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是個臨海的城市,所以自然也是台風經常光顧的地方。幾乎每年都有好幾股台風會跟濱海來一次親密接觸,雖然大多數都是撩拂而過,但是每年幾場暴雨還是跑不掉的。


    也正是因為之前的台風大多都是稍稍掃一下濱海,所以濱海人對於台風早已沒了應有的敬畏感,饒是氣象台連續提高台風警報等級,甚至每個市民都收到了橙色警報,大家仍是沒有怎麽放在心上。


    李曉寧沒有經曆過台風,但是他知道對大自然一定要充滿敬畏,人類在大自然麵前有時候是非常渺小的,你瞧不起大自然,大自然就會讓你吃苦頭。所以,他從頭天下午就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他知道在這種大事麵前,一定要保持高度的清醒。


    下班之前,他挨個辦公室,檢查了一遍門窗關閉情況,如果有一點縫,哪怕是螞蟻都進不來的小縫,他也都要再關一次。


    剛剛回到宿舍沒多久,蔚藍的天空便逐漸被片片烏雲遮掩,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烏雲的厚度和廣度越來越大,最終將最後一縷陽光完全扼殺。而此時此刻的海麵上早已lang高數丈。


    晚上,狂風大作,暴雨逆襲。李曉寧窩在自己的小屋中,聆聽窗外狂風驟雨的肆襲,心中竟不自覺地想起家來……


    李曉寧時被手機鈴聲吵醒的,他睜開眼睛,發現窗外仍是風雨交加,正了正神,發現手機是司機唐輝打來的。


    “喂,唐哥,出了什麽事兒?”李曉寧心中隱隱有種不安。


    “來不及和你說,趕快下來,我在樓下。”電話裏唐輝的語氣中充滿了焦急。


    李曉寧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了,當下也不多言,掛掉電話,拿起早已準備好的雨衣雨鞋,三下兩下穿戴完畢,一路小跑下了樓。


    路上李曉寧的大腦飛速地運作著:“濱海的防波堤年年修,經過這麽多年的考驗,也證明了確實是牢固的,不會出事。外麵的風雖然大,但是也就是**級的樣子,應該也不會造成太大的損失。那還有什麽呢?難道是山洪暴發,導致了泥石流?這樣一想,確實有可能,因為濱海也是一個多山的城市,雖然山都不高。


    不幸被李曉寧所猜中,一處叫洪山坡的地方的岩石比較鬆軟,在瓢潑大雨的蹂躪之下,無法再緊緊抓住山體,開始往下移動。


    山坡下方便是一條主幹道,隨著山體的下滑,十幾輛車被衝出去了十幾米遠,雖然大多數車裏麵的人都及時逃了出來,但是仍是有一輛車因為被岩石撞擊而導致車門變形,無法打開,車裏的人困在裏麵不能出來。


    李曉寧趕到的時候,市委書記劉奇峰、市長薛國平等一幹領導也到了,正在指揮車裏商討著營救方案。現場已經停了十幾輛警車和兩輛消防車,一幹警察在外圍警戒,幾十名消防官兵裝備齊全,等候著命令。


    李曉寧下車的時候已經把雨衣穿上了,他知道,在這種風雨天氣下,雨傘根本沒用。穿過厚厚的雨幕,李曉寧向場中望去,隻見三輛車擠在一塊兒,車身都被泥土埋了一半,好幾塊大石頭犬牙交錯地疊在一起,在風中搖搖晃晃的,隨時都要倒下來。


    看到這種情形,李曉寧明白為什麽消防官兵沒有直接上前營救了,因為現場實在是太過驚險,那幾塊大石頭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來,誰上去都有可能就此一去不回。


    李曉寧走到指揮車跟前,聽到裏麵正在進行著激烈的爭論。


    “劉書記,現場情況太複雜,也太危險了。如果貿然往上衝,說不定人沒救出來,還得搭進去幾個。”消防中隊長朱峰語氣沉重地說道。


    “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法子,人必須得救。”這是劉奇峰的聲音。


    “老劉,我看朱峰同誌說的有道理。消防官兵也都是爹生娘養的,不能讓他們白白犧牲。”說這話的是市長薛國平。


    “那就趕緊拿出兩全其美的方案來。”劉奇峰的語氣之中透著威嚴和焦急。


    李曉寧微微搖了搖頭,他知道,指揮車裏一時之間隻怕是難以達成一致了。不過他也理解,因為現場的情況確實比較危險,這個時候誰也不敢下令讓消防官兵上去救人。


    隨著時間的流失,車裏麵被困的大人孩子哭叫的聲音越來越撕肝裂膽,直至充滿了絕望。


    聽著孩子的那一聲聲泣血的呼救,李曉寧再也無法容忍自己這麽袖手旁觀下去,他三下兩下扒掉身上的雨衣,不聲不響地踏著泥濘衝了上去。


    “那個誰……快回來……危險……”有人發現了李曉寧,急忙出聲警告,試圖讓他回來。但是李曉寧充耳不聞,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被困地車輛走去。眾人雖然著急,但是誰也不敢上前,隻好任由他一步一步走進危險區域。


    “劉書記,薛市長,有人不聽命令,衝上去了。”有人眼見無法阻止李曉寧,便急忙向指揮車中的領導匯報。


    “是哪一個?這麽無組織無紀律?”薛國平陰沉著臉說道,“朱峰,是不是你的人?”


