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寒笑眯眯的看著江天放說:“年輕人腦子就是活啊,反向思維的能力強……”


    江天放提出的埋田造林,這個提法太獨特了,在現在的政策下,可操作性雖然不強,但是這種思維方式還是令徐寒頗為讚賞。


    江天放笑道:“徐州長,我這幾天在山裏跑得多,所以才會有這樣異想天開的想法,讓您見笑了……”


    “好一個異想天開啊;不過,我敢肯定,將來國家的政策一定會走到你的這個思路上來;現在國外都很重視森林覆蓋率,綠地麵積,我們國家在基本的糧食需求能夠得到滿足之後,遲早得這麽幹。這不隻是一個發展趨勢,而是發展到一定程度必然會出現的。”徐寒說道。


    “要是我們的決策者,都像徐州長這樣開明,眼光具有前瞻性,那我們基層的工作就好幹多了……”江天放不失時機的又是一記“癢癢撓”。


    哪知這回馬屁沒拍到點子上,徐寒聽了江天放的話,卻是神情一黯,搖搖頭說道:“沒那麽簡單啊……嗯,很難,不容易……”


    江天放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徐寒這是有感而發啊。


    徐寒來平洲以前,就是安普市的副市長,主管農業。安普市是農業大市,農林畜牧發展得都很快,徐寒因此多次受到省裏領導的好評;三年前,徐寒是被省委委以重任來到平洲,省裏就是希望他能憑借自己的經驗、能力,改變平洲農業落後的局麵。推動平洲的農業發展。


    按說,從安普市平調平洲,無論是權力、地位徐寒都“虧大了”,但徐寒也有自己的想法,平洲苦窮,如果能出成績,不易升遷嗎?這也是當時省委領導“強行”安排他來平洲時。有過暗示的。


    一晃三年過去了,徐寒卻是一直原地踏步。領導的暗示根本沒有兌現的跡象,徐寒心裏其實很清楚,論原因的話,沒別的,平洲的農業沒有搞上去了。


    可平洲的農業是那麽容易搞上去的嗎?要錢沒錢。要政策沒政策,要項目沒項目;農業想搞上去,農民自身的投入是必不可少的,農民窮得揭不開鍋,哪還有餘力去談發展?沒有成績,再加上平洲官場異乎尋常的複雜性。徐寒升遷的夢想,逐漸的被塵埃掩埋。


    今年是大選年,機會不少,可競爭也異常的激烈。很多人都在鑽山打洞的在找路子。春節期間。徐寒也去寧陽走動了,可有的門他是進不去的,能進的門,也沒有哪個領導給了他一個讓他比較愉悅的“暗示”,都是強調,要他安心,“立足本職工作”。


    什麽是徐寒的本職工作?當然是農業了。他這麽心急的來青山縣視察,一是因為自己確實關心藥材基地的建設進程。另外呢,徐寒想要獲得升遷的機會。擺在第一位的就是得有“政績”。徐寒想來想去,現在平洲能拿得出手的項目。也就是青山縣的藥材基地了。這才是徐寒來青山縣背後所隱藏的目的。


    江天放想清楚了徐寒的想法,他忽然有一個大膽的設想。


    這個想法其實並不突然,也是最近江天放一直在考慮的問題,因為他一直在想,怎麽在州裏建立自己的人脈。


    江天放的眼光,第一時間肯定是盯著州委的九個常委。除了州軍分區司令吳郡生,還有八個人選,江天放翻來覆去的斟酌,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但現在看到徐寒,江天放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視野還是太窄了,非常委的徐寒,難道就不能考慮嗎?


    應該說,江天放真正大膽的想法是,非常委的徐寒,難道就不能讓他變成為常委嗎?


    一旦思維突破的原有的局限,江天放現在再看徐寒,怎麽想怎麽都覺得,這個人選,這個想法比自己原來的考慮,成熟、穩定、可靠得多。


    建立人脈,那隻是一種權勢的依附,江天放的心裏,甚至是有些排斥這種做法的;他現在想的是,要製造人脈。


    如果能把徐寒扶到常委的位置上去,自己與徐寒的關係,那不是比單純去建立起來的人脈要堅實得多?


