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達已經不是原來的嚶嚶怪了。此時的它,體型肥碩似熊、豐腴富態,頭圓尾短,頭軀約莫一米長,比它的母親雖然輕一些,但在熊貓的個頭裏麵,卻是足夠大了。體重得有二百多斤,壓在李牧身上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相隔數月,再次見到寶貝兒子,李牧心裏非常高興,胖達也是一樣,還當自己是小時候,在李牧身上蹭來蹭去,它當然覺得很高興,可苦了李牧這當爹的,熊貓再萌也是熊啊,踩在李牧身上,給他踩得齜牙咧嘴的。


    “停!”李牧拍了一下胖達的頭,嗬斥道:“你真想把你爹踩死啊?幾個月不見,咋變傻子了,聽不懂人話了?”


    胖達這才停下來,但還是靠在李牧身邊撒嬌。這家夥的習性,打小就不像是個正常的熊貓,把熊字兒去了,倒真像個貓了。


    “看來這幾個月夥食不錯啊,你瞅瞅你吃的。”李牧坐起來,拍拍胖達的大腦門,道:“哪裏還像是隻熊貓,倒像是一頭豬了。”


    胖達呼哧呼哧地表達不滿,便要來舔李牧。李牧哪敢讓它下嘴,熊貓可是食肉動物來著,雖說它不咋吃吧,但它的舌頭,還是長得跟食肉動物一樣,是有倒刺的。這要是在臉上來這麽一下,保準鼻子眼睛都沒了去。


    “你給我老實點!”李牧好不容易,把胖達按住了,捧著它的大腦袋問道:“你娘呢?我囑咐你保護她,你做到了沒?”


    胖達歪著腦袋想了一下,用力點頭,顯然它自己認為自己做的不錯。


    李牧壓低聲音問道:“沒有男人接近你娘吧?”


    胖達露出了懵的表情,雖說它有一定的智商,但最多也就是幾歲的孩童一般,讓它區分這男人或者女人,著實有些為難了它。李牧無比懷念起係統來,若是係統還能用,他隻需要開啟寵物技能‘野獸之眼’和‘心靈視界’,就能看到胖達曾經看到過的東西,但是現在係統不能用,也就是想想而已了。


    李牧正要再問胖達兩句,阿達老爹和貞羽已經過來了。看到李牧坐在胖達旁邊,阿達老爹以為李牧是被襲擊了,趕忙解釋:“客人,這隻貔貅是我們苗寨的聖獸,它平時是不傷人的,今兒也不知道怎麽了。你別遷怒它,馬上就會有聖使找來,一應損失,聖使會賠償的。你若傷了它,事情可就鬧大了!聖女說過,聖獸與她如同一體,傷了聖獸便如刀斧加其身,聖女地位尊崇,九鄉十八塢的苗寨百姓是不會放過你的。”


    言下之意,李牧聽明白了。就是胖達可以欺負人,但是誰也不能碰它。李牧瞥了憨憨的乖兒子一眼,心道看不出來啊,混得如此豪橫。真有點保護動物的牌麵了。


    “我怎會傷它呢,它是我兒子。”李牧拍了拍胖達的大腦袋,胖達哈巴狗似的伸出舌頭來,完全享受的模樣。阿達老爹和貞羽瞪大了眼睛,這個年代的熊貓,可不是後世保護區裏的熊貓。這個時代的熊貓稱之為貔貅,食鐵獸,可是正兒八經的猛獸來著。苗疆的山林之中,熊貓稱得上是第一等的野獸,食物鏈的頂端。成年的熊貓,便是兩三個苗家漢子也是近不得身的。


    這一隻雖然叫聖獸,但也是獸啊,是野獸,就有傷人的可能。否則聖女也不會派出一隊聖使,每天跟在聖獸身後給它擦屁股了。


    這幾個月來,無論聖獸下山捅了什麽簍子。聖使都會照單全收,能多賠絕對不少。聖獸出現的地方,方圓兩裏之內必有聖使,這樣是為了確保聖獸不會傷及無辜性命。


    對李牧說胖達是他兒子的事情,阿達老爹當然是不信的。隻當是這位有些神經兮兮的客人又在說胡話了,倒是貞羽有點信了。她原本也跟阿達老爹想的一樣,但她看到聖獸對李牧如此親昵,頓時感覺,就算是巧合,也沒有這樣巧合法的,難不成他跟聖女——


