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誰都懂,關鍵是這價錢,待會兒咱們出多少錢?”


    “還是高一點吧,”程錢出主意道:“反正按最低價成交。”


    “那該是多高?”


    有人道:“五十,總沒問題了吧?反正到不了五十!”


    “嗯,差不多。”程錢點點頭,道:“最後估計二三十貫成交!”


    “都是說的好聽,雖說侯爺出手從來都是穩準狠,但是他跟門閥世家合作,那些人豈能任他驅使?以後有什麽變故還不一定呢,不一定有人願意壓傷身家。”


    “就是,短期盈利不太可能,大部分人也就出個一二十。”


    “好,就這麽定了!”程錢起身道:“咱們都出五十,誰也不許變。”


    “誰變誰小狗!”


    眾人議定,都回自己的休息地休息去了。


    ……


    程錢回到自家的休息地,帳篷裏,程咬金正在啃肘子。看到程錢回來了,抬頭看了他一眼,把肘子放在了一旁。


    雖說去年發生了諸多事情,但是李牧的養豬事業卻沒有耽擱,原因就是這事業,他是跟程咬金合作的。在教會了程家閹豬去腥的辦法後,程家的養豬事業便揚帆起航了。如今長安城的肉食,百分之三十都是程家出產的豬肉。雖說這是‘下等肉’,但大部分的人還是下等人呢,所以豬肉的市場,還是非常大的,而且越來越大。


    “咋定了?咱們出多少?”


    “少說八十才保險。”程錢鬱悶的咬牙道,這個數字,跟他剛剛商量的完全不一樣,多出了一半兒!由此可見,商場之中,哪有什麽真朋友,都是自己算計自己。


    “啊,這麽多?”程咬金嚇了一跳,他算計了一下自己帶來的錢,鬱悶道:“水泥廠,咱家是勢在必得一個的,能拿出買股份的錢,不多了啊。要是太少,也沒啥意思了!”


    “侯爺說得好聽,但這‘集合競價’的法子陰得很。”程錢歎口氣,為程咬金解釋道:“大家都覺得,反正會按照最低價成交,所以自己出高價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是啊。”程咬金又拿起肘子來,含混不清道:“難道不是?”


    “是這麽回事兒,但問題是所有人都會這麽想。”程錢的無奈歎口氣道:“老爺,小人數了下,今天能進穀的人,沒有一個不是揣著錢來的,就算揣的不是自己的錢,那也是各地方大族的錢,才一萬五千股,每家吃五十,還有一半人買不到呢。何況,五十股哪會滿足胃口?誰家買也不可能買這麽點兒!”


    “那是。”程咬金吐出啃得光溜的骨頭,道:“稍微有點產業的,拿個三五萬兩出來,跟玩兒差不多。”


    “正是這個道理。”程錢點點頭道:“能拿到購買資格的,少說要吃三五百股的,甚至有可能更多,所以最後能買到股票的,最多也就是三四十家,甚至有可能更少。”


    說著他幽幽一歎道:“隻有出價最高的兩成人,才能買到股票。來這兒的有傻子麽?這個道理很容易想通的,老爺您說,這個價錢會是個怎麽走向?”


    “那肯定是隻要吃得消,必須得出個最高價啊。”程咬金明白過來,倒吸口冷氣道:“這小子真陰啊,逼著所有人都出最高價,還得讓大家感恩戴德。”


    “是啊,這就是陽謀,啥都擺在明麵上,還讓你沒有辦法!”


    程錢雖然氣憤,但心裏還是對李牧佩服的五體投地的。隻覺李牧的手段,完全就是讓人摸不著頭腦,無法預計,這等本事,活該人家大富大貴。


    程咬金想了想,道:“咱們出一百,買五百股,要是超過這個價錢,咱就不買了,全力競爭水泥廠。”


    “誒!”程錢應了一聲,記在了心裏。


    ……


    自家的小院兒裏,李牧枕著李知恩的腿,正在享受著她的小手按摩。最近回到了家裏,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忽然閑下來慵懶了,每天到晌午的時候,總得眯一會兒,下午才有精神。


    王順來到門口,看到這副樣子,不知道是進門還是不進門好了。


    李知恩眼尖,看到了王順,湊到李牧耳邊嘀咕了幾句。李牧睜開眼睛,招了招手,問道:“外麵什麽情況現在?”


