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羨魚此刻已將三生石煉化,不僅成為了三生石的主人,還成為了八百裏“黃泉路”的主人!


    如果將酆都城比作一方冥國,那論地盤的話,他已經算是一方諸侯。


    更何況酆都如今已無天子。


    以後黃泉路就是他的,他考慮空閑時要不要設個收費站,跟過往的幽魂都收點買路錢。


    煉化三生石,又和黃泉路產生聯係後,他得到了一些關於酆都城現狀的信息。


    酆都,如今果然已風雨飄搖。


    而背後謀劃一切之人,更是要以酆都為跳板,謀劃整個天界和人間。


    “蘇道友,你可無恙?”


    姍姍來遲的孫悟空,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總算冒了出來。


    蘇羨魚頓時無語,如果等大聖來救他,恐怕他的屍體都已經涼了。


    不,也可能是已經失去了完璧之身。


    “大聖,你剛剛可是一直在關注著我的情況?”蘇羨魚問道。


    “不錯啊,俺老孫一直盯著這裏。但你在距離紅衣女鬼三丈處停了下來,之後你們兩人就僵持在了那裏。”


    “俺全程盯著,確實無事發生。但就在方才,紅衣女鬼的氣息迅速弱下去,俺老孫才看出了一些端倪。應該是有一層結界,遮住了俺老孫的眼。”


    “蘇道友,方才可是發生了什麽?”


    孫悟空略帶尷尬的問道。


    紅衣女鬼的氣息衰弱乃至消失,他就知道蘇羨魚剛剛一定和女鬼交手了。


    但他卻全程被遮住了眼睛,被蒙在鼓裏。


    這讓他又氣憤,又愧疚。


    蘇羨魚點頭,那紅衣女鬼身為三生石的化身,雖然境界不高,但本事卻不小。


    在這八百裏黃泉路上,就是一尊小老天爺。


    能夠蒙蔽天機,遮住孫悟空的眼睛,也無甚稀奇。


    “大聖不用往心裏去,索性我也是有驚無險,您就當無事發生。”


    蘇羨魚安慰大聖,又搖了搖頭,笑道:“大聖,我有一言贈你。”


    “哦?”孫悟空興致頓起,好奇道:“蘇道友何以教我?俺老孫洗耳恭聽。”


    蘇羨魚道:“在我心中,大聖一直是位傳奇般的存在。所以我希望孫大聖你……”


    “要讓這天,再也遮不住你眼。”


    “要讓這地,再埋不了你心。”


    “要這眾生,都明白你意。”


    “要那諸佛,都煙消雲散。”


    “嗡!”


    孫悟空聽完,頓覺頭皮發麻。


    眾生如龍,皆可成佛。禪講頓悟,一念花開。


    所以要這天地何用?我道法自成。


    要這諸佛何用?不能使我歡笑。


    這不就是他上古年間的心境?當時那是一個何等驕傲恣肆的孫悟空!


    上可九天攬月,下可九幽除魔。天不能阻我,地不能埋我。


    破南天,踏碎靈霄!鐵棒斷妖魂,放肆桀驁!


    那是一段何等激情燃燒的歲月。


    如今怎麽就一團暮氣,失了真我和本心了呢?


    孫悟空想到這裏,已經是淚濕眼眶。


    他一把握住蘇羨魚的手,重重的握緊,卻久久無語。


    良久,他才鄭重的說道:“蘇道友……不,蘇兄弟,知音難覓,空活億萬載,不見知我心者久矣。”


    “今天無論如何,你這個兄弟我交定了!”


    “擇日不如撞日,咱們今天就在這八百裏黃泉路上,焚香結拜,約為異性兄弟!”


    說罷,輕輕甩手,從他的衣袖之中就飛出一座祭壇。


    大聖的袖裏乾坤中真是什麽都有,連祭壇都隨身攜帶的,難道早就料到此趟下界,要跟人拜把子?


    蘇羨魚眼角跳了跳。


    他原本隻想調侃孫悟空兩句,並且激起對方的鬥誌,讓對方在接下來的酆都城之行中能夠發揮出更大的戰力。


    但沒想到這就讓大聖引為知己了。


    關鍵是那幾句話,有多半都是他當文抄公,從網上抄的啊。


    這可如何是好。


    一時還真想不出解決的辦法。


    嗐……要不就將錯就錯,把這天地拜了得了!


    “兄弟,莫要愣著了,你今天要是不跟我拜把子,那就是瞧不起你孫大哥!”


