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前些日子,皇上特意去看她,還關心她,敬嬪心中定了定,唇角勾出柔和的笑意,施施然往前走去。


    那裏有禧貴妃,有皇上。


    有她的希望。


    這麽想著,敬嬪神色中隱隱帶著些許興奮,今兒禦花園人格外多,若是能當眾打禧貴妃的臉,就算是讓她落了個沒臉,也算是她成功了。


    “嬪妾給皇上、禧貴妃請安,您二位萬福金安。”她落落大方的開口。


    她看著禧貴妃一雙盈盈美目直視著她,目光中似是能看出幾分笑意來,在麵對她的時候,也依舊不改,她在那多情的目光中沉浸了一瞬,略有些恍惚的想,她可真美,若是她願意永遠窩在她身邊,做一隻乖巧的小貓,又該多好。


    可一個女人尚且抵擋不住,作為男人的皇上,日日被這樣的人奉承著,又哪裏撐得住。


    “起。”薑染姝開口。


    這再不叫起,這身嬌肉貴的敬嬪等會兒腿軟頂不住,必然在眾人跟前出醜,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故意為難呢。


    天可憐見的,像這種場合,皇上在,怎麽也輪不到她叫起的。


    就這樣,敬嬪心裏也有些不大高興。


    禧貴妃如今連皇上的主都能做了,竟這般厲害不成,還是看她不順眼,故意給她難看,這禧貴妃叫起,她若是起了,把皇上放到哪裏去,若是不起,又把禧貴妃放到哪裏去。


    左右都是個難題,真真的心機狗,臉上還滿是仁慈,她上位都是靠著心機不成。


    這麽想著,敬嬪臉上仍八麵不動的,她之前急,是因為沒有希望,如今她知道皇上對她態度緩和了,怎的也得矜持些,讓皇上看到她的好才是。


    怎麽也不能被禧貴妃在儀態上比下去,對方一舉一動是真的好看,行動間若弱柳扶風,三分嬌赧七分身段,隻讓人瞧上幾眼,心裏就生出巨大的壓力來。


    看敬嬪還彎腰屈膝,薑染姝就替她累得慌。


    都到嬪位了,能讓她行禮的人已經不多了,可頭上總還有些大爺,需要她做足姿態,明明像其他人多好,瞧見她們兩個在這裏,直接往別處去,偏敬嬪不服輸,非得來顛顛的跑一趟,這不,架在火上了。


    沒一會兒功夫,敬嬪麵色就蒼白起來,身形變得搖搖欲墜,未免禦前失儀,她緊咬著牙不肯倒下。


    薑染姝看向敬嬪,她額間已經溢出細汗來,唇色也被咬的不成樣子。


    而周圍晃蕩的妃嬪,讓她覺得皇上就像是一塊腐肉,吸引著大批禿鷲盤旋不肯離去。


    被這個想法雷了一下,薑染姝輕笑了笑,看向康熙,軟軟開口:“您別氣了。”


    她這麽一說,敬嬪心裏就是一驚,她方才明明見皇上神色挺好才過來,怎麽禧貴妃還要勸對方別氣了,她斷然沒有看錯,難道是她的到來,讓對方不悅了不成。


    在這種想法下,敬嬪曲起的膝蓋越發酸軟起來,晃了晃,終究沒有忍住,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薑染姝看了她一眼,這雖然挺刁難的,但也才一盞茶功夫不到,別說宮人們這行禮的功夫比較深,這妃嬪們也是練過的,逢著皇上心情不好的時候,跪上許久,福禮許久都是常有的事。


    敬嬪顯然也想到這一茬,臉色愈加蒼白起來,她看向麵色冷沉的皇上,張口欲言,卻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皇上。”她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心裏難堪極了,摔在地上的姿勢狼狽極了,又醜又怪。


    誰知道康熙瞟了她一眼,說了句讓她心涼到底的話來。


    “敬嬪王佳氏,禦前失儀,擼去封號降為貴人。”


    冰涼的話語比利刃還要狠,在她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又聽那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禁足半年,遇赦不赦。”


    遇赦不赦。


    這指的怕不是過年,這種場合她不能出現,那是把臉給丟盡了,誰都知道她王佳氏打從今兒起,失去聖心聖寵。


    敬嬪,王佳貴人。


    這是徹底把她往泥地裏猜,明明上次還很溫柔,到底為什麽突然就變了心。


    “皇上。”她俯首跪地,特別柔順的抬眸,一邊輕聲哀求:“前些日子,您不是……”剩下的話她沒有說,但當事人肯定能意會的。


    薑染姝顯然也知道那次沸沸揚揚的事件,明明隻不過去看她一下,偏鬧得比旁人懷了龍子都熱鬧,讓她不知道說什麽好。


    康熙顯然也想到了這一茬,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隻意味不明的說道:“你自己做了什麽,真的不知道?”言盡於此,他顯然不想再說,隻冷哼一聲,肅聲道:“跪到天下才回去吧。”


