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佩文探視完走了,臨走前說了句:“好好養傷,以後還得挑擔子,身體不好可不行。”


    這種話從州委記嘴裏說出來,應該算是暗示,胡子敬聽完,衝江天放笑了。


    江天放聽了倒還真沒有什麽太激動,搞了這麽多項目,經濟上的成績誰都看得到,又在“1.20”事件上立了這麽大的功,不大肆宣傳的話,給點小甜頭這是情理之中的事。關鍵是青山縣就這麽幾個職位,現在唯一空著的也就是米來鳳走後留的副記這個缺了,總不可能現在就升他當縣委記?江天放還真沒把副記這個職位太放在心上,當副記真還不如當副縣長。


    也不是他清高,別忘了,前輩子他可是將軍,這麽屁大點官,他還真提不起什麽興趣。升官對他來講不是難事,這是遲早的事情。要是一門心思想升官,江天放可以走的捷徑太多了,隨便扯一杆大旗出來,不知多少人屁顛屁顛的想著法的給自己升官呢。


    對江天放來說,難的是怎麽把青山縣這盤棋按自己的意願下好。從這個角度來說,副記真不如副縣長能施展手腳。


    晚上,意外的接到了宋譽華的電話。


    “小放,聽說受傷了?嚴重不?要不要宋哥來送個花籃啥的?”


    聽上去,宋譽華的心情不錯。


    “宋哥啊,沒大事,養幾天就好;怎麽著,是要升官了還是了橫財啊?”


    “哎,我說你是不是聽說什麽了?我都還剛剛知道呢。”


    “看來我說中了,這是要高升啊。”


    “升職倒談不上,還是幹秘,不過可能會掛個辦公廳副秘長……”


    宋譽華這個一號大秘,以前掛的是省委辦公廳綜合處處長職務,正處級;副秘長,這是要升副廳級了。


    “還剛剛提名,沒有上會過的,記得保密啊。”宋譽華心情大好。


    省委記的秘,誰沒事幹會去擋他的路?就算是歐陽正林的死對頭,在這種小事上也不會不給麵子,一個副廳而已。就算歐陽正林明天要調走,今天給宋譽華升個副廳,也沒有人會去阻攔,這是官場上起碼的人情世故。誰都有給自己秘安排後路的那一天,這是不成文的規矩,沒有人會傻得在這種事情上犯眾怒;何況歐陽記這尊大神還在那擺著呢。


    隻要是提名了,那這個副秘長基本上就是板上釘釘,江天放笑道:“那我提前恭喜啦,回去後,我們好好喝兩杯。”


    “對了,你那個藍小燕是什麽來路啊?歐陽記好像挺喜歡她的,這不,連我都沒帶,竟然帶著她出差去了。”


    宋譽華說的“喜歡”,其實是“欣賞”的意思,並不是說那方麵。


    江天放這才想起來,藍小燕去寧陽也有半個月了,一直在那呆著,說是歐陽記讓她等通知。


    “很普通的一個鄉的記啊,我哪知道……”


    掛了宋譽華的電話,江天放想的卻是其他的問題。


    宋譽華升職了,那這一批升職或變動的肯定不止他一個人,看來,今年的人事變動,省裏麵已經拉開了序幕。


    還有就是,歐陽記帶著藍小燕出差,這唱的是哪一出啊?這江天放還真是想不明白。


    “咚咚咚”,正想著呢,有人敲門。


    江天放抬眼一看,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正站在病房門口;這幾天來探望江天放的人不少,很多都是他不認識的,眼前這人也麵生。


    “江縣長好,我是教育局的吳華裏,特意來看看您……”


    “吳華裏。”江天放在心裏念叨著,想起來了,這個人向家輝提起過,據說和劉孟遲關係極為密切,但是經過教育局這番劇烈的震蕩,依然能“安然無恙”的存活下來,還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吳局長啊,別站著了,快進來坐。”人家既然來看望自己,沒理由往外趕啊。


    可喬看到江天放打招呼,過去把吳華裏迎了進來,又沏了杯茶遞給他。


    “謝謝嫂子。”吳華裏堆著笑,站起身接過茶杯朝可喬致謝。


    被大自己這麽多的人稱呼嫂子,饒是可喬見多識廣,也臉紅了。


    江天放卻笑了;這個吳華裏,看來做足了功課才來醫院的啊;否則,一般人怎麽會想得到,他身邊這個穿白大褂的醫生會是自己妻子?


