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膽小的安監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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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年代中期開始,隨著經濟的高展,物資流通服務行業也急劇的蓬勃展;出現了一大批“跑運輸”的個體戶。車輛、物資的加上路,一方麵導致的是道路交通陷入擁堵,另一方麵就是出現了大量的圍繞交通運輸而產生的“副業”。像向家輝前段時間打掉的車匪路霸屬於一種“副業”,另外還有一種“副業”,就是收過路費。


    在“先富起來”的一部分人的明星效應帶動下,無數人都開始做起了“財夢”;這其中,有一小部分人就開始挖空心思,想出了收“過路費”的辦法。這種自形成的收費,一般還不是個人行為,要麽是一個村落裏相熟的村民組織的,有的甚至直接由村委會出麵組織,在那些交通要道中間,豎兩個木墩,架一根橫杆,就開始了“此路是我開”的半“土匪”收費行為;過一台車收個三五元,那些個體戶司機,你不交錢就是不讓過;司機是沒地方,也沒那時間為了這三五元去較勁的。


    這,就是道路“亂收費”的雛形;隨著國家對道路交通的持續加大投入,財政的財力已經不堪重負,就開始實行“以路養路”的道路建設模式,這就是日後如雨後春筍般出現的收費站的由來;國有收費和“私立關卡”收費產生衝突後,國家對此進行了大力的整頓,私設收費站的現象很少了,但是,打著政府旗號進行收費的“公辦”收費站卻是越來越多。


    比如青山縣境內,除去縣道、鄉村公路,隻有兩條國道;其中,南北向的108國道上,卻設置了四個收費站;江天放對其中的情況不是特別了解,但是很顯然,鄉鎮的車輛,進個縣城還得收費,明顯是不合理的;所以才會提出這個問題。誰曾想,尚文卻硬是要往他被收費上麵扯。


    “我說了,和我沒有關係;我是在問你,有沒有必要設立這麽多收費站?”江天放皺了皺眉頭,問道。


    尚文心底腹誹不已,要不是指著江天放日後弄錢來修路,他可不認為自己會有多大的耐心去哄著江縣長;按袁大頭的說法,這個愣頭青,該幹嘛幹嘛去,在我這一畝三分地上搞風搞雨,那至少得過了我這一關再說。現在,江縣長這態勢,可不就是想在交通局搞事嗎,那可沒門。


    “江縣長,設立收費站,那是縣委縣政府報經上級主管部門批準的。”尚文這回部扭腰了,斜著眼說了句;而且這話他沒說完,收費站涉及到縣財政的收入,涉及到人事安排,不是你想撤就能撤的。


    江天放倒沒有說就一定要撤幾個收費站,他的本意,隻是想先了解下情況,先看看再說;尚文這一說,還打著縣委縣政府的名頭,倒是勾起了他的性子。拿領導來壓我?江團長是怕事的人嗎?


    “設立收費站是經過批準的?”江天放瞄了眼尚文,問道。


    “那當然啦,不然誰還敢私自設收費站啊。”尚文在心底鄙視這個“愣頭青”,連起碼的常識都不懂。


    “那撤銷收費站要不要批準?”江天放問道。


    這個問題,問得尚文一愣;要批個收費站,那可不是個簡單的事情,像青山縣這樣的老國道,收的過路費,基本就都算是縣裏的財政收入,不但不用上繳,還能養活不少人呢,誰沒事會自己去撤銷啊?所以,撤銷收費站是不是要報批,他還真沒有去想過。


    “嗯,收費站是不是要上麵批,這個倒是沒聽說過。”尚文不敢隨口亂講,隻好實話實說。


    尚文不知道,但江天放對於收費站的曆史,還是有所了解的。


    收費站設立的初衷,是針對那些新開工建設的道路,是為了收回投資以投入其他的道路建設;但是,這個政策,在執行的過程中,逐漸的就變了味;像青山縣境內的108、329國道,那是很多年前,由國家財政出資建設的,根本就沒有收回投資這一說法。地方政府其實隻能在新建設的縣道上設立收費站;但縣道的車流量哪有國道多啊,所以,往往都是打著“收費建新路”的幌子,在這些老國道上進行收費,實際上是為了增加財政收入,至於收的費是不是真拿去修新路了,上麵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於這樣的收費站的管理,地方政府完全有自主權。


    “那這樣,你回去後,將收費站的情況,整理一份詳細的報告交給我。”江天放沒有明說一定要撤收費站,但是,他知道,隻要自己這話一傳出去,就一定會引起連鎖反應。


    “嗯,好的。”這下,尚文無話可說了,分管領導要看工作報告,這個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去反駁的。


