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真先接過錦盒,打開一看,頓時唏噓不已。IAZAILOU


    那是一塊被摩挲得光滑閃亮的玉,比雞蛋略小,但仔細再看,分明卻不是玉,而是塊石頭。或者說,這是一塊似玉非玉的石頭。


    “太貴重了……這可是老鄧把玩了幾十年的玩意啊,我記得,這還是那年他在大別山裏撿到的,一轉眼,半個世紀都過去了……”喬真看著這塊似乎極為普通的物件,卻是感慨萬分。


    “爸爸說,他已經想清楚了,有些東西,是放下的時候了……”鄧家老小恭謹的說道。


    “決定了?”喬真一抬頭,雙眼閃光的看向了鄧家小女。


    “嗯,爸爸決定了……”


    “嗯,也好……喬喬,替外公和鄧爺爺好生保管好這塊玉石。”喬真說著,將錦盒遞給了身邊的可喬,看那神情,全然沒有了先前的喜慶,倒仿似有些索然。


    “喬叔叔,今天可是大喜之日啊……”鄧家小女仿似早就料知喬真會有這樣的表情,樂嗬嗬的再次打開手中的那副字:“您看看,這是爸爸的書法,他還說,寫字您比他強,要您幫著指點指點呢。”


    喬真抬眼看去,三尺的宣紙上,赫然濃墨書寫了兩個篆體的大字,“玉成”。


    老爺子看了字後,笑了,說道:“你回去和你爸爸說啊。不但字有進步,心境更有進步了……論書法還得練,論意境,超過我許多啊;這幅字,好!很好!”


    旁人看著兩人借著禮物打機鋒,有的明白,有的看似明白。有的卻明白但又想不明白。


    看著老人開心的笑了,鄧家小女終於鬆了口氣。對可喬說道:“喬喬,還不來敬小姨的酒啊……”


    可喬笑眯眯的拉著江天放走過去說:“哥,快敬小姨酒,鄧小姨對我可好啦……”


    “你就是小放吧?打小就把我們喬喬的心給娶走了的那個‘壞小子’?”鄧小姨很是和藹的說道。


    “小姨,我錯了……我不該那麽早就犯作風錯誤。我給您敬酒……”江天放笑嘻嘻的湊到鄧小姨麵前,舉起酒杯作討饒之狀。


    江天放大膽的玩笑引得在座的幾個老人都笑了,喬老爺子也笑了;包間裏的氣氛頓時歡快起來。


    “行啊,連小姨都敢調侃,自己主動點,喝酒……”鄧家小女這時才徹底放下心來。


    江天放趕緊喝完了杯中的酒:“小姨。我態度還誠懇吧……”


    “就這就想過關?”鄧小姨笑著,微胖的臉上現出一些雍容之氣:“再交給你們小兩口一個任務,早生貴子!小姨陪你們喝一杯……”


    和鄧小姨喝完這杯,江天放笑道:“小姨。保證完成任務,讓外公早點抱上重外孫……”


    江天放是聽懂了剛才鄧公透過那兩件禮物傳遞給喬老爺子的信息的。


    鄧公一直有一個心願,“打破領導幹部終身製”,這在我們這個封建傳統承襲了幾千年的國度,自古都是世襲製,從皇位到高官,即便是本人要求“告老還鄉”,皇上也得考慮再三才會準奏;在這樣的傳統思想影響下。建國後我黨最高級別的幹部,基本沒有退休的。七十多歲的省委書記,那更加是比比皆是。鄧公要在全黨範圍內廢除領導幹部終身製。那是前無古人的曆史『性』突破,阻力之大,可想而知。


    作為改革開放的奠基人,鄧公率先做出了表率,兩年前,辭去了身上的所有職務。但是,這件事不是他一個做到就能說已經完成了的。需要形成一個製度,一個所有人都必須遵循的製度。


    要推行這個製度,首當其衝的就是現在的中顧委。


    中顧委基本上集合了我黨所有退居二線的高級幹部,這個機構,在國內是當之無愧的“無冕之王”;下麵那些個書記省長,甚至總理『主席』,哪一個不是這些人的門生故舊?這幫老人,即便坐在家中,影響力都是驚人的,何況坐在那個台子上?


    所以,要想破除“領導幹部終身製”,先要撤掉中顧委這個機構。


    而在中顧委所有的副主任當中,最有影響力的人,莫過於喬老爺喬真!