    孫悟空佯作怒容說道。


    蘇羨魚腦補了一下大聖沒說出來的那句台詞。


    定然是……希望你不要不識抬舉。


    於是蘇羨魚笑道:“承蒙孫大聖不嫌棄,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鬥膽僭越一回,與大聖結為異性兄弟。”


    孫悟空朗聲大笑:“哈哈哈,爽快!來來來,咱現在就焚香稟明道祖,立下永不背棄的誓言。”


    說著,他就拉著蘇羨魚跪了下去。


    以孫悟空的桀驁品性,連三清聖人老爺平時都不拜的,更不要提玉皇昊天上帝了。


    但是道祖以身合道,就是天道的化身,他卻不能不拜,也不敢不拜。


    於是蘇羨魚和孫悟空兩人跪下,每人手持一根三尺來長的巨香,先拜了道祖。


    然後兩人相對,又拜了兩拜。


    “大哥!”


    “二弟!”


    “哈哈……”


    “哈哈哈哈……”


    禮成,甚至真的驚動了天道,讓天道有感,降下冥冥中的祝禱,見證了兩人的兄弟盟約。


    兩人相視大笑,笑聲經久不息。


    洪荒規矩,越是笑得時間久,就越代表自己重視對方,和對對方的善意。


    兄弟間也是一樣的,笑得越久,就越能代表對兄弟的重視,和結拜的誠意。


    蘇羨魚攙扶著孫悟空站了起來,心裏還感覺跟特麽做夢一樣。


    他就這麽跟上古洪荒巨佬約為兄弟了?


    而且孫悟空在上古之時出了名的重情重義,怎麽看都是一個難得的好大哥。


    再往深了想……還有牛魔王、蛟魔王、鵬魔王、獅駝王、獼猴王、禺狨王六大上古赫赫有名的妖王,也都是孫悟空的兄弟。


    那他四舍五入,以後見了這六大妖王,也算是有點香火情分吧?


    隻是不知道如今大妖和仙神一方如此勢同水火般的形勢,這六大妖王有幾人還站在仙神一方,有幾人已經走到了對麵,成為了敵人。


    ……


    孫悟空和蘇羨魚結成兄弟後,對自己這位新拜的兄弟十分關照。


    接下來一路,都一定要走在前邊,絕對不讓蘇羨魚趟雷,要把危險攔在自己的身前。


    十分的講義氣。


    兩人走出八百裏黃泉路,來到忘川河前。


    其實現在的蘇羨魚,已經是八百裏黃泉路的主人,隻需動一個念頭,就能來到黃泉路的盡頭。


    隻不過顧念到孫大聖剛當大哥,要照顧兄弟的一腔熱忱,才沒動用這個能力。


    這才一步一步的跟著孫悟空,走過了黃泉路。


    黃泉路的盡頭,是一望無際的忘川河。


    忘川河是流經酆都的一條冥河,河水如血,腥穢不可聞。


    河中蟲蛇滿布,波濤翻滾,陰風撲麵。


    幽魂若是不幸墜入忘川河中,那就是一個“銅蛇鐵狗任爭餐,永墮奈河無出路”的淒慘下場。


    要過忘川河,必須經過奈何橋。


    遠遠可見,一座分上、中、下三層的巨橋,橫亙在忘川河上,讓忘川河這一道割裂酆都的天塹,變成了一條通途。


    而要上奈何橋,就要先喝孟婆湯。


    在奈何橋前,有一座三尺來高的方台,名為“望鄉台”。


    孟婆此人,就在望鄉台上,為過往的幽魂熬著一碗又一碗的孟婆湯。


    蘇羨魚和孫悟空相視一眼,朝著望鄉台走去。


    “大哥,此孟婆身上,可有你熟悉的氣息?”


    蘇羨魚向孫悟空傳音問道。


    “上古年間,倒也和孟婆打過照麵。不過孟婆在地府並非專指一人,而是指一個可代代傳承的職位。此刻台上的那位孟婆,我倒是不曾見過。”


    孫悟空傳音回複道。


    蘇羨魚自然也知曉,孟婆是一個職位,可以傳承。


    所以他問孫悟空的就是,此刻望鄉台上的孟婆,是否有他熟悉的氣息,是否是與上古一脈傳承。


    但孫悟空顯然沒get到他問的點,所以答非所問。


    蘇羨魚也不再多問,和孫悟空一起走到望鄉台上。


    “兩位留步,回頭望一眼故鄉,再喝了這碗湯,而後再重新上路吧。”


    望鄉台上,孟婆攔住了兩人,言辭真切的說道。


    蘇羨魚和孫悟空停了下來。


    望鄉台,顧名思義,是為眺望故鄉的高台。


    喝下孟婆湯,就會忘記前塵,那望鄉台上的回頭眺望,即是幽魂今生看的最後一眼人間。


    蘇羨魚笑了笑,就不去回頭看人間了。


    人間不值得。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孟婆”,覺得十分有趣。


    這不是一個風燭殘年、老態龍鍾的老婆子,而是外表看起來約麽隻有豆蔻年華,像是小學生……最多也就是個初中生的少女。


    如果再穿上一身校服,就可以去花城一中初中部上課了,絕對沒有違和感。


    “您就是孟婆?”


