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見她哽住,微勾唇角,語氣頗有諷刺的意味,“一件事尚能論出個對錯是非,唯獨人難以好壞......”


    “王爺長的好。”


    安王的滿嘴道理還未說完,就被白池初一句話瞬間瓦解。


    安王看著她沉默。


    白池初也在小心翼翼的觀察他神色,不知道這樣誇他是否滿意,要滿意了,就做回人,將生辰珠還給她。


    安王轉過頭,放棄了,同她有何道理可言,若她真知道何為道理,今夜也斷然不會出現在這裏。


    “王爺......”白池初見他不理會,攥住他的胳膊輕輕搖了搖。


    安王眸色暗沉。


    “那珠子。”對你也沒用。


    白池初話還沒說完,安王側頭突然欺身而下,湊在她耳邊,“本王是不是個好人不知道,但本王是個男人。”


    嗓音低緩而曖昧。


    白池初防不勝防,頸項間彌漫了一股溫熱的氣息,似乎滲透了肌膚,鑽進了骨髓,白池初蘇癢的厲害,猛地縮緊脖子,驚慌地瞅著他。


    跟前的眸子如冷月薄涼,但那麵兒上卻明顯浮現出了玩弄。


    白池初看出了他是什麽意思,瞬間鬆開了他的胳膊,纖腰後仰退了兩步,警惕地看著他。


    屋裏炭火的溫度突然升高,將白池初的臉頰烘出了兩道紅暈。


    安王這才站直了身子,神色恢複如初。


    還算有救,知道臉紅。


    安王又打算送人,白池初卻突然去掀自己的夜行衣。


    “王爺要是不信我,咱就換個東西押。”白池初咬牙掏出了腰間的那枚玉佩,遞到了安王跟前,“這個玉佩對我很重要,是祖母給我的,我娘說要是弄丟了,就會要我的命,絕對不比生辰珠廉價,等應付完這一陣,我在找王爺換回來。”


    白池初誠意十足。


    在胭脂鋪子的暗室裏,她知道他是在看這枚玉佩,想必也看出來了價值不菲。


    然而安王的臉色說黑就黑。


    手伸出來,不是去接她手裏的玉佩,而是扣住了白池初的後脖子,壓著她直往前院而去


    “你該聽你娘的話。”安王的聲音冰涼,“丟了,你真的會死。”


    安王推開門,毫不客氣的將白池初拎出了西院。


    銀月如霜,投在青磚石板上,勾出了兩道特別的光影,白池初彎著腰,一雙手繞過後頸,努力地去掰開後腦勺上的那隻手,可那手如同鐵鉗一般,如論她如何用力,怎麽也撬動不了。


    “王爺,你放開我,男女有別......”


    “王爺,你不能不講道理。”


    白池初憋紅了臉,來了氣。


    “那小娘子王爺娶不娶與我又有何幹係,不過名聲而已,王爺怎就如此看重?就算我四處去說王爺是負心漢,旁人也不見得就信,王爺不該這般仗勢欺人......”


    “送她回去。”


    安王將她往前一帶,終於鬆手停了下來。


    白池初得以解脫,摸著脖子起身,臉色憤然,剛想細數他的暴行,就見前院的門庭下,月色一照,站了一排人。


    蘇老先生,嬤嬤,淩風。


    表情皆是呆木。


    這半夜的,府上來了個人,誰也睡不著,這回怕是更睡不著了。


    安王那話是在對淩風說。


    淩風朝她走過來,恭敬地叫了一聲,“白姑娘。”


    白池初不甘心回頭瞪向安王,憤怒中又有幾分委屈,從來沒人這麽欺負過她。


    “你為何就是不還。”


    聲音帶了些咽哽。


    話音剛落,安王便撈起她的手,將一串玄鐵珠子塞到了她掌心,生硬地說道,“不許再鬧。”


    白池初愣住,眼珠裏的淚水還未來得及落下,含在了眸子裏,燈火下隻瞧見一汪盈盈波光。


    寒夜裏的一股輕風,便能讓人背心生涼。


    院前幾人均是吸了一口涼氣。


    安王轉身上了長廊。


    “天氣涼,白姑娘還是早些上馬車。”嬤嬤回過神趕緊上前催促道。


    再這麽耗下去天就亮了,再去送人,可就沒那麽容易。


    白池初目的達到了,心滿意足,用袖口的緞麵兒抹了一把眼睛,轉眼就笑上了,“多謝嬤嬤。”


    無論過程有多波折,總之這結果是好的。


    從此以後,她同安王橋歸橋,路歸路,再也不會有任何牽連。


    **


    白池初回到白府,才躺下,天邊已經翻起了一道白魚肚。


    白繡侍從床上坐起來,白夫人皺了眉頭,“怎麽這麽早。”


