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放的轉業通知下來得很快,是吳征陽親自送到他房間的;


    江天放沒讓他開口,率先說道: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如果你確信自己在聽了我的解釋後,絕對不會產生轉業的念頭,我馬上就告訴你我轉業的原因。”


    吳征陽一愣,心裏“咯噔”一下;他怕的就是這個。


    江天放繼續說:“我知道你舍不得離開軍營;而部隊生活,最符合你的天性,你天生就是一名戰士;將來,你注定會成為一名將軍。”


    前世,吳征陽就是從特種兵團團長這個位置,完成了軍人質的升華,一步步走向將軍的。


    “我為什麽會選擇轉業,這其間的原因,將來再和你細說,我想你一定會支持我今天的決定的。陽哥,特種兵團,今後就交給你了;但今天,我還得去查夜。”說完,江天放沒理茫然的吳征陽,轉身走出了房間。


    行走在寂靜的軍營,江天放思緒卻在翻騰;盡管他早已經作出了轉業的決定,但是,當退伍這一天真正來臨的時候,江天放心底還是百般糾結。


    前世加今生,一共6o多年,他的生活,一直都與軍營息息相關,他的工作、生活,還有親人和朋友,幾乎都是圍繞在軍營周圍;江天放的生命早已經和部隊融為一體,血脈相連,軍營,就是養育他的第二個母親;如今,要將自己從那個母體剝離,他的靈魂該經曆如何痛苦的洗禮和掙紮?!


    夜涼如水,一輪明月斜掛樹梢,寂寥的夜,偶爾傳來幾聲蟲鳴。


    第二天,團長要轉業離開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了整個軍營。按慣例,離開軍營前是一定要喝送行酒的;而喝酒的時候,也一定要軍歌嘹亮。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像太陽。。。。。。”


    “送戰友,踏征程。。。。。。頂風逆水雄心在,不負人民養育情。。。。。。”


    在這熟悉的歌聲中,江天放早已經淚流滿麵,但他一直在笑,在和戰士們碰杯,再仰起脖子,將火辣辣的酒,如同喝白開水一般倒進口中;淚水和著酒水,淹沒了他顫抖的心。


    戰士們輪番簇擁在他身邊,敬酒,都說:“團長,我幹了,您隨意。”


    但江天放卻沒有半點隨意,酒到杯幹。


    那一場送行酒,讓江天放生平第一次大醉;而陪他一同醉倒的戰友,不勝枚舉。


    第三天一早,江天放習慣性的醒來,打好背包,他沒打算通知大家,準備悄然離開軍營,因為他害怕離別;以往都是他送戰友,那滋味,令人揪心;而如今,如果換成戰友送他,他真不知該如何自處?


    但是,當江天放推開房門後,眼前的情形,令他一陣激動,繼而肅然起敬。


    門外,戰士們靜悄悄的分列兩隊,站在路的兩側;沒有人喊“報告團長”,也沒有人說“再見”,就那麽靜靜的,用不舍和尊敬的眼神看著他。


    那一個個熟悉的麵孔,雄壯的身形,從江天放門口至軍營外,綿延數裏。。。。。。


    江天放知道,正是千千萬萬這樣的軍人,近百年來,用他們軒昂的氣質,鑄就了不朽的軍魂;用他們挺拔的英姿,站成了共和國一座座豐碑!


    “我的人雖然離開的部隊,我的靈魂將永駐軍營。隻要祖國需要,人民需要,無論身處何時,身在何地,我都將隨時回到部隊,義無反顧,勇往直前!”


