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


    盧智林當時就吐了,作為一個有潔癖的人,上茅廁都要用布捂住口鼻的人,被一大桶屎尿從頭澆下,這種感覺簡直是酸爽。但這並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他嘔完了,抬起頭的時候,一塊兒粘在額頭上的‘固體物’順著他的鼻梁滑了下來,剛好他還有點兜齒,正正好好,穩穩當當地接住了。


    盧智林終於揭開了一個縱觀人類曆史,也少有人能揭開的一個未解之謎。


    屎,到底是啥味道。


    “嘔!!!”


    盧智林又開始嘔,膽汁都要吐出來了。從車上跳下來,一邊嘔一邊喊:“快把這個倒夜香的抓住!!”


    車夫也沒好哪兒去,剛抖落完身上的屎,剛想去追,抬眼一看,哪裏還有人。套車的繩子被割斷,夜香車還在,人已經騎驢跑了!


    “此事必是李牧所為!我與他不共戴天!!”


    盧智林的怒吼響徹整條街道,不少人聽到聲,聞到味兒從家裏出來看,見大街上多了兩個‘屎人’,紛紛指指點點。盧智林趕緊掩麵,撲麵而來的臭味熏得他差點又吐出來,車夫緊甩馬鞭,逃之夭夭。


    另一頭,魏征也剛剛到家。


    今日他沒有聲援盧智林,整個禦史台對此都頗有微詞。當麵自然是不敢說什麽,但是背地裏的指指點點,魏征也並非毫無所覺,他隻是裝作不知道而已。


    忽然他的腦海裏晃過李牧的影子,心中惴惴不安。


    李牧的個性,交過手的魏征是很了解的。他這個人,睚眥必報,心眼可不大。以前彈劾他的人,有一個落得好下場了麽?即便是自己,雖然升任了禦史大夫,但也是一個火烤的位置,如今又被自己人猜忌,日子過得也是艱難無比。


    這盧智林不過是一個小小禦史,他焉能放在眼中?以他的個性,報複是必然的。


    隻是不知道能不能連累到我……


    這個念頭冒出來,可把魏征嚇了一跳。他驚恐地發現,如今他已經在擔心李牧會不會找他麻煩了。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自己竟然畏懼李牧如虎了呢?


    魏征非常憤怒!


    但是他卻不得不防。


    魏征仔細想了一下,如今這府內,一共也沒幾個人。李牧這人做事,還沒到無底線的程度。他如果報複,應該不會報複在妻子裴氏身上。隻能是自己或者女兒瓔珞。


    自己,他能如何?打他肯定不敢,殺,似乎也不至於。汙蔑,似乎自己也沒什麽可讓他汙蔑的。難不成他還能幹出來潑糞的事情麽?


    魏征覺得不太可能,太有辱斯文了。


    那麽,隻可能是在魏瓔珞身上了。


    如今兒女都成家了,唯有這個小女兒留在身邊,聰明伶俐。魏征是極為喜愛的,因為喜愛,他才怕魏瓔珞和李牧之間有什麽牽扯。若是女兒落入了李牧的手裏……魏征簡直不敢想象那是一個什麽情景。


    還不如死了去!


    魏征坐不住了,起身來到魏瓔珞門外,抬手想敲門,又想到那日懲罰魏瓔珞,害得她暈厥,心生慚愧,抬起的手也放下了。


    剛要轉身離開,忽然看到了丫鬟珍珠抱著一個包袱過來。珍珠看到魏征,嚇得臉色都白了,趕緊把包袱藏到身後。


    魏征一心隻在女兒身上,對這個包袱沒什麽興趣,問道:“這幾日,瓔珞可還好麽?”


    珍珠猛點頭,大氣也不敢喘。


    魏征皺眉看了看她,奇怪道:“珍珠,你為何如此?我平日裏也沒苛責過你,為什麽這麽懼怕?”


    珍珠結結巴巴道:“怕、怕老爺罰跪。”


    原來如此。


    魏征歉然歎了口氣,道:“我也是迫不得已啊……罷了,我也不解釋了,你跟瓔珞說一聲,好好休養吧。”


    說完,魏征走了。


    珍珠長出了一口氣,回頭瞄著魏征走遠了,趕緊跑進了屋裏。


    “小姐,你剛剛看到沒,可嚇死我了。我以為老爺發現了呢!”