    對修士、鬼神來說,絕對不能隻以外表來判斷年齡,所以保險起見,蘇羨魚還是用了個敬稱。


    孟婆點了點頭,說道:“自然不假,我就是這一世的孟婆,負責給來往的幽魂每人添一碗孟婆湯。”


    “你從什麽時候成為的孟婆?”這是孫悟空在出聲詢問。


    孟婆很有耐心,並沒有刻意不答兩人的問題,而是認真說道:“應該是最近……但也可能是許久之前……我的記憶出了點問題。”


    “哦?”蘇羨魚聽到孟婆的回答,心中頓覺有趣。


    他悄悄用心念溝通三生石,以三生石的視角,來看一看這位少女版的孟婆。


    一看之下,他就覺得更有意思了。


    因為從三生石的反饋來看,這少女孟婆,確實是最近才成為孟婆的。


    她本是一位在忘川河中沉浮了幾千萬年的“少女”,因為不願忘記前塵,所以在忘川河中爭渡。


    期冀著某一天,能夠脫離忘川河,帶著記憶入輪回。


    其實幽魂走到奈何橋前,一直都有兩個選擇。


    喝了孟婆湯,了前塵舊夢,斷前因後果,一世浮沉得失,一生愛恨情仇,來生都相見不識。


    或者不喝孟婆湯,那就要跳進忘川河,汙濁的波濤之中,為銅蛇鐵狗咬噬,千年之後若心念不滅,還能記得前生事,便可帶著記憶重入人間。


    少女顯然就是後者,在幾千萬年前,她不願喝當時的孟婆熬煮的孟婆湯,於是縱身跳入忘川河。


    她苦熬了千年,本以為能夠帶著記憶重入輪回……誰料此時地府大變。


    地府一夜之間,所有鬼仙消失一空。


    就連忘川河,其中的“銅蛇鐵狗”也不見蹤影。


    她不知怎麽,沒有跟鬼仙和其他鬼物一同消失,而是靈識陷入沉寂,像是一塊石頭一般,沉入了忘川河底。


    直到……一年前,有個身體一半光明、一半黑暗的人,來到地府,立身在奈何橋上。


    那人伸手,從奈何橋中撚起這塊石頭,喚醒了少女。


    而後那人輕輕一點,將一粒幽光“種子”種在少女的眉心之中,說道: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孟婆。”


    於是少女就知曉了孟婆的職責,並且自動懂得了熬煮孟婆湯的做法。


    之後就守在了奈河橋頭,在望鄉台上架起了一口鐵鍋,每天熬一鍋新鮮的孟婆湯。


    隻要有幽魂經過,她就給遞上一碗新鮮的孟婆湯。


    知道了這些,蘇羨魚就沒打算為難這個少女孟婆。


    他在望鄉台上,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笑著對少女孟婆說道:


    “既然如此,那孟婆,來碗湯。”


    孟婆湯是啥滋味,沒喝過,挺好奇,今天就來嚐嚐鮮。


    他現在的境界雖然才是五品神橋、半步六品靈山境,但其實他的元神,早已是九品靈仙。


    以他的元神等級來說,喝碗孟婆湯,不礙事。


    而且他身上還有一條大妖羬羊的紋身,羬羊此妖可解百毒,能毒死大羅的毒都能解,更何況一碗孟婆湯。


    自然是有恃無恐。


    “好嘞,您稍等。”


    少女孟婆說著,眼睛笑眯眯的彎成月牙,從鐵鍋裏盛了滿滿一碗孟婆湯出來,端給蘇羨魚。


    孫悟空見狀,也大笑著說道:“既然俺兄弟都喝了,那小姑娘,給俺老孫也盛上一碗。許多年沒喝,還怪想的。”


    少女孟婆雖不解其意,但也盛了一碗,遞給了孫悟空。


    有一說一。


    孟婆湯雖然清湯寡水,但滋味不錯,很鮮。


    蘇羨魚喝了一碗,猶絕不過癮。


    還想續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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