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沐卿不意她如此直接,當即麵色一冷,張口譏諷道:“眼下怎麽不扮可憐了,是不是沒男人在跟前,你那點狐媚子的把戲也沒勁施展了?”


    語嫣柔聲道:“真不是我有意要扮可憐,實在是葉姐姐太過厲害,反襯得我不頂用。”


    葉沐卿一滯:“你別以為是在王家,我就不敢動你。我若有心要把你如何,就連王家老夫人來了都救不了你!”


    雲湖道:“葉小姐,再過一會兒六爺也該回府了,您看……”


    “什麽時候輪到一個賤婢來管教我了?”葉沐卿冷笑,“來人,把這個賤婢拿下,掌她的嘴!”


    雲湖一愣,語嫣立馬兩手一張擋到雲湖跟前:“誰敢!”


    葉沐卿:“一個下賤奴才罷了,我難道還教訓不得了?碧潮,你是聾了麽,我叫你掌那個賤婢的嘴你沒聽到?”


    這個叫作碧潮的丫鬟看似有幾□□手,將袖子一擼,作勢就要上前。


    三兒腳尖一動,正要動作,卻聽一聲清喝道:“住手!”


    幾人循聲望去,就見一身著杏色襖裙、麵貌清麗的少女款步而來。


    語嫣麵色一喜:“方姐姐!”


    方妙玉衝她略一點頭,轉而看向葉沐卿:“葉大小姐,這裏好歹是王家的府邸,你如此作為,卻是將王大人置於何處?”


    葉沐卿眯起眼盯了她一下:“要你多管閑事?”


    方妙玉淡淡道:“葉駙馬離世不過幾日,若是傳出葉大小姐在尚書府動手行凶的事,葉家多半會被推上風口浪尖,更不提,當今聖上會如何……”


    葉沐卿目光一閃,神色幾變。


    少頃,她將妙玉和語嫣掃了一個來回,輕聲譏笑道:“你又在這兒裝什麽好人?這小賤人迷了他的心,難道你心裏不難受?你可別以為這麽假惺惺地幫著她,王承安就會感激你、憐惜你……”


    語嫣一震,驀地看向妙玉。


    妙玉神色未變,臉上的血色卻褪了幾分:“我從未這麽想過,之前的事是我與大人沒有緣分,與語嫣無關。”


    葉沐卿輕嗤了一聲。


    此時,有個小丫鬟上前到葉沐卿耳邊低語了一陣,不知說了什麽,令她一下色變,連眼前的情形也顧不得,就匆忙帶著人離開了。


    妙玉與語嫣相視一眼,暗自納罕。


    “方姐姐,剛剛真多虧了你,要不是你來得及時,我們還不知會怎的……”


    妙玉在她手上一搭,一笑道:“不必,你與我還客氣什麽。”


    雲湖忙對著她們二人福身:“多謝兩位小姐……奴婢感激不盡。”


    妙玉深深看她一眼道:“謝倒不必,隻是往後你可得警醒些了。”


    雲湖會意,點了點頭:“奴婢曉得。”


    刑部。


    王彥與劉明遠二人得到消息趕到審訊室時,品蓮的屍身已完全冰冷。


    劉明遠大怒道:“天殺的晉王,他這是妨礙刑部查案!不管,老子要告到皇上那兒去,不把這個公道討回來我就不姓劉!”


    王彥看著品蓮的屍身,嘴上緩緩道:“讓他協從查案是皇上親自下的旨,如今你告到皇上那裏,是要責問晉王,還是要責問皇上?”


    劉明遠一噎,還欲開口,又聽他道:“而且,他大可以說是品蓮在審訊中途沒撐住,意外而死。”


    劉明遠氣得直磨牙:“難道就這樣放過他?”


    室內靜默了片刻,當中一名官差上前道:“大人,是屬下失職,請您責罰!”


    王彥搖頭:“晉王這一趟是成心想要品蓮的命,你們和他硬碰硬反倒會給刑部多添事端,不必自責。”


    劉明遠見他盯著品蓮腰腹處的傷口,神色莫測,不由問道:“怎麽了,有什麽不對?”


    王彥收回目光,抬起眼看向他:“晉王想要什麽,咱們就給他什麽,把消息放出去,就說品蓮是給晉王意外審死的。”


    “這是何意?”


    “品蓮身為紅蓮教的教主,身邊沒幾個忠心耿耿的教徒怎麽像話?我不信他會隻身到大越來,況且都是南楚人,那就更加……”他沒有再往下說。


    劉明遠這會兒也已領會了他的用意,臉上的鬱憤之色登時飛了,取而代之是幸災樂禍的笑:“南楚人的招數我領教過……這法子極好,咱們在他手裏吃了這樣的虧,怎麽的也得惡心他一把!”