    不可能!貞羽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無法接受。聖女是何等神仙一樣的人物,怎麽會跟這種人扯在一起,他配嗎?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一針嘈雜。緊接著,四個身著白衣,帶著麵紗,腰挎彎刀的矯健女子從外頭走了進來。看到損壞的門窗,二話不說,從懷裏掏出錢袋,拿出一塊銀子交給阿達老爹。


    銀子是碎銀子,約莫有二兩上下,不是元寶。事實上這才是民間流通的銀子的狀態,銀子麵值大,數量也稀少,尋常的富戶,可能身家幾千貫,但卻不一定有銀子。幾遍有銀子,也不可能為了好看,而特殊鑄造成元寶的形狀,都是像土塊似的,無規則的形狀,重要的是重量。


    二兩多銀子,賠門窗絕對是綽綽有餘了。阿達老爹也不推辭,看得出來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恭敬地行了個奇怪的禮節,雙手接過銀子收了起來。這就是胖達在苗寨橫行無忌,還沒惹來埋怨的主要原因。無論它禍害了什麽東西,聖女都會作價幾倍賠償,它還不傷人,對普通苗寨的百姓來說,胖達就像是財神爺一般了。


    聖使們賠償完了,視線挪到李牧身上。見他是個漢人,態度可就沒這麽客氣了。


    倉啷,彎刀出鞘,指向李牧的鼻尖:“漢家人,放開聖獸,饒你不死。”


    還沒等李牧說話,胖達來脾氣了。它的神情,肉眼可見地變得冷峻起來,原來它是‘坐’在地上的姿勢,此時站了起來,四足落地,緩緩踏前一步,烏溜溜的眼珠,漸漸變成了血紅色,渾身散發出一股血腥之氣。


    狂暴姿態!


    李牧在胖達的天賦樹裏頭見過,一下子就想了起來。寵物的狂暴姿態,與戰士的狂暴姿態相仿,甚至還更強幾分。戰士的狂暴姿態,主要是增加殺傷力,減少痛覺。而寵物的狂暴姿態,還增強護甲,也就是說,胖達的防禦力也提升了。


    “吼嗚——”


    胖達叫了一聲,哪還是什麽嚶嚶怪,完全就是猛獸的吼叫。同時李牧也認出來了,這也是寵物技能之一‘低吼’,在遊戲中,這是一個嘲諷技能,可以強製怪物攻擊寵物本體,但是在現實裏,他就不知道是什麽作用了。


    但他很快便發覺,現實中也是有作用的。幾個聖使在聽到胖達的吼叫的時候,眼神下意識地無神了一瞬,都看向了它。


    此時的胖達,再無半點憨態可掬的模樣。它把李牧護在身後,完全是一副隨時都會進攻的狀態。


    所有人都懵了。


    阿達老爹看到胖達這副樣子,心裏頭登時後怕了起來。傳言果然不可信,九鄉十八塢都傳,雖然聖獸貪玩了一些,但是它心地善良,從不傷人,所以有些想掙錢想瘋了的,還幹過引誘聖獸踐踏莊稼好要賠償的事情。阿達老爹相信,他們一定是沒見過聖獸此時的模樣,若是見了,借給他幾個膽子也不敢去引誘啊。


    傻子都看得出來,聖獸比山林中那些普通的貔貅,肯定是更厲害的。


    這也對,若是普通貔貅,豈能入聖女的法眼?隻是阿達老爹想不明白,為何聖獸會護著漢家客人,反而對聖使怒目相向,這不合理啊!


    貞羽全明白了,如果說聖獸跟李牧親昵,還不足以為憑。現在聖獸的樣子,完全可以說明問題了。


    能讓聖獸不惜與照顧它的聖使們翻臉的,除了聖女之外,也就隻能是這個自稱是聖女相公的混蛋了吧?


    貞羽瞪眼看著李牧,怎麽也無法說服自己,李牧這樣的花心大蘿卜,是怎麽博得聖女的芳心的。更加讓她難以理解的是,聖女可是教主的夫人啊,如果她真的跟李牧——那教主豈不是被……


    苗人對蛇靈教主的尊崇,是發自內心的,從小到大的信仰,讓她不敢往下想了。


    最傷心的,莫過於聖使們了。天可憐見,自打聖女回來,就是她們在照顧聖獸。絕對可以可稱得上是‘無微不至’四個字了,天氣熱的時候,她們會從山澗泉拎涼水給聖獸泡澡,夜晚怕聖獸著涼,她們還會找來被子給聖獸遮風。怕它睡得潮,每次下雨過後,都要用草木灰吸潮,聖獸貪玩闖禍了,她們跟著擦屁股……


    相處幾個月下來,比照顧孩子還糟心,但這麽辛苦換來啥了?換來眼前這一幕嗎?


