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遺愛眼中滿是狐疑,問道:“為何大哥不跟我直接說,偏要你這個戴麵具的家夥來告訴我?”


    幾天相處下來,房遺愛早對獨孤九不滿了。這個家夥一直戴著麵具,也不知道長什麽樣子,最煩人的是,他總是有意無意地擋在李牧前頭,有時候房遺愛想跟李牧說幾句話,都會被他幹擾,就像防著丈夫偷腥的女人一樣,讓房遺愛好不煩惱。


    獨孤九察覺出了房遺愛的想法,但他根本不在乎。因為,房遺愛太弱了。在獨孤九的心裏,李牧有著非常特殊的位置,他無法接受一些凡夫俗子成為李牧的兄弟。


    現在李牧的三個兄弟,獨孤九也隻認李重義一個而已,一來二人接觸時間長,再者李重義的實力,也得到了獨孤九的認可。倆人經常對練交手,獨孤九雖然靈動超過李重義百倍,但是他自覺不是李重義的對手。因為他再靈動,也有失手的時候,而李重義的攻擊,隻許一下,他就必死了。除非是暗殺,否則倆人交手,他無勝算。


    而李思文,在獨孤九的心裏,則是完全搞不清楚,他是怎麽混上“李牧的兄弟”這個身份的。但他與李牧相識於微末,獨孤九不想接受也沒辦法。


    不過,在他們三個之後的人。就像是房遺愛這種小紈絝,獨孤九根本不放在眼中,也不可能讓他們得到“李牧的兄弟”這個名號。


    獨孤九抱著劍,前踏一步,凝視著房遺愛的眼睛,冷淡道:“大哥,不是隨便叫的。你,房遺愛,還沒有這個資格。你爹讓你來大哥身邊,是給你找個前程。一個前程都要靠父母麵子的人,你有什麽資格,叫我大哥一聲大哥?”


    房遺愛滿臉通紅,卻抿著嘴,說不出一句話。作為一個“二代”,對待靠父母的這件事,有著兩極的想法。一種是高興,引以為傲。另一種則是房遺愛這樣,他不想被父親的光芒所掩蓋,因此十分厭惡別人提起。


    獨孤九的話,無異於戳中了他的心。


    獨孤九的嘴角勾起一絲弧度,雖然隔著麵具,房遺愛看不見,但他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來自於獨孤九的輕蔑。


    “你的城管大隊,暫時隸屬於錦衣衛的麾下,錦衣衛指揮使叫做李重義,他去了真臘國辦事。我,獨孤九,添為錦衣衛鎮撫使,你算是我的下屬,所以這件事我來做安排。還有什麽疑問?”


    房遺愛抿了抿嘴,道:“沒有了,鎮撫使。”


    “去做吧,大哥的意思是,優先選擇背景深厚的,也就是家裏位高權重的。然後從這些人中,再選出身手好一些的,暫定三十二人。脾氣秉性無所謂,聽不聽話也無所謂。到了錦衣衛,都能給他改過來。”


    最後這句話風輕雲淡,房遺愛卻感受到了一絲陰寒。


    改,如何改?都是長安城的紈絝少爺,花天酒地慣了的,如何改的了?但他想到長孫衝的變化,卻無法不信。長孫衝算是長安城紈絝中的佼佼者了,他與秦懷道比長孫衝小了兩歲,在長孫衝的麵前約等於一個孩童。但長孫衝現在卻對李牧畢恭畢敬,明明是一個輩分卻口稱恩師,由此可見,李牧是一個多麽可怕的人。


    而眼前這個戴麵具的家夥,能成為他的兄弟,可想而知,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可是李思文那樣的,是怎麽成為李牧的兄弟的呢?提個親,還能得到李牧贈與的萬兩黃金,這又是為何,他有什麽能耐?


    房遺愛真的想問問,但是話到嘴邊,還是沒敢,抱了個拳,轉身離開辦事去了。


    獨孤九轉過身,看著眼前的擂台,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火焰。


    李牧知道,獨孤九好與人比武。他的劍法,雖然是自己修煉,但拆招的本事,是他的父親獨孤修德,廣邀河朔群雄到家裏來,跟他喂招練出來的。


    武功這回事,不實戰,永遠是花架子。李重義雖有天生神力,但他現在的實力,也是在跟獨孤九對練交手後,見識到了“快”的高手是什麽樣的,才能在心裏形成一個尺度。


    所以,高手過招,永遠是習武之人進步的最快方式。即便不下場,看人對戰,也是受益匪淺。


    李牧舉辦這個擂台賽,便是專為獨孤九量身定製。而獨孤九覺得激動的原因,卻不是這個,他激動和感動的原因是,李牧做了這些,卻沒有跟他提前說過,這說明什麽?說明在李牧的心裏,他獨孤九是有位置的!