    今兒天陰沉的厲害,風刮的著實有些冷,敬嬪為了見康熙,穿著單薄的秋衫,好看是好看,就是有些冷,原本有情飲水飽,這會兒心冰涼,這身上就更涼了。


    康熙卻攜著禧貴妃拂袖而去,身形越來越遠,漸漸的看不大清楚。


    而見不到皇上的眾人,將目光投向了跪著的敬嬪,眾人目光閃爍,看著她頭上被摘掉的鈿子。


    鈿子是嬪位以上可以戴的冠,而今被摘了下來,又一旁的小宮人捧著,其中代表的含義讓眾人不得不多想。


    “敬嬪娘娘,您這是?”張貴人笑吟吟的上前,她一向跟敬嬪不對付,吃了很大的苦頭,看著她落難,就是來笑上兩聲,這心裏都是痛快的。


    紫禁城中關著的,都是一群可憐的女人。


    為著一個男人廝殺,站在不同的立場上,去心安理得的傷害對方。


    敬嬪便是其中一個,她張貴人又何嚐不是其中之一。


    說起來她們是貴人,是妃嬪,誰人見了都要跪上一跪,可這一輩子都被圈在這皇宮中,恍然間她覺得自己住在豬圈裏,和另外幾頭豬搶食物吃。


    一如她當年誤入豬圈,被嚇得花容失色,這一幕便被深深的印在了腦海中。


    “莫喚敬嬪了,本宮……”她頓了頓,澀聲道:“我以後是王佳貴人了。”


    一時間,眾人的眼神中就帶著惡意了,她往常在嬪位,不管是主動得罪還是被動得罪,主要得罪的人數不勝數,這會子報應便來了。


    “王佳貴人啊,您這是犯了什麽事,惹來這麽大的懲罰,莫不是……”來人是老貴人,她繞著王佳貴人走了一圈,似笑非笑的開口:“被什麽狗東西挖了心肝不成。”


    要不然怎麽敢往景仁宮弄那些醃臢東西,她知道的時候,靜的心跳都快要停了,幸而無事,要不然她在這紫禁城,便真的是孤家寡人,連個念想都沒有了。


    王佳貴人麵色一變,往常不屑於搭話的人,如今也能來奚落她幾句了,簡直孰可忍孰不可忍:“住口。”


    她冷笑著開口:“怕不是狗東西來亂吠。”


    老貴人言笑晏晏:“是啊,狗東西在亂吠呢,都急了呢,哈哈,你們瞧瞧她。”


    她背靠著禧貴妃,平日裏誰敢得罪,如今這樣說,符合者眾多。


    氣的王佳貴人臉色鐵青,卻又無法。


    和禦花園裏頭的熱鬧不同,景仁宮裏氣氛有些別扭。


    康熙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變成了醋溜皇上,你還沒靠近,就能聞到一股子酸味。


    她費盡心機去猜,仍是不知道自己怎麽得罪了他,今兒在禦花園哄了半晌也沒用,後來又被王佳貴人給攪和了,這會兒對方還愛答不理的。


    他也不走,就是她打他跟前走過的時候,時不時的冷哼,隻差用鼻子拉噴氣了。


    這麽想著,薑染姝有些悶笑,柔聲道:“皇上,您心裏到底哪裏不高興,您盡管說便是,我粗苯的緊,總是摸不著您心思。”


    說著眼巴巴的看著他,就等著他趕緊回答。


    康熙冷冷看了她一眼:“哼。”


    來勁了是吧,薑染姝也冷冷的回了他一眼,擼了擼袖子,露出白嫩纖細的手腕子來,她含笑走到康熙跟前,嗬氣如蘭:“您可別後悔。”


    在康熙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覺得身子一輕,被對方硬生生抱了起來。


    “禧貴妃,你放肆!”他爆紅著臉冷冷喝罵。


    薑染姝不為所動,甚至扯了扯唇角,滿不在乎的往室內走去,將康熙往床上一扔,雙臂架在他寬闊的肩膀旁,垂眸看向他,執拗的問:“您到底在別扭什麽?”


    男女之間,那腦回路永遠都不可能相同,若是不直說,猜來猜去的,那誰猜得到,再說她也不願意猜,慣的什麽壞毛病。


    這麽想著,她又往下壓了壓,嬌嫩的唇瓣離對方不過一指距離,好似輕輕一晃就能挨上似得。


    康熙氣的眼都紅了,奮力掙動下,還是奈何不了對方,明明纖細無力的手腕,禁錮起他來,卻毫不費力。


    “你放肆!”他怒罵,神情像是被惹怒的公獅。


    薑染姝櫻唇輕抿,認真道:“我不放,您先告訴我,你到底在別扭些什麽,這兩人之間,若真的存了事,到時候離了心,便再難以和好了。”


    冷戰向來最是傷人,她也受不了這個。


    康熙看著她清澈的雙眸,那如煙含霧的雙眸好似早晨薄霧間的修竹,隱隱有清朗的氣息傳來。


    他心裏不由得泄了氣,長歎一聲,她說的也對,她不是臣下,在她身上用不了帝王心計,他也耐不住這個,左右隻能用男人對女人的法子才成。


    “你起來,朕便跟你細細掰扯掰扯。”他肅容開口。


    薑染姝也跟著嚴肅起來,看來這是大事。她鬆開胳膊,好整以暇的看向他,就等著他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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