    幾個還沒成親的大姑娘,瞬間都好想哭。這種感覺就如同,門口撿了個孩子,養了十八年好不容易長大成人,他卻要找自己親爹去了。不能說它不對,多少有點寒心吧——


    李牧見幾個聖使眼眶紅了,大概也能猜到他們心中所想,也是挺替她們難受的,趕緊拍了下胖達的大腦袋,嗬斥道:“告訴你多少次了,要有禮貌,人家照顧過你,幫過你,怎麽可以翻臉無情?大男人啊,憐香惜玉一點,可不能這樣!”


    說來也是神奇,隨著李牧這一拍,胖達眼睛裏的紅色如潮水一般眨眼就褪了下去。周身的血腥氣也沒有了,又恢複了憨態可掬的樣子。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眾人的錯覺一般。


    為首的聖使神色複雜地看向李牧,道:“你到底是什麽人,你對聖獸做了什麽?”


    “它是我兒子,我是它爹,我用對它做什麽?”李牧笑了一下,道:“說了你們也聽不懂,我也就不給你解釋了。你們也看見了,胖達現在不想回去,你們就讓它先待在我這兒。回去你家聖女要是問起,你就說孩兒他爹來了,她自然明白,不會怪罪你們。”


    聖使們聽到這話,互相對個眼神,還是為首之人說道:“聖女吩咐過,我等的職責,便是照顧好聖獸,把它安全帶回聖山。它在哪兒,我們就得在哪兒。你的要求,我們不能答應。”


    李牧樂了,道:“那更好啊,你們把我帶回聖山,我正愁沒法去呢。”


    “不可能!”聖使們怒道:“聖山是苗家的聖山,不許外人進入!”


    “那就是沒得談嘍?”李牧攤攤手,聖使們也沒有讓步的意思。李牧見狀,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像是按開關似的,在胖達的腦袋上拍了一下,胖達也是非常配合,瞬間又進入了狂暴姿態,低吼了起來。


    聖使們無奈,後退了幾步,商議了一會兒。最終做出決斷,留下倆人守在客棧,其餘的人回去報訊,讓聖女親自定奪。


    李牧見她們有人要回去,連忙從懷裏掏出一個冊子,交到其中一人手裏。這個冊子,乃是他親手所繪,一直貼身帶著,掉進岷江的時候雖然打濕了,一路上也被晾幹了,墨跡有些暈染,卻也還能看得清楚。


    聖使們也怕說不清楚,翻了翻李牧的冊子,裏頭沒有一個字,全都是圖畫,她們也看不明白,猶豫了一下,還是帶上了。


    “給聖使們多加倆菜,算我賬上。”李牧丟給阿達老爹一根金條,便騎在胖達的背上,去了另一個房間。深秋天寒露重,沒有門窗還是有點不行。野外是沒辦法,到了客棧了,再硬挺著就是腦袋有坑了。


    阿達老爹看著手裏的金條,半天沒緩過神來。他活了這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把金子當錢花的。


    雖說金子本就是錢,但在這敘州地界,還真沒聽說有這麽做的。


    看著李牧的背影,阿達老爹怔怔地問貞羽:“丫頭,你認識的是個什麽人啊?”


    “半路上撿的,我怎麽知道。”貞羽不知怎麽生氣了,跺了跺腳,轉身回房間了。


    阿達老爹懵了一下,旋即笑了起來。他是過來人了,年輕的時候,也是九鄉十八塢的俊俏小夥,情竇初開的那點事兒都在他心裏呢。


    看來這個大侄女,是喜歡上那個漢家小子咯。


    隻是,這段感情注定不會有結果。不要說漢苗本來就有隔閡,通婚得少。就說她那個古板的老爹,也是絕對不會允許女兒嫁給漢家小子的。


    而且此事,多半還牽扯到了聖女,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阿達老爹打定主意,找個機會,還是勸勸大侄女。這趟渾水,還是別摻和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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