    但這完全是獨孤九自作多情了,李牧舉辦這個擂台,完全是因為李重義帶走了全部的錦衣衛,他手底下無可用之人了。他想選出一些好身手的人,為他辦事而已。


    本來他還打算,就此設置廠衛,以應對他感覺到的,躲在暗處的李世民的監視。但他後來改變了這個主意,因為他擔心李世民會察覺他的意圖,試想,皇帝想要監視你,而你卻反抗,皇帝心裏會如何想?


    於是,李牧就變通了一下。他把“廠衛”送給了高公公,因為經過分析,他感覺到李世民手底下的那股監視力量,不是高公公帶領的,而是另有其人。


    高公公作為李世民的心腹之人,卻沒有掌握“李世民的眼睛”,高公公的心裏會平衡麽?


    從人性的角度考慮,自然是不可能平衡的。於是,李牧便送了“廠衛”給他,那個不知名的勢力做初一,他就扶持高公公做十五,他做右眼,這邊就當左眼。如此,便平衡了。


    而李牧送了這麽大的禮,自然不是白送的。高公公是個聰明人,他自然知道怎麽還這份人情。


    事情辦到這一步,李牧也覺得頗為有趣。兜兜轉轉,廠衛還是讓太監做了。看來很多事情,真的就是該著如此,不能為人力所改變啊。


    廠衛的人手,用不著他操心,高公公的幹兒子那麽多,身手都不錯,平時隻能在宮裏幹幹跑腿兒的活兒,出來做廠衛,還不樂死他們?


    因此這次擂台賽,就隻是為了招募遊俠兒,充入錦衣衛而已。


    還有一個不能說出來的目的,那便是他想通過五湖四海的遊俠兒,打聽一下虯髯客的事情。畢竟他這具身體的身世,隻有虯髯客知道。


    其實身世這回事,李牧個人是不甚在意的。他的靈魂來自前世,穿越而來。前世他是一個孤兒,本就沒啥身世,也就無所謂。但他自從知道不是孫氏親生之後,不知怎地,就一直放不下這件事,從心底出現一種渴望知道身世的想法。


    也許,隻能用細胞的記憶來解釋了。


    李牧不想與這種想法抗爭,因為他覺得,即便那個已經死去的李牧,也是有權力知道自己的來處的。他是孤兒,明白這種渴望。


    所以,即便是不特意為之,在力所能及的範圍裏,他也想探尋一下這個問題的答案。至於最後能不能知道,那就聽天由命,隨緣了。


    ……


    太極宮。


    “父皇!!”


    李世民正與長孫皇後下棋,旁邊的小李治睡得正香。忽然聽到這一聲震耳欲聾的“父皇”,嚇得李世民棋子都掉棋盤上了,小李治驚醒了起來,哇哇大哭,長孫皇後也顧不得棋盤了,趕緊把孩子抱起來哄。


    李世民聽出是李泰的聲音,怫然不悅,溫文爾雅的青雀,如何變得這麽無禮了?


    這會兒,李泰圓滾滾的身體已經闖進來了,興奮得滿臉通紅,手中抓著一個圖卷,李世民看他跑這幾步,眉頭皺更緊了,心中暗道,我這兒子,確實是胖了些,跑幾步都這麽費勁。


    不悅由此也變成了擔心,忙道:“你慢點,什麽事這麽急,別摔了。”


    李泰來到跟前,見到李治哭了,趕緊道歉:“父皇,母後,孩兒不知母後和弟弟也在,莽撞了,請父皇母後恕罪。”


    “無妨。”長孫皇後已經把李治哄得不哭了,對李泰道:“你為何如此慌張啊?手裏拿的是什麽?”


    “是大哥、啊不、是恩師畫的地圖。”李牧已經與李泰約好,平時二人可稱呼兄弟,但在“傳道受業”的時候,他必須得叫師父。地圖,無疑是“傳道受業”的範疇,因此李泰才稱呼恩師。


    “又是李牧?”李世民才吃了癟,心氣正不順,把手裏的棋子一扔,道:“他又幹了什麽好事!”


    “父皇您看!”李泰把地圖展開,李世民和長孫皇後瞬間被吸引了目光,李世民顫聲道:“這是……地輿圖?”


    “正是!是恩師畫的地輿圖,比孩兒畫的地輿圖何止精確百倍!父皇您看,不止表明了各府道縣,還有山川,河流,城池的位置,長度,如此精確的地輿圖,唯有恩師才畫得出來!”


    “嘶……”李世民仔細地看了一會兒,倒吸了一口冷氣,領軍征戰二十餘年,李世民的足跡不說走遍了大唐疆域,至少也走了三分之二的地方了,他仔細對照記憶中的山川河流位置,發現竟然與地圖上標注的一分不差,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作為一個大將,他太清楚,這份地圖的價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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