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頗有些吹麵不寒楊柳風的感覺,陽光也是正好。


    薑染姝坐在窗前,捏著鼻子喝苦藥汁子,一喝就是一大碗。


    原本她最不耐煩這個東西,但為讓自己不禿頭,她強忍著那酸苦的味道,別提多痛苦。


    原本隻是想著以後天好些再多鍛煉,在禿頭的情況下,她不得不勤奮以對。


    既然下定決心,等康熙來的時候,便拉著他柔聲道:“左右我身子不大好,想跟著您鍛煉布庫,不知您意下如何?”


    妃嬪想要布庫,這是天下第一遭,康熙從未聽過有人在他耳邊講,想要鍛煉身體,對她來說這是一個非常新奇的說法。


    他不由得納罕道:“怎的起了這念頭,是誰在你耳邊念叨不成?”


    薑染姝搖頭,跟他說並無他人誘導,又眨著眼道:“您英武精壯,想來是堅持布庫的緣故,所以也想跟著練武,好讓我身體也好些。”


    說英武精壯的時候,她差點沒繃住笑了。


    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


    這首歌實在太過洗腦,讓她記憶猶新。


    小小的一記彩虹屁拍上去,康熙頓時露出驕矜舒心的表情,沉吟著道:“布庫乃是苦事,怕你堅持不住。”


    說完自己心裏一突,無端的想起那日被摁住的手腕,那種怎麽也掙紮不開的無力感,突然又在心間縈繞。


    果然見禧嬪柔柔一笑,似是為了證明自己,她晃了晃細白的腕子,輕聲道:“不若你我掰手腕如何?”


    康熙瞬間一言難盡起來,和自己的女人掰手腕,這說出去有人聽也沒有人信。


    不論輸贏,對他都沒有什麽好處,看著薑染姝堅定的眼神,他怔了怔隨即沉吟道:“既如此,你明日便跟著朕一道去騎射營。”


    這便是同意了的意思,薑染姝歡呼一聲,猛的跳進他懷裏,兩條腿盤著他細韌的腰身,撒嬌:“嗨呀,好期待。”


    說完便跳下去,噔噔噔的跑進內室,聽著是那窸窸窣窣的聲音,想要跟著進去,被製止後帶在原地,無聊的望著窗外。


    不知從何時起,窗外的櫻桃樹似有花苞萌出,小小的一點,可以想象花開後的嬌嫩模樣。


    就在此時,薑染姝又噔噔噔的跑出來,花盆底踩在青石板上的聲音特別有節奏感。


    “好看嗎?”她歡快的轉著圈圈,雙眸亮晶晶的。


    康熙看著她,目不轉睛。


    見過她嬌軟媚人的樣子,見過她清新淡雅的模樣,也曾見過她穿著戰袍氣勢昂揚,唯獨沒有這般颯爽英姿。


    頭發被簡單的綰成一個髻,羽扇綸巾麵色帶笑,身上穿著火紅的旗裝,明明不施粉黛,卻愈加顯得她風華無雙。


    “姝姝。”康熙輕喚。


    薑染姝還沉浸在自己是個新鮮的靚女中,對著西洋鏡照個不停。


    聞言漫不經心的回眸,就被擁入一個熾熱的懷抱,雙唇被采擷的時候,她還有些懵,不就是試個衣服罷了,怎的還親上了?


    在對方親來親去怎麽也不住口的時候,她有些不耐煩了,她畫這裸妝廢了很大功夫,還沒美夠呢,就被康熙給蹭沒了。


    “別動。”康熙摟住她細細的腰肢,輕聲道:“朕還沒親夠!”


    薑染姝:……


    沒親夠是什麽鬼。


    等兩人唇分,她生無可戀的發現,自己的裸妝果然被蹭花了,趁著康熙不注意,趕緊把妝容補一遍。


    康熙盯著她看了好幾眼,總覺得前前後後瞧著有些不一樣。


    薑染姝有些心虛,轉而跟他絮叨起別的來,就聽康熙道:“前期日子你在問萬黼大名的事情,朕想了想起了幾個,你瞧瞧。”


    看著一溜的胤祺、胤祐、胤禮等,充分說明他的不上心,也分外能體會到,他當初給胤祧起名胤祚是怎樣的一番愛意。


    也更能明白,當初烏雅氏是有多麽受寵。


    對這幾個名字看了又看,薑染姝實在沒看出來彼此間有什麽區別,隻輕聲道:“您是皇阿瑪,不拘選哪個,孩子都能感受到您一腔愛意。”


    康熙這才滿意,在胤祺的名字上點了點,輕聲道:“就便這個吧,你覺得如何?”