    鄧公的這個意思,早就想向喬真傳遞,但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盡管喬真以前是他最得力的副手之一,但畢竟這是要喬真退位的事情,怎麽開這個口,得講究方式方法。


    而今天是喬老爺子最疼愛的喬喬大婚之日,想必喬真心情暢快,是一個不錯的時機。


    鄧公送的那塊自己把玩多年的玉石,還帶話說“是放下的時候了”,其實是在向喬真暗示,對於如此具有政治智慧的人來說,那甚至就相當於挑明了來講。


    而打工手書的“玉成”二字,一則是暗示可喬已經長大成人,成一塊璞玉變成了美玉,另一層意思,則是想請喬真“玉成”他的願望。


    喬真欣然收下了那塊極普通的玉石,還要可喬好生收藏,這已經是表明了他的態度。而麵對那副字,喬真則更是灑脫的說出了“意境高於我”的話,想來他對鄧公如此用心良苦,也是感慨頗深啊。


    隻不過,鄧公還是過於謹慎小心了,所以喬老爺子才有“論書法還得練”,那意思是,您鄧公也別小瞧我喬老爺的覺悟水平了。


    江天放正是因為看破了這其中的玄妙,才會和鄧小姨開那樣的玩笑,緩和場上的氣氛;並且特意點出了重外孫,因為他知道,抱上重外孫,這可是老爺子最大的心願之一了,拿孩子去哄老人,一哄一個準,老人沒有不高興開心的。


    這時,看到喬老開心的笑了,端坐在一旁的雲顧東和嚴克道相視一笑,齊齊舉起了酒杯。


    雲顧東率先說道:“喬老,顧東祝您兒孫滿堂,幸福安康!”說完,也不等喬老開口,徑自就把那杯酒幹了。


    一旁的嚴克道也開口了:“喬老高風苦節,我們做後輩的,望塵莫及;克道今後一定時時牢記今日!克道敬您!”


    喬真哈哈一笑,指著兩人說道:“我就知道,你們今天來,不是專程來喝酒的……”


    雲顧東笑道:“喬老,您看我都幹了,這不是喝酒是幹嘛啊……”


    嚴克道也『露』出了他難得一見的笑容,不過那絲笑意,隱隱的掩在眼角,讓人不大容易察覺。


    這兩人,看來今天不完全是為了結婚典禮而來的,肯定是得了鄧公的授意前來,怕萬一喬真不高興,兩人也好做回受氣包,給喬老一個台階下。能給喬老當出氣筒,這不是誰都有這個資格的。


    喬真再次笑了,端起酒杯說:“你們啊,任重道遠……來,我也喝一杯,為你們壯壯聲勢!”


    看到老人端杯了,雲顧東和嚴克道不敢怠慢,兩人齊齊站起身來,一左一右扶住喬老爺子:“喬老,您的心意我們明白了,這酒,讓孩子代你喝了吧……”


    喬真的健康狀態,確實不宜喝酒,可喬馬上跑過來,搶過喬真的酒杯說:“外公,您答應過喬喬的……哥,你來代外公喝了這杯。”


    江天放過來,接過酒杯,朝雲顧東和嚴克道說道:“小放放肆一回,代外公喝了這杯。”


    江天放喝完酒,雲顧東和嚴克道再次對望一眼,然後雙雙起身。


    “喬老,我和克道就先行告退了……”雲顧東恭敬的說道。


    喬真一揮手:“去吧,該幹嘛幹嘛去,我這個老頭子,還沒糊塗到那個份上……”


    看到雲顧東起身要走,坐那的鄧家老小也站起身來:“喬叔叔,今天可是皆大歡喜,我這就回去和爸爸匯報……”


    “嗯,你也回去吧;老鄧的身子一直不行,煙也抽得凶,有機會勸勸他。你和他說,有時間我會去陪他打橋牌的。”喬真點點頭說道。


    雲副總理、克道書記和鄧家小女走後,包房裏其他的老人有人說話了:“老喬,真的決定了?”


    喬真笑道:“嗯,我決定了,也是時候了。你們看,孩子們都成家了,以後能不能立業,得看他們自己的造化,我們不能老是什麽都給他們計劃好……”


    “是啊,以後就看年輕人的了……”


    “是啊,倒看他們能幹出個什麽樣來。”喬真笑道。


    江天放走過去,站在喬真身邊,嬉笑著說道:“外公,那可不行;該您出來給我們助威的時候,您可還得站出來,其他人可不好使……”


    “臭小子,就惦記著外公的這點好處……你就不能讓外公享享清福啊?對了,你可給我記住了啊,你剛才說的抱重外孫的事情,這事得抓緊,非常重要,非常急迫……”喬真笑著拍了江天放一巴掌。


    江天放繼續嬉笑道:“您別老給我壓力啊,這事我一個人說了不算……”


    幾位老人聽了都哈哈大笑起來;可喬在一旁羞得滿臉通紅,低下頭沒好意思再看幾位老人,那嬌豔的膚『色』,襯著霞披鳳冠,顯得她整個人都分外的明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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