    江天放緩緩前行,戰士們依次抬臂致軍禮。


    “敬-禮。。。”高昂的口令響徹雲霄,回蕩在軍營上空,回蕩在江天放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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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人民醫院去年來了一名漂亮的女醫生,是剛剛從軍醫大畢業的。


    不到半年,大家就都喜歡這個女孩,無論是領導、同事還是患者。


    喜歡她的原因不隻是因為她長得漂亮,還因為她的性格確實好。


    她最喜歡笑。


    她的笑讓你明白“甜美”的真正含義是什麽;她的舉止完美地詮釋了“溫婉”二字的涵義。


    這個女孩叫林可喬。


    林可喬喜歡醫生這個職業。


    她和一般醫生不一樣的是,既沒有見慣了生老病死而產生的冷漠,也沒有因病人的生離死別而悲天憫人;冷酷與慈悲都不適合醫生這個職業。而林可喬,她的內心總是充滿了歡樂與關愛。


    林可喬有著天生的親和力,她總是能細心的體察出旁人的為難與煩惱,並不著痕跡的幫你化解;所以同事喜歡和她相處,喜歡和她聊天;而她,總是專注地傾聽,麵帶笑容;


    醫院有很多的醫學專家,那些有能耐的人總有些自己的個性;一般人都有些攜技為傲,不願意輕易教會其他人。


    但林可喬卻經常向他們請教。


    林可喬在請教之前會做很多功課,自己需要請教的問題與之相關的病例的基本情況、教科書上的類似解決方案、國內外相同病例的成功率、自己的擔心與疑問、自己的預想解決方案。。。。。。麵對這樣虛心好學的女孩,讓人不由得想起小時候鄰家小妹來問自己算術題的情形,誰又會吝於賜教呢?


    林可喬喜歡微笑著和病人交流,病人能從她柔和的語氣中感覺到病患痊愈的希望;她總是讓病人握著她的手,一起上手術台,病人能從她溫暖柔軟的手中感受到母性的關懷;即便病人最後不治而去,她也不會過於傷感,隻是默默的在心裏說:一路走好,那邊是天堂。


    林可喬不懼怕生死。


    她是軍人家庭出身,軍人在麵對死亡時,總有一種旁若無人的從容。


    林可喬的父親葉南天是前華南軍區司令,現任軍委委員,總參部參謀長。


    林可喬快畢業的時候,父親林南天問她:


    “喬喬,畢業後想去哪兒工作?”


    林可喬臉紅如血,低垂著頭,如雲的秀遮住了半邊臉,那聲音細微得隻有她自己能聽見:


    “我想回寧陽。”


    寧陽那座古老的城市承載了她從童年到少女的所有夢想與歡樂;青苔斑駁的古城牆,緩緩流淌的寧江水,麻石鋪就的小巷,還有。。。。。。還有小巷盡頭的那個男孩。


    林可喬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愛上那個男孩的,那個叫江天放的男孩,似乎從她生命有記憶的起點開始,就一直伴隨著她。


    “我沒有妹妹,你就叫我哥吧。”那年,她三歲,他五歲。


    從此以後,“哥”這個稱呼就一直是她的專屬。“哥”給她講故事,幫她捉知了,替她撐雨傘;去寧江玩水,“哥”脫得精光跳下水,她也不會覺得害羞,就坐在岸邊幫他們守衣服,看著“哥”在浪裏揚起水花,把夕陽一點點打碎。。。。。。


    她八歲的時候,“哥”就親了她的臉,那天她好開心,她覺得自己有資格做“哥”的老婆了。


    她十歲的時候,“哥”為她打架,頭上流了好多的血,她抱著“哥”的頭,第一次明白了心痛的滋味;那種揪心的感覺讓她窒息,看著“哥”在流血而自己無能為力,那天,她誓以後一定要學醫;隻因為她害怕“哥”以後流血的時候,自己隻能等待,她痛恨這種等待,她希望以後“哥”再受傷,她一定要是第一個為他包紮、止血的人,而不隻是無助的等待;


    她十六歲的時候,“哥”吻了她,她知道自己以後肯定是屬於“哥”的,一定要屬於“哥”的;


    她一直在努力地長大,一直在努力地將青梅釀成美酒;她不知道“哥”會什麽時候喝這青梅酒,但她確信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


    最近她老夢見“哥”,有時甚至會喊出來,那聲“哥”從夢裏悠到夢外,醒來後依然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體的那種灼燙與潮濕。


    她知道自己這瓶為“哥”準備的青梅酒,已經很熟、很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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