    徐寒現在最大的尷尬是什麽?就是他被夾在書記州長之間,成了地位“超然”的第三方。徐寒來平洲以後,特別是羅佩文當書記以後,不可能看不到羅佩文與烏山青的明爭暗鬥。要麽是本性使然,徐寒不願意參與到這種政治鬥爭當中去,要麽是另有所圖,他認為這兩人都不值得他依附,要麽就是看不清局麵,不知該依附那方才好。


    不管徐寒是出於何種考慮,現實的情況就是,誰也不靠的徐寒,固然在鬥爭中能夠安然無恙,可是他也失去了上升的助力,因為哪一方都會從自身的利益出發,都不會去抬他這個“邊緣人”。


    但是徐寒本身的條件還是很值得看重的,他的能力很突出,也很有特點,那就是在農業領域,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張。而搞好農業,是任何一級政府都必須重視的事情。


    因為我們國家,現階段還是一個農業大國,“農業是安身立命之本”!


    現在江天放看徐寒,越看越滿意。無論是徐寒的能力、人品,都值得肯定,特別是徐寒能在複雜的平洲保持“清白之身”,這尤其是難能可貴的事情。


    徐寒做夢都想不到,他竟然會被一個下屬,像丈母娘看女婿一般的,被審視、評斷。


    這許多的想法,說起來話長,其實在江天放的腦子裏,隻是一閃念的功夫。


    江天放這幾天在考慮建立州裏人脈關係的時候,一直都很迷茫,困惑,因為他想來想去,都無法獨善其身,按自己的意願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無論是烏山青也好,羅佩文也好,都不可能無條件的支持江天放,而其他人呢?能起的作用又實在有限得很。


    或許隻有江天放這個另類才會這麽去評價領導,“作用有限”,唉,要是那些個州委常委知道了,不知該作何感想了。


    徐寒的出現,打開了江天放思維上的另一道門。


    “平洲,應該出現第三勢力!”靠人永遠不如靠己,這是江天放最後的結論。


    一旦有了這樣的立足點,江天放再去審視平洲官場情況的時候,忽然覺得思路清晰許多了,金石、李河、何傳,這些人影,一個個的在他腦海中閃過,一個個的重新對他們進行定位。江天放發現,在平洲,像徐寒這樣希望能獨善其身的官員,其實不在少數。有些人,即使是依附哪一方,也是有限度的依附,而不是死黨。把這股力量集合起來,完全可以形成讓羅佩文、烏山青不得不重視的力量。


    如果真的出現第三勢力,原來的那種不穩定平衡,一定會被打破,很多人,會重新開始站隊。


    官場上,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不可能存在永遠的盟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在平洲,能夠做到不依附羅佩文、烏山青而生存下來,並不是一件簡單容易的事情。這些人,本身就一定具備一定的人格力量,而且還具備一定的能力,要不然,早就被那兩派的人給擠得無處容身了。


    想到了就要去做!


    “徐州長,我倒是覺得,很多事情,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江天放臉上帶著頗有深意的笑容對徐寒說道。


    徐寒聽了這話,明顯的一愣,再看看江天放的表情,這話明顯是別有所指啊。


    “唉,我怎麽把這個人給忘了呢?”徐寒在心裏一聲懊惱,恨不得現在拍自己一巴掌。


    徐寒想到了宋譽華,這個與江天放稱兄道弟的一號大秘。


    去寧陽拜年,徐寒想到過歐陽書記,但那僅僅隻是一閃念而已;歐陽書記離他太遠了,別說徐寒,整個平洲,能有幾個人有資格去給歐陽書記拜年?別說是登門,徐寒連打個電話拜年的資格都沒有,全省那麽多官員,要是都打電話給省委書記拜年,那歐陽書記還不得煩死?關係沒到那份上,你去打電話,隻能歸屬到“騷擾”這一類,不但不會有效果,還會起反作用。所以,徐寒在腦海中,自然就“無視”了歐陽書記的存在。


    想起了宋譽華,徐寒的心裏忽然砰砰的劇烈跳動起來,強壓住心情,他笑著對江天放說道:“很多事情,在小江縣長看來是很容易,但對其他人來說,就沒那麽簡單羅……”


    徐寒與江天放的關係,還沒親密到有什麽講什麽的地步,他隻能小心翼翼的試探;何況,這還有個麵子問題,徐寒現在的身份畢竟是領導,怎麽可能好意思涎著臉的求下屬幫忙?而且是要幫這種“跑官”的忙。


    麵對徐寒的試探,江天放心知肚明;他也擺得正自己的身份,這種事,自然不能等領導開口,得自己主動提起。


    “徐州長,省裏的人事變動基本完成了,下一步就是地州市;我在寧陽還有些朋友,如果徐州長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說,我江天放一定會盡力。”


    聽著江天放如此直截了當的表述,麵對如此赤.裸裸的誘惑,徐寒本以為自己知識分子獨有的平靜而清高的心,竟然又不爭氣的再次“砰砰”跳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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