知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逢人且說三分話,莫可全拋一片心……”孔向榮明顯已經是喝大了,說起俚語來就刹不住車了。


    李曉寧也被孔向榮說到了心坎上,他也是正常人,也一樣有往高處走的心理,這次舍命救人隻獲得了五千元的物質獎勵,他嘴上不說,心裏其實也是有一點兒不痛快的。現在被孔向榮勾起了心中的傷疤,一時間也覺得有點兒感概,端起酒杯幹掉,歎了一口氣說道:“向榮,你聽過官場登龍十二術嗎?”


    “什麽樹?”孔向榮大著舌頭問道。


    “登龍十二術!”李曉寧淡淡地說道,“講的是官場升官之道。大體上分為兩大類,一類為tian痔,一類為售不龜手藥。”


    孔向榮也是人民大學的高材生,平時估計也沒少讀書,一聽便醒悟過來,“你說的是《莊子》裏的典故,沒想到竟然被發揚光大,活學活用到官場了,這倒要好好聽聽。咱們現在就是官場中人,升官之道當然要好好學習學習了。”


    李曉寧點點頭說道:“不錯。這兩個故事都是出自《莊子》。有人為楚王獻藥方,這藥叫不龜手藥,塗在手上可以防凍瘡。楚王的軍隊在南方,到北方打仗天寒地凍,戰士們手也不龜裂。所以叫‘售不龜手藥’。”


    孔向榮笑著說道道:“這tian痔你就別再講一遍了,我這肚子裏已經在翻江倒海了,你再說,我就要吐了……隻是,這兩個典故我倒也都知道,又跟官場有什麽關係呢?”


    李曉寧冷笑一聲,說道:“怎麽沒有關係?我問你,那賣不龜手藥的和tian痣的分別得了什麽賞賜啊?”


    孔向榮想了一下說道:“這我記得。賣不龜手藥的,楚王賞車五乘;為楚王tian痔治療的,得車一百乘。”


    李曉寧一攤手說道:“這不就是了。不龜手藥雖好,對楚王沒用處,所以賞五乘車;tian屁股的,他就十分受用了,賞一百乘,必須滴!”


    孔向榮轉著眼珠子,想了一下,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說,幹實事的不如溜須拍馬屁的。”


    李曉寧搖了搖頭說道:“這隻是其中一方麵。其實這裏麵有三層含義。


    第一,無論是賣不龜手藥的,還是tian屁股的,都對楚王有用,對楚王有用,就會得到賞賜。


    第二,不龜手藥雖然於國家有大利,卻對楚王本人無利,tian痔則相反,於國無利,於楚王本人有利,所以,tian痔,要遠比售不龜手藥更實惠。


    第三,如果一個人既懂得造不龜手藥,又能厚的了臉皮tian痣,那前途就真的無可限量了。”


    孔向榮點點頭,說道:“是啊。像曉寧你之前的舍命救人之舉,就是售不龜手藥類,白雅丹舍身奉承段永宏,就是tian痔類。今日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李曉寧又喝了一杯酒說道:“我雖然剛剛踏入官場不久,但我也看的明白,現今官場的現狀就是: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當官全憑上司一句話,至於什麽**集中製其實是一種形式,常委會上還不是那麽兩個人說了算?無才會跑的一路上升,有才自恃清高者原地不動。”


    “你這不是挺明白的嗎?”孔向榮端起酒杯和李曉寧碰了一下,說道,“其實吧,也不光隻有我們的國家這麽黑暗,政治就是這樣。有位名人說過,政治就是個**,誰都想和她有一腿,誰又都不願意承認。


    曉寧,我說句話,你別不樂意聽。社會就是社會,說文點是豐富,說直點是複雜,官場更是如此。在社會上就得學會適應社會,增強社會適應能力,在官場就更得適應官場,了解和遵循這裏的遊戲規則。不然,終究是要吃虧的。”


    聽了孔向榮這話,李曉寧陡的一驚,暗怪自己一時腦熱,居然冒冒失失地就說了這麽許多,急忙笑著說道:“像我這樣的,也隻能賣賣不龜手藥了,tian痣之類的事情是斷斷做不來的。而且這些所謂的道理,其實跟那些心靈雞湯一樣,根本不能信,也就是說說,樂嗬樂嗬而已。


    我還聽過一個笑話,一樣能總結出頭頭是道來,我講給你聽聽。說有三人去提親,女方家長讓做自我介紹。甲說:我有一千萬;乙說:我有一棟豪宅,價值兩千萬。家長都很滿意。就問丙,你家有什麽?丙答:我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個孩子,在你女兒肚子裏。甲、乙皆無語,走了。這個故事的重要啟示:核心競爭力不是錢和房子,是在關鍵的崗位有自已的人。”


    經李曉寧這麽一轉移話題,孔向榮也立刻忘了二人剛才正在談論的嚴肅話題,跟著說道:“我也說一個,說一個。這個叫官場八大不懂事。說是領導敬酒你不喝,領導小姐你先摸,領導走路你坐車,領導說話你囉嗦,領導私事你瞎說,領導洗澡你先脫,領導夾菜你轉桌,領導聽牌你自摸。”


    二人正瞎扯著,唐飛敲門進來,非要敬二人兩杯酒,於是話題自然而然地又扯到了風花雪月上,一直喝到近十點,才起身離開。


    孔向榮已經喝大了,李曉寧便隻好自己去結賬,可把唐飛嚇個不輕,“哥,你這是打我臉呢?別說今天,今後隻要你來這裏,消費一律免單。”


    李曉寧擺了擺手說道:“親兄弟明算賬,我這個人,不喜歡欠別人人情。你的包間費我就不給了,酒水和飯菜的錢是一定要結的,不然咱倆這朋友就別做了。”


    唐飛沒有辦法,隻好讓服務員結賬。這一頓,二人雖然沒有點什麽太貴的菜,包間費也沒收,但是還是花去近兩千塊,讓李曉寧一陣的肉疼,但是如果這賬不結,他會心疼。


    等李曉寧二人出了門,服務員湊上前來問道:“飛少。那人是誰啊?你對他那麽尊敬?”


    “薛大少牛叉吧?讓他揍成了個豬頭,他不但沒事,薛大少還進了戒毒所;前兩天,他又把薛市長請來的日本客人給打了,薛市長都不敢吭一聲;聶四爺在濱海那是什麽地位的人,跟他稱兄道弟……”


    服務員張大嘴半天合不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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