    “好了,交通局的情況,就先說到這;季局長,到你啦。”江天放沒有再看尚文的臉色,而是望向了安監局是季輝民。


    季輝民瘦瘦的,皮膚有些黝黑,戴著副黑邊眼鏡,看那鏡片,度數還不會低;聽到江天放點他的名,季輝民立刻堆起了笑臉,說:“江縣長,謝謝您能給我匯報工作的機會。”


    看到江天放笑了笑,季輝民便覺得甚是滿足,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報告,先拿出一份來,放到江天放麵前,然後才打開自己麵前的材料,開始做匯報。


    江天放打開季輝民遞過來的材料,掃了兩眼;季輝民雖然嘴上在說話,眼角可瞄著江縣長這邊呢;看到江天放在看他的材料,立刻轉過臉來,衝江天放笑笑,還點點頭。


    季輝民這人,江天放之前還是做過了解的;不單是魯鐵談起過這個人,江天放還從其他青山縣的幹部那了解過一些情況。


    按石屏鄉馬全的說法,青山縣的正科、副科級幹部中,膽子最小的,就是這個季輝民。也許,正是因為他的這個特點,才能當上安監局局長。


    除了膽小,季輝民還有個特點,這是白羚私下裏的評價,青山縣,筆頭子最硬的,記性最好的,也是這個季局長。


    現在看了季輝民的匯報材料,江天放就深有體會,白羚的話,不虛;安監局那一些枯燥的數據,被季輝民擺弄得條理清晰,層次分明。


    季輝民的匯報,時間不長不短,大約不到十分鍾;講完材料,他立刻對江天放笑著說道:“江縣長,您還有什麽問題,我一定如實的匯報。”


    江天放笑了笑,說道:“材料總結得不錯。”


    季輝民笑著,小聲回答:“江縣長過獎了。”


    “季局長,我來了也有大半個月,你怎麽連個電話都沒有來過啊?”江天放說這話,是故意的,但目的,並不是想為難季輝民。


    在座的四個人,江天放以前都沒有見過;唯一也就是李開打過個電話;先前,袁啟陣、尚文匯報的時候,江天放都沒有提這個話,當然不是怕或者尊重他們,而是想先通過匯報對他們多一些接觸、了解;現在,對幾個人都有了初步的認識,是時候放點煙霧彈了。


    江天放雖然是對季輝民說這話,但眼睛,卻一直在注意其他三個人。


    季輝民一聽,江縣長竟然不提業務上的事情,竟然揪他這個“尾巴”,季輝民立時楞了,臉頓時白,額頭上也冒出細細的汗跡。


    季輝民怎麽會想不到,應該主動去找分管的江副縣長匯報工作呢?他是想去但不敢去啊。可這個理由,無論如何是不能說出來的。


    袁啟陣和尚文坐那,互相對視了一眼,露出個雙方都心知肚明的、很細微的笑;李開迅的低下了頭,腦中卻冒出一句:“柿子撿軟的捏。”


    季輝民在那,坐立不安;黑色的眼鏡,順著鼻梁的汗,往下慢慢的滑動,也沒有意識到要往上推一推;嘴張了張,硬是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江天放一直在關注其他幾個人,沒有注意季輝民的神態,可是最後朝季輝民看時,他沒有想到,自己隨口這麽一問,竟然會讓一個堂堂的局長怕成這樣。好歹你也撒個謊,圓過去不就得了。看到季輝民那可憐樣,江天放頓時就心軟了,掏出口袋裏的中華煙,先遞給季輝民一根:“來來來,先抽支煙,我可是憋不住了;白羚,沒意見?”


    白羚也不說話,微微搖了搖頭;


    季輝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接過煙的,腦子裏亂成一團,連煙都忘記去點燃了;


    江天放給其他人也扔了隻煙,掏出打火機自己點燃後;再將打火機遞給不知所措的季輝民,一邊說:“季局長,聽說你最近去礦上檢查安全,年底了,一定得抓緊啊。”


    季輝民接過打火機,聽了江天放這句話,立刻說道:“嗯,我一定會抓緊安全生產檢查的嗯,最近,一直都在礦上。”


    “嗯,山上的通訊是不方便,這我能理解”江天放又加了一句。


    季輝民愣了愣,不過總算從慌亂中醒來,忙不迭的說道:“謝謝江縣長能夠理解,以後,我一定多請示,多匯報。”


    說完這話,季輝民又緊張的望了望袁啟陣。


    袁啟陣沒有什麽表示,倒是旁邊的尚文,聽了季輝民的話,悶悶的“哼”了一聲;季輝民聽到這聲“哼”,臉又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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