    不管怎麽說,吳華裏也算是有些人,關鍵就看他怎麽用心的目的何在了。


    “吳局長不用拘束,請坐啊;最近教育局的情況怎麽樣?”江天放倒是真想了解,經過這次“大清洗”,教育係統目前是什麽樣的情況。


    吳華裏坐正了身子,說:“江縣長,現在教育係統雖然比較亂,但是亂得有成效,大部分的教職工都擁護政府的決定,積極參與到‘反貪腐’的行動中去,這樣的舉措,很得人心。人心不穩的現象也存在,但這不是主流……”


    吳華裏確實是做足了功課才來的,講起教育局現在的情況,頭頭是道還條理分明。


    “特別是江縣長分配給我們的那五十台卡車,很振奮人心,可是也很難一碗水端平,全縣這麽多教職工,又是零付,誰不想爭取?可畢竟僧多粥少……”吳華裏說著,還特意看了江天放一眼。


    “哦,這樣啊,那你們打算怎麽處理這批車啊?”


    “這個工作目前是我在抓,我確定了怎麽幾個原則,請江縣長幫我把把關。”看到江天放示意自己繼續講,吳華裏難掩心頭的高興,說:“一個基層教學骨幹優先的原則,二是雙職工優先的原則,三是家庭困難戶優先的原則,四是多年評優的同誌優先的原則,另外,機關幹部、學校校長此次不參與車輛分配……”


    還別說,這幾條都說到江天放的心裏去了。


    說完這些,吳華裏還拿出一張紙來,說:“這是我擬定的初步分配方案,請江縣長批示……”


    江天放接過方案,看了看,又遞給了吳華裏,說:“我就不批示了,你還是多請示陳斯為縣長;我就提一條……”


    “江縣長您請講,我記下來,回去落實。”吳華裏說著,趕緊拿出筆記本來。


    “公開,分配方案預先公開,評審過程公開,最後結果公開。”


    “是,我回去一定落實好江縣長的指示,一定把這次車輛分配做得讓大家心服口服。”


    江天放再次看了吳華裏一眼,他這話,雖然拍馬屁的嫌疑很大,但是真要能做得到這一點,那也還是個人才。


    “嗯,你和老師們說清楚,這隻是開始,以後這樣的機會,還有很多。”


    “好的,我一定把江縣長的話向廣大教職工傳達;現在老師們對江縣長可是又敬佩,又服氣,都說是江縣長挽救了……”


    江天放趕緊擺擺手:“不說這些。”


    “江縣長,還有一件事……”吳華裏說著,從包裏拿出個大信封來。


    看著鼓鼓囊囊的信封,江天放皺起了眉頭。


    “江縣長別誤會,這是一份材料。”吳華裏似乎相當高興江天放的反應,趕緊解釋說:“這是我整理出來的,近些年劉孟遲的一些不法證據。”


    “投名狀?”隻是這份投名狀現在才交出來,是不是有些晚了?江天放沒有接話,更沒有伸手去接材料,隻是盯著吳華裏看。


    吳華裏顯然有些慌亂,說:“誰都知道我很受劉孟遲的器重,可我也是沒辦法啊;我收集的這些證據,以前不敢拿出來,怕打擊報複。我向您檢討,不能堅持原則,堅持黨性。現在我把它交給您,不指望您表揚我,隻是想稍微減輕一點自己內心的壓力……”


    看著吳華裏在那滔滔不絕的自我檢討,江天放一直在琢磨,這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能深受劉孟遲的信任,這一點就極為不易,否則他也拿不到這些證據;劉孟遲外逃,他依然能夠坐在這個位置上不受牽連,那更為不易,從他剛才的車輛分配方案就可以看得出來,此人做事深謀遠慮,處處都為自己留了後手;劉孟遲一倒就毫不猶豫的選擇重新站隊,“忠誠”似乎無從談起。


    但吳華裏這麽做,錯了嗎?指望每個人都像藍小燕那樣,無私而忘我的付出,在現今這樣的社會,現實嗎?或許,大多數的官員都是這樣過來的,都是他這樣的心態。


    江天放得不到答案,也收回了思緒,說:“這份材料交給我不合適,這樣,你去交給紀委的金石記,嗯……就說是我讓你去的。”


    吳華裏聽了第一句,心裏沮喪至極;可江縣長最後那句話,又重新點燃了他的希望。


    “好的,我一定遵照江縣長的指示……”


    吳華裏走了,病房裏安靜下來。夜色已經很深了。


    “哥,該換藥啦。”可喬端著藥盆進來,順手把門關上,反鎖。


    “好嘞,換藥……”江天放這幾天已經逐漸喜歡上了這樣的病號生活,無他,因為每天可喬都會給他換藥,除了換藥,還要幫他擦洗身子。


    換藥當然是痛苦的,可擦身子嘛,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江天放順勢往床上一躺,急不可耐的說:“可喬,快點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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