    話一說完,卻見王彥又在盯著品蓮的屍身看,不禁擰眉道:“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王彥看了他一眼,“這兒交給你了,我先回府。”


    劉明遠站在原地,摸著下巴看著他的背影,愈發疑惑。


    語嫣和妙玉離開水月園後,相攜著去往王老夫人的屋子,一左一右陪著老夫人說話。園裏發生的事本就瞞不過老夫人,老夫人問起,二人也沒有遮掩,隻照實說了。


    沒想到葉沐卿從自己這兒離開後,還特意帶人去找語嫣的麻煩,王老夫人也冷了臉:“她還真當咱們王家是她自家不成?”


    雲湖道:“幸虧有兩位小姐在,不然奴婢也要遭殃了。”


    老夫人神色一緩,一手牽著她們一人道:“總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從前她是郡主,我不好直接下她的臉,往後她要再來,我也不會再和她客氣。”


    妙玉道:“葉大小姐人也不壞,就是性子驕縱些,老夫人犯不著為我們和她一般見識。”


    話音剛落,外頭傳來下人的通稟,說是王彥回來了。


    王彥身上還穿著官服,比平素更為威嚴凜然,他一踏進屋,屋內便微微一靜。語嫣想到不久前給他握住手的情形,心頭一跳,下意識垂了頭。


    這一垂頭卻不期然望見妙玉搭在膝蓋上的手攥得極緊,連指尖都捏得泛了白。


    她微微一怔,看向妙玉。


    妙玉臉上仍是淡然而又得體的笑,看不出半分異樣。


    王彥走到幾人跟前,向老夫人行了禮:“母親大安。”妙玉與語嫣也跟著起身向他行禮。


    “你今兒回來得倒早,”老夫人道,“要是再早來一回兒,就能看到一場好戲了。”


    王彥目光一抬,看向老夫人。旁邊雲湖得了老夫人的示意,方將先前種種一一說了。


    “這個葉家的大小姐你打算如何應付?往後她要是再來,我這院子可是不待見的。”老夫人道。


    妙玉無奈一笑:“您這又是在說氣話呢。”


    王彥卻道:“此事我自有主張,以後必定不會再有這樣的事。”


    老夫人瞄了他一眼,又瞥了瞥垂著頭坐那兒不說話的語嫣,笑了笑:“我可記著你今兒的話了,不光我聽到了,這一屋子的人可都聽到了……語嫣,你也聽到了吧?”


    語嫣茫然抬頭,一副雲裏霧裏的模樣。


    老夫人失笑:“瞧她,魂不守舍的不知又在想什麽了。”


    語嫣臉上一紅,微微嘟嘴:“我可沒有……”


    她一抬眼卻見對麵那人也和眾人一道含笑望著自己,心底怦怦一跳,忍不住悄悄瞪了他一眼。


    幾人在屋裏說了一陣子話,妙玉帶著丫鬟先行告辭。


    眼看走到了府門口,百螺低低道:“小姐,您做什麽要待那個宋家二小姐這樣好?奴婢瞧著她那個樣貌,跟書裏說的狐狸精似的,看起來就不是個好的,恐怕王大人就是被她……”


    方妙玉目光驟寒,幾乎有利劍從她眼裏飛出:“你敢再多說一個字,往後就不必再到我跟前來了。”


    百螺一驚,嚇得麵如土色,就要下跪認錯,給妙玉一把扶住。她一抬頭,對上妙玉的眼神,渾身一個激靈,看看四下,咽了口唾沫道:“奴婢知道了……”


    另一頭,王彥也已離開。


    語嫣仍在屋中陪著老夫人說話,老夫人睨著她道:“方才和葉家的那位對上,怕是不怕?”


    語嫣道:“實話跟您說,的確是有點害怕,不過……”


    “不過什麽?”


    “我倒覺得,這位葉大小姐也做不出什麽太過的事,左不過是圖個一時痛快……”


    老夫人摸著她的手背笑得意味深長:“都說你是個呆笨的,我看你倒是心裏門兒清,俗話說得好,會咬人的狗不叫,像葉家那位,你避忌著些就是,不必提防太過……”


    語嫣聽了老夫人這句俗語,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老夫人看她笑出了兩個小小的梨渦,愈發可愛,抬手將人摟到懷裏使勁搓揉了一回,笑鬧一番才作罷。


    “那依您說,什麽樣的人才該提防?”


    老夫人下巴一抬,朝著前頭一點:“像他那樣的,就該好生提防。”


    語嫣抬眸,就見王彥換了一身常服進來。


    老夫人在她耳邊道:“你看,瞧著人模狗樣的,內裏卻是個蔫兒壞的,別看他這樣,肚子裏的壞水多著了……”


    語嫣睜大了眼,嗔了老夫人一眼:“您說什麽呢!”


    王彥走到近前,瞧見自家母親似笑非笑地睇著語嫣,神態揶揄,不由輕咳一聲道:“母親,我說過多少回了,她臉皮薄,膽子又小,禁不起您這樣逗的。”


    老夫人一臉正色:“你問語嫣我方才有沒有逗她,我說的可都是最真不過的大實話。”


    語嫣見王彥朝自己看過來,想到老夫人方才所言,一時有些呆住,隻一臉心虛道:“我什麽都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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