    薑染姝沉吟片刻,在這幾個名字中仔細看了看,最後絕望的發現著實沒有什麽區別,隻得點頭誇讚:“還是您眼光好。”


    看著對方心滿意足,她覺得無言以對。


    等到第二天她喝苦藥的時候,萬黼的賜名已經下來了,甚至正式的將他們排行又排了一遍。


    十年一上玉碟,如今剛過去四年,還有六年時間,也不過口頭上排一排,這到時候中間添人少人的,還會重新排。


    宮中諸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這麽一個無寵的嬪妃,一個無寵的皇子,皇上哪裏輕易記得起,不都是禧嬪在後頭使勁。


    郭絡羅貴人抱著懷裏的小公主,咬著唇想,旁人的孩子都有名字了,偏她的還是小公主小公主的混叫著,像什麽樣子。


    她抱著小公主來到姐姐屋裏,看著她坐在窗前擺弄胭脂水粉,那百無聊賴的身影充滿了死寂絕望,再無旁日意氣風發。


    這個姐姐,她一向都是豔羨的,她風流嫵媚,性子爽利,多的是人喜歡她。


    不像她,旁人就算說,也會說是郭絡羅氏的妹妹,並不會直接說,那個郭絡羅貴人。


    一輩子壓在她的風光陰影下,卻不曾想她一朝翻車,倒是讓這宮裏頭愈加冷清了。


    “姐姐。”


    “你來了。”


    自打上次鬧翻,姐妹倆難得在一起好生說句話,今兒都心平氣和的湊在一起,彼此卻依舊相顧無言。


    郭絡羅氏坐在妝奩前,對著銅鏡發呆,看著妹妹沉靜的眼神,她輕歎了口氣,第一次正兒八經的看向她懷裏的小公主。


    隻一眼,她便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孩子,跟她太像了。


    “可起名字了?”她問。


    郭絡羅氏搖頭,她今兒抱著孩子來,就是想讓姐姐想法子,給萬歲爺透個氣,這還有公主們沒起名呢。


    想到這個,她難免想到禧嬪生的兩個孩子,得寵就是不一樣,都說子憑母貴,這話果然不假。


    同樣是萬歲爺子嗣,偏她就能獲得萬歲爺寵愛,她有一日瞧見兩人帶著龍鳳胎去禦花園玩,皇上懷裏抱著小公主呢,對方一點都不怕生,敢在皇上臉上摸索,不開心就打的啪啪響。


    周圍的奴才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顯然是早已習慣如此。


    她羨慕的眼圈都紅了,她的公主,至今不曾見過皇阿瑪。


    郭絡羅氏看著她陷入回憶中,跟著一聲輕歎,她能如何呢,一個失寵的人,有什麽路子能上達天聽。


    “且等等吧。”再怎麽風光,也有失寵的那一天。


    而被他們羨慕的薑染姝,這會兒緊張的看著康熙。


    明瑞這丫頭闖大禍了,方才康熙抱她,見她放屁,怕她拉褲子,便打開尿布,誰知道她直接尿了,康熙心裏一個著急,擔心棉褲試了不好換,直接用手接著。


    薑染姝小心翼翼地覷著康熙神色,見他神色僵硬崩潰,就知道他對這個有些接受不了。


    使眼色讓人趕緊把孩子抱下去,省得被遷怒了。


    她這才上前,趕緊命人端銅盆來,給他淨手,香胰子用了一遍又一遍,手都搓紅了,康熙才委屈巴巴的開口:“尿手上了,朕等會兒怎麽用膳。”


    看到這隻手,就想到尿。


    薑染姝趕緊哄他:“我喂您吃!”


    這種福利她一般是不提供的,偶爾為之是情趣,日常所為,就沒意思了。


    果然見康熙眼前一亮,對自己手掌終於沒那麽介懷了。他這雙處理國家大事的手,竟然遭如此對待,可以說是很可憐了。


    莫名的有些期待晚膳,薑染姝想了想,為了彌補他的精神損失,索性自己下廚。


    “您想吃什麽?”她問。


    這種短時間也做不了什麽,隻能炒點家常菜,可這個康熙也愛,沉吟著點單:“你愛的咕咾肉來一份,再炒個時蔬牛菌肝……”他還想再點,看著禧嬪嫩白的指尖,收回了話。


    這樣的一雙手,等閑誰舍得她握炒菜勺。


    便是金銀軟玉所製也配不上,怎的能如此勞累。


    薑染姝還等著聽呢,誰知道他收聲了,不由得詫異開口:“兩道菜嗎?”平日裏最少也有二十道了,今兒這般簡樸。


    康熙點頭,主動上前來,替她擇菜,原本宮人要幫忙,被他轟出去了。


    他淺淺一笑,柔聲解釋:“也想試試尋常百姓家夫妻一道做飯的滋味。”


    百姓家夫妻。


    薑染姝神色不自在一瞬,轉過身開始切肉,跟皇帝說什麽夫妻,她不過是個小妾罷了,縱然不願意承認,也是如此。


    她想起自己的父母,她小的時候,爸爸總愛寵著媽媽,等閑家務活沒讓媽媽沾過手,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兩人之間冷漠起來。


    許是她上初中那段時間吧,一直住校,對家裏頭的關注很少,再放寒假回來,爸爸依舊做著家務,言語間透露著諸多不滿。


    媽媽神情隱忍悲痛,努力在她麵前表現的很平靜,給她一個完整的家。


    後來長大了,方才明白,原來是爸爸出軌,對方比她大不了幾歲,賢惠的不成樣子,就連洗腳也是伺候著爸爸洗的。


    凡人夫妻方且如此,坐擁後宮三千佳麗的皇帝,又該如何專一不二?


    她勸著母親離婚,她不願意,說等她結婚後再說。


    隻這一等,便再也沒了機會。


    不知沒有她這個束縛,媽媽是否能獲得自由。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她低聲嘟囔。


    作者有話要說:


    姝姝:狗男人!


    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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