    “周家的案子已經結了,今日皇上就該出結果,我得早些過去。”白鏽侍起身開始穿衣。


    白夫人也沒了睡意,沉思了一會說道,“自從周家一出事,總感覺這天要變似的。”


    “慎言。”


    白鏽侍望了一眼屋外。


    瀅姑剛好進來,打了珠簾子,才探出個頭來,就麵帶喜色地說道,“老爺,夫人,二爺回來了。”


    白鏽侍神色一頓,忙問道,“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進院子,怕是過會兒就該過來找老爺。”


    白夫人也麻溜地起身,邊穿衣裳便道,“倒是比預定的日子快了幾日。”


    白鏽侍已經收拾好了,門口的丫鬟打了水進來,白繡侍抹了一把臉,回頭就對白夫人說道,“呆會兒你過去瞧瞧,我得先趕去宮裏。”


    白夫人也沒說什麽。宮裏事情緊急,橫豎白二爺人已經回來了,也不愁這點時間來聚。


    “你小心些。”


    “嗯。”白繡侍走到白夫人麵前,習慣性地親了一下白夫人的額頭。


    瀅姑雖已見怪不怪,到底還是背過了身。


    白鏽侍剛走不久,白二爺抱著個木盒子就來了東院。白二夫人和兩孩子也跟在了身後,估摸著都是趕過來湊熱鬧。


    白二爺的臉和白鏽侍很像,但身板子不一樣,一個挺拔,一個腰身微微下彎。


    寒暄了一陣,白二爺見大哥不在,便將手裏的木盒子遞給了白夫人,“這些銀票嫂子先收著,今年生意行情好,賺了不少。”


    白繡侍兩兄弟,一個為官,一個為商。


    是皇上暗裏定下來的規矩。


    白鏽侍的權利再大官再高,白家也就隻能出他一門嫡係的官,就似是一顆沒有枝幹參天大樹,以保證樹幹一斷,不會有枝丫倒下來砸到人。


    兩家一直配合的很好。


    白二爺利用白鏽侍在官場上的威名,生意做的風生水起,而白二爺所得的財富,也會分給白繡侍。


    皇上沒再幹涉,不讓人家做官,總不能還不讓人賺錢,人張了一張嘴,總得吃飯。


    錢多不怕,權多就不行。


    這一規矩暗裏定下裏之後,已經維持了十餘載,一直都很和睦。


    白夫人不是貪錢之人,回回從白二爺那裏拿來的錢財都是進了庫房,幾乎用不上,上頭皇上又時不時的打點,他家本就缺不了什麽。


    “一年到頭二爺都是奔波在外,這些你們就自個兒留著吧,真到了需要的時候,我再問你拿。”


    白二爺還是給她擱到了桌上。


    “留著吧,就當給孩子們添件新衣。”


    十萬兩銀票的新衣,恐怕還沒人見過。


    白夫人沒再推辭,知道他給了就不會拿回去。


    白二爺又問了白鏽侍屋裏三個孩子的情況,才起身準備過去看白老夫人。


    除夕夜,白二爺在外,一大家子沒能團圓,白二夫人便對白夫人說,晚點等白繡侍回來,再叫上老夫人,都去他們院裏用飯,算是補了過年的團圓飯。


    白二爺家裏的兩個孩子巴不得有熱鬧湊。


    三公子白澤潤說道,“我去給大哥二哥捎個話,讓他們早些回來。”


    白婉淩也起了身,“那我先去找姐姐。”


    白二夫人看著兩孩子匆匆離去的背影,麵上的笑容突然就淡了下來。


    這些年要說白二夫人心理沒有隔閡是假的,不過怨也是怨,同一個爹同一個娘生出來的兒子,命運竟能相差甚遠。


    命如此,就該認。


    可如今看著自己跟前的兩個孩子圍著大房直打轉,心理就不是滋味。


    特別是白澤潤。


    這以後,總不能也經一輩子的商吧。


    這都過了十幾年了,白二爺是沒想頭了,可孩子往後的路還長著,總得想辦法爭取一下,不說靠白鏽侍的關係,就讓三公子自己去科考,也得讓皇上給他這個機會,不會故意將他刷下來。


    白二夫人心裏主意一定,便覺得今兒再合適不過,晚飯時,由她將這事拿到桌麵上,大夥兒一起好生談談。


    有沒有機會,總得先爭取。


    作者有話要說: 安王:我打算慢慢教化我媳婦兒。


    白池初:咱們很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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