    朱峰也是一臉的怒容,心道:“這是哪個愣頭青這麽大膽?你自己不要命就罷了,別把我也拖下水啊!”他也是老消防了,一眼就看的出來,那幾塊大石頭完全是靠著底下的汽車支撐著才形成了一個臨時固定的姿態,但是這種姿態是極其不穩定的,底下的汽車隻要一動,上麵便有可能立刻塌方。前麵已經被困的人,如果死了,那是天災,現在如果再有人因為救人反而死掉,那就是**,**可是要追究責任的。


    “不是朱隊長的人,是劉書記的臨時秘書李曉寧。”薛國平的秘書張輝在旁邊不鹹不淡地說道。


    “小李?!”劉奇峰急了,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稱心如意的秘書啊,要是就這麽死了,不等於自斷臂膀嗎?他也顧不上去接手下人遞上來的雨衣,徑自衝進了雨幕之中。


    李曉寧這時候已經走到了最外圍的那輛車子跟前,但是並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先衝當中那輛車裏被困的人說道:“你們別怕,也別著急。我馬上救你們出來。現在不要高聲叫喊了,以免震動上方的石頭,形成塌方。”


    待車內的人哭喊聲逐漸平靜下來之後,李曉寧這才仔細觀察了一下各個石頭直接的連接情況,然後解下自己的皮帶,把皮帶扣順著車門微微打開的一點兒縫隙塞了進去。


    待皮帶扣卡住車門之後,李曉寧將皮帶在手上饒了幾道,然後抬起右腳用力蹬著車身,身體向後仰著,一下又一下地使勁拽著。


    車門被擠得很嚴實,李曉寧用盡了力氣,肌肉繃緊,臉紅脖子粗,也隻是讓車門的縫隙一點一點兒變大。


    但是,李曉寧的做法也讓上方本就不牢固的石頭泥土更加不穩固起來,他每拽一下,上麵都要掉一些泥土和碎石。上方的大石頭也更加搖搖晃晃起來,一副隨時要塌下來的感覺。車內的人也都繃緊了呼吸,不敢出聲,生怕呼吸重了都會引起塌方。


    李曉寧根本不去管頭上的情形,牙關緊咬,鼻息咻咻,終於車門打開了一道十幾公分的口子。


    車內的是一家三口,一個年輕少婦帶著一個五六歲的男孩,還有一個老太太,也不知道是孩子的奶奶還是姥姥。眼見車門的縫隙已經夠孩子出去的了。那少婦和老太太急忙抱起孩子就往外遞。


    “趕緊派人上去接應!”劉奇峰見李曉寧接到了孩子,急急衝朱峰吩咐道。


    其實已經不用朱峰下令,早有幾個被李曉寧的大無畏精神感染到的消防官兵趕上去接應了。眾人排成一排,手遞手地接力把孩子轉移到了安全地帶。


    “媽,你先出去。”“媽老了,你先出去!”車內的兩個人還在謙讓著。李曉寧抬頭看了看搖搖欲墜的大石頭,衝那少婦沉聲說道:“別再磨蹭了,你先出來。”


    但是那少婦往外出的時候,明顯沒有小孩子那麽容易,李曉寧費了好大勁兒才她連拖帶拽地整出來,那少婦身上的衣服也都刮成了條條,露出了雪白的肌膚,上麵混雜著血水和雨水,更增添了幾分淒美。


    但是在場的人根本無暇去做**,因為經過這麽一陣折騰,上麵的幾塊大石頭已經失去了平衡,開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來不及了。趕快撤離!”站在李曉寧身後的一名消防戰士急急說道。


    “不行,還有一個人在裏麵呢!”李曉寧怒道。


    “再不撤就來不及了。你已經是英雄了。”那名戰士邊說著,邊伸手去拉李曉寧,打算強行拽著他撤離。


    “你先撤,我救了人再走。”李曉寧甩開那名戰士的手,衝車內說道,“大娘,快點兒,馬上要塌方了。”


    但是那老人卻並不向前,而是將身體縮在座位上,搖著頭說道:“我老了,別為了救我,再把你搭上,孩子,謝謝你,快走吧!”


    “少廢話!把手給我!”李曉寧急了,把手伸進車門內使勁去夠那老人。


    “快走吧,孩子,我這個老婆子,不值得!”那老人仍是搖著頭不肯上前。


    “你是我親娘,行了吧?”李曉寧急紅了眼,“你再不過來,就真的走不了了。我把話給你撂在這兒,你不走,我也不走。”


    那老人這才顫顫巍巍地挪了過來。


    李曉寧一把攥住,便往外拖,好在這老人身材比較瘦,倒沒費什麽勁兒就出了車門。但是這老人嘴上說的視死如歸,卻早已嚇的嘴臉發白,全身直抖,根本就無法走動。


    李曉寧也不廢話,直接一把抱起那老人,就往外跑,剛剛跑了沒兩步,還沒脫離危險地帶時,“轟”的一聲,上麵的石頭便倒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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