    “看你那點膽子。”魏瓔珞從珍珠懷裏奪過包袱,皺眉道:“怎麽就這麽點兒啊,也就夠兩頓。今天晚上一頓,明天早上一頓,中午就沒得吃了。”


    原來這包袱裏是吃的,魏瓔珞打算離家出走,讓珍珠去偷點吃的預備著。


    珍珠苦著臉道:“小姐,你也不是不知道咱府裏。一頓頂一頓的,哪有多餘的。這是準備今晚上吃的,我全都拿來了。小姐,咱們要走趕緊走吧,我怕等會吃飯的時候,咱們就露餡了。”


    “當然要走!”魏瓔珞把包袱還給珍珠,讓她背好。自己也背上了一個包袱,這是她收拾的換洗衣裳。收拾完畢,倆人從屋裏出來,悄無聲息地摸到了後門。


    雖然魏瓔珞還有點一瘸一拐的,但因魏府加起來也沒幾個人,後門更是一個人都沒有。除了魏征那匹拉車的老馬之外,沒人發現小姐帶著丫鬟離家出走了。


    魏征回到前屋,眼皮一直的跳。抬頭看了眼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便對妻子裴氏道:“這天馬上就黑了,咱們吃飯吧,不然又要點燈。”


    裴氏點點頭,起身去廚房了。這時魏府的老門房進來了,道:“老爺,盧禦史家裏來人,說有要事要跟老爺說。”


    “要事?”魏征暗道果然出事了,李牧這小子,還當真是報仇不過夜。


    “你讓他進來。”


    老門房轉身出去,不一會兒,一個家丁模樣的小廝進來了,向魏征行禮之後,呈上了一封信。


    魏征把信拆開,字跡潦草不堪,他是見過盧智林的字的,雖然不能說是好,但也非常工整,如此潦草,想必寫信之人在寫這封信的時候,必定是情緒非常激動。


    魏征仔細辨認,苦笑了起來。


    這個李牧,還當真幹出了潑糞的事情。


    也是,他哪裏在乎什麽斯文。


    盧智林在信中說,明日要聯合所有禦史彈劾李牧。請魏征一定要仗義執言,意思魏征是明白了。但是這件事,他卻不能隨便答應。


    如今潑糞的人沒有抓到,李牧大可以不承認,你拿他也沒辦法。以他的辯才,隨便說幾句,可就成了誣告。到時候他反咬一口,盧智林可就要交代了。


    李牧的厲害,魏征是領教過的。沒理尚能辯得三分,你誣告他,豈不是自己找不自在麽?


    想到這兒,魏征緩緩開口,對麵前的家丁,道:“回去告訴你家老爺,信我看過了,但是……”


    話剛說一半,隻見裴氏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魏征知道自己的夫人是個穩重的人,能讓她如此驚慌,難道……


    “發生了什麽!”


    “女兒不見了!”


    裴氏淚水漣漣,撲進了魏征的懷裏。


    魏征腦袋嗡地一聲,差點暈過去。


    李牧,你好狠!你報複盧智林也就算了,竟然還對老夫的女兒下手!就因盧智林說你調戲老夫的女兒,你就要把她擄走,調戲一番麽?


    可憐,我的女兒!!


    老夫豈能與你幹休!


    魏征咬牙切齒,道:“回去告訴你家老爺,明日彈劾李牧,算老夫一個!此子欺人太甚,老夫不能容他!”


    家丁得了魏征的答複,忙回去稟告了。魏征安撫了一下妻子,道:“夫人莫急,想必李牧那小子,隻是為了落我的麵子,不會對女兒怎麽樣的,女兒若真出事,他也擔待不起。明日朝堂上,我再與他分辨。今日就算咱們去找,也肯定是找不到,他不會承認,反倒落下了話柄。不要哭了,咱們先吃飯。”


    “吃什麽!廚裏的饅頭和菜團都被偷了!”


    逐鹿侯府。


    飯菜端上桌,李牧抱著碗,看著是往嘴裏扒飯,但是好半天,飯還是那麽多。


    白巧巧發現了,便問:“夫君,可是飯菜不對胃口麽?”


    李牧搖搖頭,他怎麽敢說回來之前,已經在天上人間和王鷗一起吃過了,現在肚子飽得很,實在是吃不下去。


    李知恩瞥了李牧一眼,嘴巴噘了起來。剛想張嘴,桌底下伸過來一隻手,小丫頭低頭看了眼,也伸一隻手下去,把蜜餞接過來放到腳邊,繼續低頭扒飯。


    “不是飯菜不合胃口,而是我最近……可能是喝藥喝的吧,吃什麽味道都不對。罷了,晚上餓了再說吧。”


    李牧把碗筷放下,一手在桌下摸李知恩的腿,另一隻手拄著下巴,望著白巧巧,問道:“今日去選鋪子,可有合適的?”


    白巧巧點點頭,道:“已經選好了,父親找了人,正收拾著呢。明日下午,就差不多了。”


    “哦。”李牧又問:“不知是哪個地段?”


    李知恩忍不住插話,道:“說到這個地段啊,實在是一個絕佳的位置。離著馬場不遠,對麵是一家皮草行,最近這皮草行打了廣告,生意紅火著呢,不少夫人貴女來買皮草,看到咱們的鋪子,肯定也會來光顧。”


    李牧的表情僵在了臉上。


    皮草行。


    京東集貌似隻有一個皮草行,那就是王鷗的鋪子,恰好也是在馬場附近。也就是說,白巧巧把鋪子開在了王鷗鋪子的對麵!


    媽媽呀,正室和外室打擂台啦!


    李牧瞄了眼一臉淡然的白巧巧,背後沒來由冒出一股寒意。


    誰他媽再說我老婆沒心機,老子肯定砍死他!


    明明很有心機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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