    “基本都明白過來了,正在商量對策——”王順遲疑了一下,期期艾艾道:“不少人、不少人……”


    “罵我是吧?”


    王順聲若蚊蠅地‘嗯’了一聲,被王珪派來之前,就早已得到囑咐了,在李牧麵前能低調就低調,千萬別惹到他。


    “罵我就對了!”李牧笑了一聲,道:“人呐,哪有不被罵的?他們罵我,隻要我沒聽見,那就不算罵?本侯倒是很想看看,哪個膽子大的,能把他們背著我說的話,當麵說了!”


    王順心道,也得有敢的啊。您現在是大唐的財神爺,惹你不是等於跟錢過不去麽?


    李牧擺了下手,王順退了出去,在李知恩輕柔的按壓下,李牧緩緩進入了夢鄉。李知恩調整了一下姿勢,讓李牧睡得更舒服,自己則是拿起了賬本,一邊吃蜜餞,一邊盤起了賬。


    ……


    李牧睡醒了,投標已經快進入尾聲了,各家依次將寫好的信封投入木箱。待所有人投標結束,當著所有人的麵,立刻開始了統計。這樣做是為了堵住悠悠之口,免得箱子離開視線之後,眾人就會懷疑有什麽貓膩了。


    每一個信封之中,都有一份報價。取出這份報價後,會把把它寫在一塊木牌上,木牌上麵有小繩,將其按報價金額的大小,依次掛在釘板上麵來賓們大氣不喘,緊張的注視著不斷增加的金額。


    最上頭一塊的數字不斷被刷新,居然出現了以五百兩一股的價格,求購一百股的離譜報價……


    當然,這也隻是一種策略罷了——不管出多少錢,都是按照最低報價成交麽!


    雖然木牌上隻有編號,沒有名字,但如此出價,還是引來不少人的敵視?這是搗亂的吧?要是都這麽出價,成交價還不得上天?


    也有人懊惱,自己怎麽就沒想到這麽玩?出一個不可能的價格,反正最低價成交麽?先把份額搶下來再說啊!


    接著,又有一些離譜的,比方說用三百兩求購三千股的,二百兩求購四千股的,眾人聽了,臉色都十分凝重。報這個價格,肯定能拿到份額,這三千那兒四千的,一共才多少,最後能省下多少湯?


    報價越來越往下,但二百左右的區間裏,聚集了最多的報價。


    看的程錢一臉緊張,看這情形,一百貫,夠嗆能吃下來啊。


    差不多用了一個時辰,所有報價排序並檢查完畢,最低的報價是六十。


    剛剛商議的幾個人,都傻眼了。不是說好了,大家都出五十麽?誰這麽言而無信,竟然暗自加價了?


    不是說好了誰也不許變,誰變誰小狗的嗎?


    眾人憤然互盯,但也沒法,誰讓自己也是違背誓言的那個人呢?


    統計還在繼續,當統計到第四十五塊木牌時,已經累計了整整一萬四千九百九十股。


    眾人全都屏住氣,望向那第四十六塊木牌。


    隻見上頭寫著:‘九十三貫求購一百股。’!


    王順拿起這牌子,大聲宣布道:“本次募股最終成交價,每股九十三。請被選中的‘幸運嘉賓’,拿著自己號牌,來到東側帳篷登記,天黑之前完不成登記者,視為主動放棄。”


    眾人一聽,拔腿就往登記的地方跑。好不容易搶到的股份,豈能拱手送人?


    ……


    當王順宣布,最後的成交價格,是一百九十兩的時候,場中響起了歡呼聲、歎息聲,和如釋重負三種聲音……


    前者多是大唐礦業的原始股東們,他們原本的股價,不過十幾貫,現在成交價是九十三,也就是說,投入了不到一年的錢,眨眼之間至少翻了八倍!


    這是什麽恐怖速度?他們也是祖祖輩輩做生意的人,什麽生意,能有如此巨大的利潤!


    一年頂十年!一點也不為過!


