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從定襄城離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折返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重新抵達定襄城,已經是午夜時分了。李牧驅馬來到城門口,城門已經關閉,還未等他喊話,城牆上忽然點起無數火把,有人大叫:“來人止步,報上名來!”


    李牧聽這聲音覺得耳熟,喊道:“是根生麽?”


    “欸?姐夫?你怎麽回來了!快開城門!”


    城牆上的正是白根生,有道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李牧和王虎都走了之後,白根生儼然已經是定襄城的一員大將了,帶領幾十青壯,負責把守東門。這家夥也夠不靠譜的了,黑燈瞎火的,還沒看清麵目,隻憑聲音,他就能把城門打開,這要真和敵人對上了,不等於把城門拱手送人了麽!


    很快,城門便打開了,李牧騎馬進城。白根生趕緊湊上來,問道:“姐夫,你怎麽回來了,你不知道,出了大事了。你剛走縣令大人就說突厥人要打來了,關閉了城門,這時候你回來幹嘛呀,馬上就要打仗了!”


    “我也是剛得到消息。”李牧不介意做個順水人情,道:“你姐姐擔心你們,特讓我回來,放心吧,你姐夫我可是在突厥大營來去自如的人物,有我在保你們沒事。”


    “行啦,可別吹牛了。”白根生撇嘴道:“都是一起長大的,誰不知道誰呀,你有多大本事,我心裏有數。再說你不是騙人麽,我姐能舍得你回來?”說著話,白根生歎了口氣,道:“姐夫,要不你還是走吧,大戰在即,能走一個是一個,我就當沒看到你,趕緊走吧,照顧好我姐。”


    李牧抬手拍了他一下,道:“說得我好像貪生怕死之人似的,休得聒噪,好好守你的門。記住啊,看不清麵目,別隨便開門,剛才要是突厥人來了,城門就陷了。”


    白根生挨了揍,不敢再瞎說,帶著青壯回去把手城門,李牧一個人騎馬往衙門趕。


    衙門燈火通明,都到了這個時候,李思文哪還睡得著覺,正一個人坐在院中喝酒,自斟自酌,喝得已經是醉眼迷離了。李牧進院他都沒發現,還在那兒倒酒呢。


    “縣令大人好興致啊,這麽晚了還有心情喝酒啊?”


    “你懂個屁,老子這叫今朝有酒今朝醉,誰知道明天還能不能喝了,趁著還有命在,這麽好的酒,我不幹它幾壇對得起自己麽?”李思文又嘬了一口,回頭看這個擾他興致之人:“你是何人,敢擅闖衙……欸?你怎麽長得有點像李牧?”


    李牧來到近前,在李思文麵前坐下,道:“不就是我麽!你這家夥,自作聰明,以為這樣很瀟灑是麽?”


    李思文怔住了,盯著李牧看了好一會兒,忽然抓住李牧的胳膊,眼裏簌簌地往下掉:“賢弟呀,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最講義氣,肯定不會丟下我不管的。實不相瞞,我看著你走啊,我就覺著,我這條命怕是交代了。沒想到你回來了,啥也別說了,你是我的好兄弟,來來,我給你滿上,咱倆對月磕頭,拜把子……”李思文說著,就要給李牧倒酒,但他已經喝多了,手在發抖,還沒等把酒盅拿起來,酒壺卻掉在了地上,摔得細碎。


    “完了!大凶之兆!”


    李牧搖頭歎氣,看來這家夥是打算等死了,連掙紮都不想掙紮了。這樣下去可不行,李牧左右看了看,發現院牆附近有一個蓄水的大缸,拉著李思文走過去,一把把他按進了缸裏。


    “你幹嘛!”李思文被灌了一肚子水,奮力掙開,怒視李牧:“想要殺人不成!想殺人你去拿刀啊,折磨我幹什麽!”


    “仗還沒打,先失了銳氣,這還能贏?”


    李思文坐在地上,耷拉著腦袋,道:“怎麽贏啊?你當那個義成公主是普通婦孺啊?那可是不讓須眉的女將軍!我爹跟我講過她的事跡,當年竇建德控製了蕭皇後,義成公主寫信討要,起初竇建德根本沒當回事,後來放人是因為義成公主親率三千突厥精兵打上門了,連破竇建德三營,逼得他不得不交。我爹曾言,若她生為男兒,必是一員大將!我算個什麽,怎麽與之匹敵。再說,咱們這城牆還沒完工,如何抵擋啊!”


    “那不如束手投降,說不定她大發慈悲,饒你一命?”


    “這如何能行!”李思文霍然站起,怒道:“就算我戰死,我也不能降!”


    “死都不怕了,你還怕什麽,趕緊打起精神,是輸是贏,打過才知道。”李牧正色道:“我在突厥大營待得時間不短,據我觀察,突厥騎兵雖然作戰勇猛,但卻不善攻城與守城。咱們的城牆雖然沒有完工,但那是與之前的城牆比較,現在已經完工的部分,已不比馬邑的城牆矮了,抵擋一陣不成問題。大將軍既然能給你送信示警,不會沒有安排,我們隻需要守住城池不失,不出兩日,必有眉目。”


    “話雖如此,可、”李思文歎道:“無可用之兵,說來容易,做起來難啊!”


    “那也得先努力了再說!”李牧道:“把衙門的人都叫上,讓他們去通知百姓來衙門口集合,我有話要說!”


    李思文見李牧的態度堅定,也升起了一股勇氣,道:“賢弟,你說得對,沒打過怎麽知道誰贏誰輸。你想怎麽做,我都配合你,來吧,咱們兄弟與她幹上一場!”


    “這就對了!”李牧拍拍李思文的肩膀,道:“我先去看看我那老丈人,你先去換身衣服,我去去就來!”


    李牧說完,倆人分頭行動。李思文去換衣服、找人,暫且不提,李牧來到了白鬧兒家裏,白鬧兒尚未睡著,見是李牧來了,頓時哭嚎了起來。在聽說突厥人要打過來之後,白鬧兒就提心吊膽。他現在是走也不敢走,留也不敢留。走,怕出了城門就遇到突厥兵,留,又怕突厥兵打進來,如果給他再選一次的機會,他說什麽也不會離開馬邑。錢賺再多,得有命花啊,早知今日,還不如留在馬邑守著那個小酒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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