    另一半歡呼的,則是剛剛搶到股份的新股東們。雖然付出的代價高了點,但是畢竟是上車了,比那些沒搶到的,還是要好上不少。


    程錢就是其中之一,還好沒超過一百,要是超過一百了,沒買到程咬金要的份額,回去他就有罪受了。


    如釋重負的乃是那些出價特別高的買主。


    他們剛剛出價的時候,是為了確保自己能買到。但是同時,心裏也非常擔憂。大唐礦業的股份雖然值錢,但是凡事都有個度,一百貫算是便宜,二百貫可就開始賠錢了,要是真搭進去。絕對是貽笑大方。他們也怕大家都想法一樣,最終他們的報價成了底價。那可一輩子也抬不起頭來了,還好還好,百兩以下都是好買賣。這個價錢,還是有得賺的。


    歎息聲才是大多數,因為七八成的來賓,都要空手而歸了。


    但也沒人敢提出異議,更別說破口大罵了。因為李牧把什麽事情都擺在了前頭,讓你挑不出毛病來。陽謀嘛,就是這個樣子。


    沒買到的人們,隻好拉住王順問,什麽時候還有申購的機會。


    “這就要看未來的發展而定了。”李牧笑眯眯的回答道:“不過上午我已經告訴過大夥兒了,股票是可以交易的,在洛陽的交易中心,隨時能交易,隻收取微薄的手續費而已,大家可以多多留意,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有人想要轉手了呢?”


    “哎,好吧……”失敗者無可奈何的接受了空手而歸的命運。


    看著他們失望的乘船而去,李牧險些伸手挽留說:‘別走……’


    依照他的想法,最好全天下有錢有勢的,都得加入到他的計劃中來。


    但是為了推動股票的交易,饑餓營銷還是得有一陣,沒辦法,隻能是下次了……


    ……


    看著幾乎陷入瘋狂的人們,李世民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他用極度疑惑的語氣,問旁邊的高公公,道:“這些人是不是喝了李牧的迷魂湯了,怎麽越知道是個坑,就越往裏跳呢?”


    高公公也不知道如何作答,隻好推己及人,想了想,道:“陛下,幾日之間,侯爺就幫大唐礦業的幾位股東們,把資產翻了好幾倍。大家看見錢了,或許這就是他們如此狂熱的原因吧?”


    “唔……”李世民點點頭,又問:“朕依稀記得,大唐礦業剛剛成立的時候,是不是也有朕的股份來著?”


    這點高公公還是記得的,立即答道:“是內務府代持的,有的。”


    李世民琢磨道:“你說,漲了好幾倍,咱們要不要轉讓出去?”


    “這不妥吧。”高公公搖頭道:“陛下,細水長流麽,再說看這架勢,肯定還得漲啊,現在賣了,再買回來可就難了。”


    未等李世民說話,就聽李牧說道:“陛下,高公公說得有理啊,現在賣股份,無異於是買櫝還珠,殺雞取卵的行為啊。”


    李世民瞧了李牧一眼,道:“朕沒說要來,你怎知道朕來了?”


    李牧嘿嘿笑道:“這兒畢竟是臣的家麽?家裏再不看著點哪兒行,再說也得把陛下伺候好了不是?”


    李世民哼了一聲,沒有在這件事上過多計較,問道:“你說這時候不能賣,那什麽時候能賣?按你的道理說,就沒有合適的時候了。”


    李牧嘿嘿笑道:“其實也是有時機的。但時機可不是現在,現在的價格剛剛炒上去,若立刻降下來。會引起投資者的恐慌的,股價就是這麽回事兒,一旦下降,那就不是隨便降一點,而是拉閘放水一樣,是堵不住窟窿的,所以臣才攔著陛下,事實上在股東招募書上也寫明了,多少時間之內,原始股東的股份是不能出讓的。”


    “什麽都讓你算計的死死的了!”


    李牧趕緊賠笑道:“也不是沒法盈利,陛下要是需要錢,眼下就有啊!”


    “怎麽呢?”


    “是這麽回事兒?”李牧解釋道:“這次的股票,是出讓而不是增發。也就是說,所有股東按比例拿出一部分股份賣出去,內務府代陛下掌管的份額不少,這次也出讓了一些,是可以拿到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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